军营门口,南宫飞扬见到吴悔,立刻扯出一个晃眼的笑容:“悔儿妹妹,我来看你了!”
南宫飞扬今日着一身白色织云纹的束袖骑装,腰封紧紧贴在腰间,衬得整个腰身非常有型,乌黑的头发用一顶银色发冠束着,整个人英姿勃发,俊逸非凡。
只是那声音腻到不行,叫吴悔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看那笑容……
南宫飞扬何时对我这么笑过?
事出反常必有妖!
吴悔心中警铃大作,问道:“你真是来看我的?”
“当然!”南宫飞扬回答得相当笃定。
“没别的事?”
“没别的事!”南宫飞扬摇头。
“那你现在看完了,可以回去了。”吴悔故意道。
南宫飞扬笑容僵一下,随即换上委屈的表情:“是你自己说的,只要我来看你,你定会好好慰我的相思之情。现在是连请我进去坐坐都不肯?”
这话说得吴悔好似那负心之人,花言巧语欺骗了一个单纯的俊俏郎君,结果俊俏郎君不但当真了,还找上门来了。
周遭的士兵闻言齐齐朝吴悔看来,眼睛里满是揶揄的神色。
吴悔内心微臊,面上却不显:“军营重地,旁人不是说进就能进的,我陪你到旁边唠唠吧。”
吴悔拉着南宫飞扬欲往旁边走去,南宫飞扬却钉在原地:“你带我进去看一眼你住的地方,只要确认你在军营里住得好,我就放心了。”
南宫飞扬那双迷人的桃花眼自带深情,脸上的表情只需稍作调整,旁人见了绝不会怀疑他的情意。南宫飞扬充分利用了这一点。
周遭的士兵见到此情此景,心里“哎呦哎呦”直感叹,心想这京城的儿郎谈起情爱来是真够腻人的。
却听吴悔不解风情道:“我在军营里住了十几年,再简陋的条件也能如鱼得水,放心吧!”
周遭的士兵顿时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我必须亲眼看到了才能放心,你带我进去看一眼。”南宫飞扬撒娇似的看着吴悔。
这事要是放在北城,吴悔便做主让他进去了,甚至还可以带他参观一番。但现在最重要的事是确保南宁军的各项事务都能顺利推进。她绝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差错,叫人抓住话柄。
吴悔也开始演起来,她露着为难的表情说:“外人进军营需要元帅的批准。不巧的是今天元帅不在,我连请示都没办法向他请示。”
南宫飞扬就是趁着宁王不在才来的,以为能通过吴悔进南宁军的军营看一看,结果决定权还是回到了宁王身上。
“那这样吧,等你们元帅回来,你就先向他请示一下,我下次再来看你。”南宫飞扬看似退了一步,却巧妙地将了吴悔一军。
“好,好,期待你下次再来!”吴悔一阵敷衍。
南宫飞扬走得一步三回头,把不舍之情表演得淋漓尽致。待骑马远去,南宫飞扬的笑容瞬间消失殆尽。
南宫飞扬知道,若非战事又起,朝廷无人可用,他此生都不可能再执掌军权了。宁王府一脉是皇家嫡亲血脉,到南宫倾这里已连着三代执掌军权了。纵然宁王府一脉代代忠君爱国,对皇权依然是个极大的威胁。
如今,他也只能通过看一眼曾经向往的地方,来化解心中的遗憾。
军营这边,吴悔不但没打算跟宁王提,还向全军下了道命令:没有元帅的批准,不准私自放南宫飞扬进军营!违者军棍伺候!
南宁军的将士们谈论起此事,都道吴悔无情,可一个个又不告诉南宫飞扬真相,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给南宫飞扬暗示——多哄哄吴悔,就有希望。
南宫飞扬冲着这一点点渺茫的希望,隔三差五地往军营跑。
最终,吴悔自己看不下去了,决定找南宫飞扬好好聊聊。
军营不远处的小山丘上,吴悔和南宫飞扬并肩而坐。
“说说吧,一天天地往军营跑,到底意欲何为呀?”吴悔这次也不绕弯子了,直接问。
“想看看南宁军的军营生活是什么样子呗。”南宫飞扬将手中的石子抛出去,语气透着不甘和无奈。
“枯燥得很,没啥可看的。”吴悔说。
“那我也想看,我从小的志向是要当南宁军的主帅。”南宫飞扬语气透着一股天真,与他平日里略显沉稳的样子不太相符。
“呦!”吴悔略感到意外,笑道,“感情和我还是竞争对手呢!”
南宫飞扬更加意外,转头看着吴悔,眼里有质疑的神色。
“我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吴悔曲着手臂,想展示自己的肌肉,发现肌肉已经没了,忙挺了一下胸。
南宫飞扬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点了点头,说:“如果没有这样的志向,一个女孩子确实不可能会出现在战场上。”
见他认可了,吴悔这才放下手臂,好奇道:“你想当南宁军的主帅,怎么没去北城?”
“我去了,但又被爹强行送回来了。”南宫飞扬失落又不甘,“他和皇上怕我死在战场上,致使宁王府从此断了香火,连京城都不让我出。”
吴悔没想到南宫飞扬还去过北城:“你何时去的北城,我怎么不知道?”
“爹没说,你又如何会知道。”
“也对,”吴悔点了一下头,“叫我知道了,搞不好就送不回来了。”
因为有可能被她留在北城当压寨相公!
吴悔心里正偷着乐,南宫飞扬的话却叫她忍不住,直接乐出了声,因为南宫飞扬说:“那我真希望当时叫你知道了。”
“留在北城可是要给我当相公的,这样你也可以?”
南宫飞扬睨了吴悔一眼,却想起自己曾经荒唐的想法。
当他听说在观月山遇到的女土匪成了赫赫有名的‘银面将军’时,他忍不住后悔当时戴了帷帽,没有露出真容。因为如果他当时露出真容,叫那女土匪看上,直接掳回去当压寨相公,没准后来就有机会跟她一起去参军了。
尤其当他听说夏城一战,观月山的土匪也参战时,肠子都悔青了,他甚至觉得就算三年里他只能在山寨里给那女土匪当金丝雀也不要紧,至少到最后他还有机会上一次战场,虽死无憾。
“只要能让我上战场,我觉得可以。”南宫飞扬说。
哇!
吴悔正慨叹南宫飞扬的决心,南宫飞扬又补了一句:“但现在不可以了,现在你是我妹妹。”
“刚刚是谁在军营门口一副情意绵绵地担心我的!”吴悔叉着腰,瞪着南宫飞扬。
南宫飞扬撇开视线,装作不知。
吴悔直接赏了几个小拳拳。
南宫飞扬笑着抚了抚被锤击的胳膊,不死心地问:“你到底能不能带我进军营看一眼啊?”
吴悔摇头:“不能!”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功可以抵过了。”
南宫飞扬看着吴悔那张憔悴的脸,露出不解地神情:“你受这么重的伤,没立半点功?”
“你不知道,爹担心折了老吴家的唯一血脉的,也是想法设法地想把我送回京城。”吴悔露出委屈的表情。
南宫飞扬正想说两人同病相怜,却见吴悔又得意起来。
“好在,南宁军的那群人舍不得我,天天跟他杠,他根本拿我没辙。”
南宫飞扬的感同身受一下就没了。
“爹无奈,又开始想办法阻止我上战场,还以我未满十六岁,不让我进军营。”
南宫飞扬的心说理由都一个样,却听吴悔又说了个“好在”,南宫飞扬便知道自己有自作多情了。
“好在,我堂堂北城一霸,手底下也是有几个小弟的。”吴悔又得意地说,“爹不让我进军营,不让我上战场,我就自己称将军,自己去跟北越打。爹发现这样反而更危险,就把我们一起招编了。小五就是跟着我混,才进军营当了军医。”
南宫飞扬羡慕道:“早知道,我也投你门下了。”
“你不用羡慕,我进军营后也好长一段时间上不了战场,因为爹总是以各种名义把我调开。我为了能上战场,只能违背军令。这三年虽然我立了不少功,但都用来抵过了。哎!”
吴悔看似在叹息,实则在炫耀。整得南宫飞扬都开始嫉妒了。
偏吴悔还在那火上浇油:“我理解你,少年人嘛,总是满腔热血,不顾一切。”
“不过,我要劝你一句。”吴悔手放在南宫飞扬肩膀上,少年老成地说,“放下即自在!”
南宫飞扬挪开吴悔的手,站起身,望着远处的军营,目光坚定地说:“南宁军的军营,我说什么也得进去看上一眼!”
御书房,南宫飞扬端着泡好的茶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放下茶盏后,没出声也没走,只静静立在一旁候着。
皇上正埋头批阅奏折,以为来的是伺候的太监,就没注意。直到批完一份折子,伸手欲拿水喝时,才发现一旁站着的是南宫飞扬。
“何时来的?”皇上有些意外地问。
“不重要,因为儿臣今日并非有事要找父皇,只是来看看父皇。”南宫飞扬一本正经地说着中听的话,顺便把茶递给皇上。
皇上可不信他这话,接过茶喝了几口,故意说道:“既是来看朕的,便在一旁坐会儿吧。朕得先把这几份折子给批了。”
皇上以为南宫飞扬会赶紧把事说了,结果他还真到一旁坐着去了。
皇上见他不说,只好打开奏折继续批阅,心想:朕倒要看看你能忍到几时!
然而,南宫飞扬直到离开皇宫,也没说什么事,好像真是来看皇上的。
“他今日真是来看朕的?”皇上不相信地问身旁的大内总管徐福。
徐福笑着回答:“兴许是!”
皇上觉得没那么简单,并断言南宫飞扬还有再来。
果然,第二天,南宫飞扬又来了,还是如昨日那般静静地在一旁伺候,不说事。
皇上也耐着性子等他开后说事。
第三天,第四天还是如此。
第五天,南宫飞扬却突然不来了。
整得皇上心里空落落的,好几次忍不住往门外瞧。
徐福见状,忙悄悄打发人去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