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登之王再就业 第2章 黄金树？

“……人？”

埃利蕾亚发出了一个疑惑的音节。

借着提灯微弱的光线，这个房间的角落里显然有什么东西，刚才被她打倒的怪物就是冲着角落里的东西去的。

最便捷的方式当然是一发辉石魔砾一劳永逸，这座城池里的怪物强度并不高，至少低于交界地绝大部分怪物，一个人扫荡完也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她对这座城池并不熟悉，也不知道这里的某处是否藏着强大的怪物，有个暂时的向导和队友总归没有坏处。

埃利蕾亚戒备着靠近，顺脚把那振刚刚捅穿溯行军脑袋又掉在地上的凶/器踢远了一些，在他的面前站定。她看清了角落里的东西，或者说人，那是个相貌漂亮的少年，大半张脸上溅着血，一双眸子宛如上好的鸽血红宝石。他受伤很重，腹部被捅了两个窟窿，就算下一秒死掉也不奇怪。

也许因为她有着人类的外貌，埃利蕾亚看见少年眸子里的警惕散去了一些。少年的嘴唇开合了两下，吐出的语言却十分陌生——至少不是她能够听懂的类型。

发音倒是像芦苇之地的语言，可惜她没学过。

但是——这也没什么所谓。埃利蕾亚是有了想法就会实践的类型，只是语言不通而已，小问题。

“听不懂，别白费力气了。”她扔给那少年一个红露滴瓶，做出一个喝水的动作，“喝掉。”

红露滴瓶，是交界地常用的回复手段，不知道对尚未被黄金律法赐福的异世界人有没有用，但应该不会毒死人。

那少年同样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他们之间语言不通，从而陷入了漫长的沉默，盯着花纹精致的瓶子观察许久，谨慎地嘬了一口。

露滴瓶起效很快，在他感觉自己的伤势略有好转，至少不再流血之后，对她的敌意就完全消失了。他小口小口喝着露滴瓶里的液体，感受着身体恢复的状况。

虽然灵力依然处于告急的状态，但加州清光至少能自如行动了。他站起来，捡回被踢得老远的刀，把还剩半瓶的红露滴还了回去。

能够快速恢复的道具怎么想都是很珍贵的东西，对方愿意分给他一些已经很好了，喝掉一整瓶也未免有些不太好。而且她怎么看都不像是时之政/府的增援，倒是更像误入这里的旅人。

埃利蕾亚没接，摆了摆手，熔金色的眸子直直盯着他，那双属于龙种的竖瞳盯得加州清光发毛。在她颇有压力的注视下，付丧神硬着头皮喝完了剩下半瓶红露滴。

好吧，至少这下不用担心战斗状态了，简直是满血复活。

埃利蕾亚拿回了空的露滴瓶，透过拉门的缝隙观察外面游荡的溯行军。她指了指庭院里狰狞的怪物，做了个聚拢的手势，最后用拇指在脖子上一划。

加州清光奇异地理解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把那些讨人厌的家伙聚拢起来，一网打尽。

但是，要怎么做？思考这个问题的空档，埃利蕾亚已经动起来了，他不得不跟上，事到如今，也只能相信这个人了。她在连廊中奔跑，一边跑一边从袖口里摸出飞刀甩向溯行军，不管是否打中，只要能够吸引他们的注意，过来追赶她。

一路穿过前庭院，目的地是最为空旷的□□——这里比前庭的面积大的多，原先是作为农田用地使用，在灵力断供之后就废弃了，地面上只有一些自然生长出的杂草。在□□里，还有一棵巨大的枯树，那原本是万叶樱，因为灵力枯竭而掉光了树叶，只剩下灰白色的树干和干枯的枝杈。

埃利蕾亚之前就注意到了这里，这是个再合适不过的收割场。

等他们到达□□的枯萎万叶樱下，身后追赶他们的溯行军黑压压一片，数量堪称可怖——这应该是这座本丸里绝大部分溯行军了，全都被路过的埃利蕾亚招惹了一遍，杀气腾腾，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

“嘶。”加州清光倒吸一口凉气，密密麻麻如同潮水一般的溯行军看得他头皮发麻。

这也太多了吧？！

□□空旷平坦，基本没什么躲藏的地方，唯一显眼的只有这棵和枯死没什么区别的粗壮老树。

熔炉百相之翼。

“等——呜哇？！”

离万叶樱还有一段距离，银发旅人的身后浮现出形似大鹏鸟类的金色羽翼，她一把捞起少年付丧神，压根没看对方像受惊的猫一样瞪圆的眼睛，助跑腾空而起，一路滑翔直冲万叶樱的枝干。

登陆很顺利，埃利蕾亚精准地降落到了足够充当落脚点的粗枝上。付丧神的反应也很快，在她松手的那一刻就抓稳了树枝攀了上来，站在她的身边，俯视着下面蠕动的溯行军浪潮。缠绕在溯行军周身的红色灵力如同点点幽火，汇聚成汹涌的燎原之势，朝着他们扑来。

埃利蕾亚一手扶着树干，另一只手慢慢抬起了法杖。银发飞扬，魔力扩散，眼底金光流转，一股无形的威压在空气中弥漫，溯行军开始躁动不安，连站在她附近的加州清光都感觉有什么不妙的东西要到来了。

——暗月。

自空中升起的是一轮清冷的、暗色的圆月，带着冰色的寒冷雾气。暗月高悬，月晕黯淡，原本无光无月的夜空重新升起了新的月亮。月亮本该是只可远观的存在，可现在却悠悠地朝着仰望天空的信众们落去，宛如月女神降下的垂怜，轻柔又慈悲。

暗月坠地的一刻似乎被拉得极长，四周骤然变得无声，时间如同静止——坠落的月亮并非月女神的慈悲，而是美丽的糖衣炮弹，温和的表象之下是极致的破坏与毁灭。

暗色的月亮在接触到溯行军的一瞬间便立即爆裂开来，以落点为中心向四周飞速扩散，所过之处尽数被寒气侵蚀，溯行军在狂躁的魔力与寒气之中消弭殆尽。

“……太夸张了吧。”旁观了全程的付丧神忍不住吐槽。

刚才的那一击，已经歼灭了这里绝大多数溯行军了，剩余的溯行军似乎也明白了银发的家伙是个不好惹的角色，毫不犹豫地转身逃跑了。

埃利蕾亚没有移动，魔力在右手汇聚，凝实成一弯淡蓝色的大弓。弓弦拉满，三支魔法箭矢蓄势待发。

罗蕾塔的绝技。

松指，那三支离弦之箭如同荧蓝色的流星直冲逃跑的溯行军，精准地钉进他们的脑袋里。

加州清光也不再看热闹，提着刀跳下树枝，去追击溯行军的残党，很快就在夜色里消失不见了。

把视线内所有可见的溯行军消灭完毕，埃利蕾亚正打算去消灭城池里剩余的怪物，却感觉脚下这棵大树有些不对劲。

刚才还毫无动静，像一棵枯死的大树残骸的东西，现在却产生了一点回生的迹象。虽然很微弱，树干依然是死气沉沉的灰白色，可她能感觉到，这棵树「活」了，生机在其中流淌，枝杈中间冒出了一点绿芽。

或者说，原本就没死透，只是现在复苏过来了。

是因为吸收了她的魔法残留下来的魔力吗？

埃利蕾亚站在树下，伸出手掌，掌心贴着树木干枯的皮，稍微注入了一点魔力——她发誓，她一开始只是想搞清楚这棵树到底是什么东西，总归不会是什么普通植物，说不定是什么律法的产物。

然后，她就感觉到这棵树顺着魔力连上了她。

那是一种类似于签订契约的感受，埃利蕾亚能明确地感觉到她和树之间产生了联系，并且这棵树在连接完成的那一刻就抽走了她一大半魔力。

在汹涌的魔力中，万叶樱开始了蜕变。

新枝从灰白树皮的缝隙之中钻出，枝叶抽条，嫩芽如雨后春笋一般冒出，成长，然后开花，葱葱郁郁点缀了满树。咔嚓、咔嚓，干裂的树皮剥落，变成灰白的碎屑掉在泥地上。转眼之间，半死不活的枯木重新焕发生机，碧色枝叶随风飘摇，绚烂的樱花开了满树。

只是，新生的万叶樱的模样分外眼熟。刚刚褪下皮的树干流淌着黄金的色彩，樱花也是半透明的金色，飘落的花瓣化作点点金色光尘沉浮，连绿叶的脉络里都泛着熟悉的鎏金，在夜色中格外亮眼。

这不黄金树吗？虽然和交界地那个不太一样，但是这毫无疑问就是黄金树啊？！

她沉默了。到底是这棵树原本就是这样，还是在她的魔力影响下变成这样，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棵树现在变成了黄金树。

在交界地，黄金树是信仰的一部分，也是律法的象征。律法是外神规则的拟物化，一些外神也会通过散播自己的律法来收割或者掌控世界，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东西留在交界地就算了，她可没义务帮外神传教。

不过，多亏了她和万叶樱之间的连接，对万叶樱的探查轻松了许多。再三检查之后发现它只是长得像黄金树（大概是她的魔力导致的），其中并不包含律法的力量之后，松了一口气。

好险好险，差点成战/犯了。

“……审神者大人？”

陌生的声音在脚边响起。她低头看去，是一只毛色澄黄的狐狸，尾巴尖和四爪雪白，狐狸脸上的红色花纹十分奇特。

很显然，刚才的声音就是来自于这只花脸狐狸。鉴于交界地也不是没有会讲话的灵兽，更何况这里是不同的地方，埃利蕾亚对此接受良好。令她意外的地方在于，她能够听懂狐狸的语言。

“审神者？”她疑惑。

听懂了也等于没有听懂，你讲这个谁懂啊。

“详情之后再解释吧，审神者大人，现在先把本丸里的溯行军消灭，打刀加州清光还在奋战。”小巧的狐狸十分自来熟地跳上了她的肩膀，“您可以称呼我为狐之助，我会告诉您溯行军的方位。”

-

现在整理一下状况。

根据狐之助的说法，她现在来到的这个地方叫做「本丸」，是抵御时间溯行军的基地，刀剑付丧神的大本营。付丧神是从物品里生出的灵，被召唤出来是为了守护历史，而袭击本丸的时间溯行军想改变历史，两边打得不可开交，算是水火不容的仇敌。

一般而言，一个本丸会有灵力充沛的人类作为审神者维持基地运转，并且带领刀剑付丧神与溯行军战斗。不过番号111的本丸——也就是她现在所处的这个地方，并没有审神者的存在，而是由政府直接供给灵力，担任一线进攻的职责。

这类本丸出阵太过频繁，所处的地理位置也容易被入侵，导致溯行军直接打上门来，算是高危等级，再加上灵力减少会导致本丸坐标松动，甚至会被卷入时空流，让时之政/府定位和救援都变得极其困难，所以不会派遣审神者驻扎。

以上这种情况，就是倒霉的111号本丸差点全灭的始末。

而前褪色者兼现任艾尔登之王埃利蕾亚，阴差阳错地激活了枯萎的万叶樱，成了本丸的新主人。也就是说，她要肩负起这座本丸的运营工作。

而那只花脸黄狐狸，是时之政/府配备给本丸的辅助型式神，一般用于指导审神者工作、与政/府联络、同步情报信息等等杂七杂八的事情。

哦，顺带一提，它自带同声翻译功能，必要时也能作为翻译器使用。交界地的语言和这边的外语语种有很多相似之处，姑且算是能够交流。

危机解除又得到了新主公的加州清光很兴奋，先前面对陌生人的那股距离感消失得无影无踪，自告奋勇来当近侍。

“我啊，之前就很羡慕有主人的本丸。虽然直属政/府也没什么不好，但是刀剑果然还是被主人握在手里才比较安心吧？”

少年付丧神一边打扫满是灰尘和杂物的房间，一边感叹。

“是吗？我以为你们会更喜欢自由？”埃利蕾亚拧干抹布，用力擦着墙上的污渍。

本丸灵力断供时间太长，受损也很严重，大部分房间都溅上了早就凝固风干的血迹，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基本没怎么受损，但闲置了很久的杂物间作为暂时的休息地点。

虽然埃利蕾亚表示自己不挑环境，山洞和野外都睡过，睡院子里也可以，但护主心切的加州清光坚决不同意，说什么都要挑个舒适的房间出来。

清光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天守阁，但那里从本丸建立初期开始就从来没有人踏足过，绝大多数时刻都只是个摆设，想必里面的灰尘厚得都可以埋死人了，清理起来很花时间，遂放弃。

他在本丸上下转了两圈，最终挑中了这间位置偏僻一些的杂物间，搬空杂物打扫干净之后就能住人。

“嗯……如果是像主这样的人类大概会这么想吧。嘿咻。”少年付丧神搬起摞起来有半人高的纸箱，把它们挪到隔壁房间去，接着刚才的话题继续道，“虽然我们现在有了人形，也能思考，有自己喜欢的东西，但本质上还是刀剑。比起自由，更渴望成为为主而战的利刃，同时也会害怕被主抛弃，这一点所有刀剑都是相同的。大概就是这么回事。”

“原来如此。”

杂物间的东西不算多，很快就打扫好了。

清光神经紧绷了很多天，现在终于松了下来，一钻进棉被就陷入了梦乡，呼吸声平稳又绵长。埃利蕾亚躺在付丧神旁边的榻榻米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

她不习惯这样的环境。身边人的呼吸声，舒适的被窝，能够遮风挡雨的房屋。无论是哪一个，在交界地都是奢侈品。

成王的道路凶险异常，随时都会有人夺走她的性命。虽然有时也会和别人合作，但脆弱的信任绝不会允许她安稳地睡在别人身边。只有像圆桌这样禁止战斗的地方，才能让她获得片刻安宁。

在旅途中，最多的时候就是靠在灵马托雷特身上，简单小憩一会儿，然后接着投身于战斗。

银发的褪色者轻手轻脚起身，绕过熟睡的付丧神和狐狸式神，离开了房间。出去之后，她还贴心地阖上了拉门。

随着结界修复和灵力的提供，本丸已经有了基本的昼夜变化，夜晚也不再像之前那样黯淡无光。一轮洁白明亮的圆月悬在天边，流水般倾泻的银光洒满整个庭院，月下的水池波光粼粼。

正式的修复工作明天才启动，现在的庭院仍然一片狼藉。可这并不影响埃利蕾亚觉得这里很漂亮。

交界地的月亮没有这样温和的时候，变成了「清冷」「孤寂」的代名词，遥远又神秘。况且，夜空中占据最大比重的毫无疑问是遮天蔽日的黄金树，即使是在夜晚，黄金树依然光辉熠熠，月亮反而成了它的背景板。

在不必囿于战斗的时刻，褪色者终于有时间静下来思考自己未来的打算。

她坐在木制连廊边，手里握着托雷特的灵马哨笛，望着庭中的月色出神。

要回交界地吗？答案自然是否。她离开交界地的初衷就是希望见识更广大的世界，过不被使命和责任约束的生活。况且，她对那里没什么好印象，只有充满血与火的战斗，或者说，厮杀。

但是她也不会在这里久留。虽然阴差阳错成了这座城池的主公，但是她并不想一辈子被捆绑在对抗时间溯行军这样的职责上，那样听起来也太可悲了。

思绪渐渐飘远，她又想起狐之助制定的本丸修复日程。到了明天，就要去清点本丸剩余的刀剑付丧神，并且分批次唤醒，着手修复其他基础设施。

狐之助还是没有和时之政/府取得联系，这边的世界又是什么样的呢……？

困意渐渐上涌，思维也变得模糊。朦胧中，鼻尖嗅到了一点熟悉的气息，冰凉，带着雨后泥土和皮革气味，令人安心。她靠在灵马的背上，沉沉睡去。

今夜月色静谧。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章 黄金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