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出发后,闻灵槐便开始收拾行李,因为张耳他们有时会在这里过夜,所以一些一次性生活用品,殡仪馆内都一应俱全。
“老板,你真的要去啊?你不觉得那群女人很不对劲吗?”老何双手插兜,满脸担忧地看着忙碌的闻灵槐。
“我不觉得,我是傻瓜,我啥也看不出来。”
闻灵槐一个自嘲三连把老何整得不会说话了,只好尴尬地站在一边稍息立正。
张耳小心翼翼地贴了过来,“老大,你是不是有什么准备啊?毕竟不能她们说知道祖先跑哪儿去了,你就真的信了吧?”
闻灵槐停下手里的活,教育起了他们,“我平时待你们不薄吧?”
“不薄不薄。”两个男人异口同声。
“那你们可以不可以学学人家李慧,做个相信老板相信领导的安静美员工呢?”
电脑屏幕后面的李慧听到自己的名字冒出头,“老板你叫我啊?”
“没事,拿你做榜样呢。”
“哦……”
李慧点了点头,看见她手里的行李又道:“你真的要跟那群女人走啊?我觉得不安全,要不你再考虑下?”
“……”
老何在一旁憋得耳朵都红了,张大耳朵更是胆大包天,直接拍手笑得跟猴儿似的。
反了反了这群员工,迟早要让他们知道什么是王法。
闻灵槐捂着脸,觉得是时候招个会察言观色且对自己绝对信任的小跟班了。
“算啦,实话和你们说吧,其实根本没必要在乎她们的祖先去哪儿了。”闻灵槐解释道,“因为地府那边知道。”
看着张耳和老何瞪大了眼,她不禁觉得笑道,“你们以为地府愿意在没有做任何防护措施的前提下,把鬼暂时地借我们啊?好好动动脑筋想想,万一哪只鬼有心偷渡到了国外,地府那边要怎么办?国外和我们这边可不一样,那边又没有阎罗王,而我们又不能异国执法。”
“从出地府的那刻起,它去了哪儿,地府那边都了解得一清二楚,所以它们才会放鬼出来,否则你们以为仅靠几万金元宝就能做到这样事?”
“噢——这样哇。”
这下其余三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可没过两秒,张耳又乖巧举手问:“那老大你此行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
“挣钱呗,能为什么。”
“咦……”
看到张耳皱起的眉毛,闻灵槐将手里的东西一丢,一步步靠近,步步紧逼。
“你咦什么?我问你,这店还要不要开了?你们的工资和奖金还发不发了?水电房租你替我给?我挣钱有问题吗?”
张耳在她的攻势下举起双手投降,忙不迭地点头哈腰,“要要要,发发发,不不不,没毛病没毛病……”
最终,闻灵槐在一片嘻哈打闹声中收拾好了行李,临行前,她给老何安排了一个新任务。
招人。
男女不限,学历不限,年龄18岁到60岁之间,不要绝对唯物主义,能接受随时出差,有特殊技能的优先。
*
动车上,闻灵槐的座位被安排在了傅景山旁边。
她对这个位置很不满意,想问阿蛮她们能不能换个座,却被傅景山伸手拦了下来。
“是我让她们安排你坐这儿的。”
“为什么?”闻灵槐跟见鬼了一样。
傅景山看向她的眼神里带了点玩味,“我怕半路上蛊毒发作。”
闻灵槐怔住了,刚想问那关我啥事,又瞬间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好家伙,是准备半路蛊毒发作再咬她一口?
这个男人,不就是之前在车上演了他一回吗,至于这么小气嘛。
闻灵槐嗤笑一声,决定不跟他计较,调整了座椅的角度 ,头往后一靠,闭眼睡起觉来。
傅景山看见她脖子上的伤,不禁挪开目光。
列车进入隧道,周围一下子变得昏暗。傅景山干巴巴地开口道:“抱歉,之前在车上咬了你。”
“嗯。”
闻灵槐只回了一个字。
这让傅景山有点意外,他还以为她会像之前那样贴过来阴阳怪气地说:哎呀你说什么?大声点听不见。
也不知道从什么开始,自己会自动脑补这个女人每个矫揉造作的表情和动作。
望着窗外快速倒退的风景,傅景山不自觉地弯起嘴角。
时间比列车跑得还要快,等闻灵槐再一睁眼,都过去五个多小时了,她捂嘴打了个哈欠,觉得自己是又睡晕过去了。
没办法,平时工作太忙,觉永远都睡不够。
天色已然黑透,正是饭点的时间,周围有乘客开始吃起了泡面,香味勾起了一波人的馋虫。
闻灵槐打算叫个盒饭,扭头时发现身边的男人靠着椅背好像睡着了。
乍一看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但细心的她发现傅景山的额头上出了许多汗。
“喂,你要不要紧?”
闻灵槐推了推他的手臂,真怕这货还没到地方呢就要撑不住了。
傅景山蹙紧了眉,脸色白得发青,额上还隐约透露着一股黑气,模模糊糊地“嗯”了一声。
这被鬼缠身的模样没事就怪了,闻灵槐低声骂了句该死,赶紧去后面找到阿蛮她们。
由于张耳他们买票时图省钱,定的是二等座,车厢内上的人很多,说话什么的也不是很方便,闻灵槐有些烦躁地压低身子。
“你们身上有什么压制毒性的药吗?那男的要不行了。”
阿蛮冷眼瞧着窗外,轻飘飘地回:“没有,等会要下车了,让他忍着点。”
闻灵槐见状耐着性子说:“阿蛮姑娘,你们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不能把气撒在无辜的人身上吧?”
“闻总你不是说过,那个男人最好是死了吗?”
一句话把闻灵槐噎得死死的。
可闻灵槐是谁?从不打无准备的仗,她停顿了几秒,然后从鼻子里哼出一声笑,“没错,我之前是说过这样的话,但我现在反悔了,又不想让他死了,如果他在被你们治好身上的蛊毒之前出了意外,我保证你们不会再见到你们的祖先,而且,你得按照说好的价钱乘以3倍打到我的账户上。”
说完她带着一脸标准微笑扬长而去,没走两步,她又回头撩了下头发,补充道:“顺便说一下,我们店从来被赊账的记录哦。”
做完这一切,她潇洒地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得,只过了场嘴瘾。
傅景山的状态更差了点,他费力地撑开眼皮,尽力克制着让呼吸变得绵长且隐忍。
“怎么办呢傅总,你看看我还能帮到你什么?”
闻灵槐一副惋惜的口吻说着,仿佛下一秒他就要命丧于此了似的,傅景山简直哭笑不得。
他艰难又缓慢地挪了一下身体,每个动作都加剧了体内的痛楚,“你能帮我把口袋里的药拿出来么?我动不了了。”
“你有药你不早说?”
闻灵槐提高了嗓门,顺势就朝他的腰部和跨边摸去,“哪个口袋啊?”
傅景山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赶紧制止,“不在那,别乱摸。”
前排正在啃鸭腿的乘客听见动静回头,闻灵槐呵呵一笑,顺势靠在了傅景山的肩膀上,做娇羞状,看得那乘客小脸一红,以为两人搞对象呢,赶紧回头干自己的饭。
“你要死啊?说话不知道说全了?到底在哪个口袋?”
闻灵槐用最温柔的表情说最狠毒的话。
“在胸口那里。”这一通操作下来傅景山觉得自己离死是不远了。
闻灵槐开始摸胸口位置的口袋,因为她坐在左侧,不是很好拿,只能贴近了将手伸进去。
傅景山的头不受控制地晕眩起来,闻灵槐脖颈处的香味袭来时,他觉得自己的嗓子发痒,头一低就要咬下去。
恰这时闻灵槐刚好摸到了药罐,她往后一退,正好对上傅景山迷离的双目,赶紧伸手紧紧捂住了他的嘴,没好气地说:
“还想咬?一点自制力都没有。”
前排的小男生又回头看了一眼,此时他的鸭腿肉已经吃完,只剩下个骨棒在嘴里嗦楞。
闻灵槐换了副面孔,笑吟吟朝那男生说:“他呀,嘴馋了。”
又拍了拍傅景山的脑袋,假装好心好意地哄着道:“听话,咱等会就下车了,家里有饭。”
男生见状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了一袋卤鸭腿,递了过来。
“啊,谢谢你啊,这下他不用咬手指了,真是个好心人。”
男生高高兴兴地转了过去,一开始他还很惋惜,为什么这样的大美女要配那样的男人,虽然帅,但是个傻的。现在自己做了件好事之后,心里畅快了许多。
闻灵槐不再说话,而是快速将手里的药喂给傅景山,又从背包里拿出一瓶水递给了他。
“谢谢。”
傅景山小声道,喝下药后似乎瞬间好了一些,当然不是药效神速,更像是一种心理作用。
还行,没有恩将仇报,就刚才的情势所逼又与她展开一番激烈的争执,闻灵槐决定不再讽刺挖苦。
看了下时间,离下车不到十分钟,连吃桶泡面的时间都没了,她叹了口气,看了眼刚收到的鸭腿,又看了眼身旁的男人。
最终还是递到他面前。
“你吃不吃?”
傅景山抬手挡了回去,“你吃吧。”
“那我不客气了。”
肚子早就饿扁了,闻灵槐拆开包装咬了一大口。
好吃。
以前做牛马的时候,她就在想自己什么时候能当上老板,一定要天天吃山珍海味,吃腻了就强迫饭桌上的男人吃。等自己的地位更高了,能够只手遮天了,就废黜酒桌文化,改为美食文化,让吃什么,怎么吃,什么好吃成为饭桌上的主流话题。
如今老板是当上了,但离当初愿景还差了一丢丢。
而且她发现,越是当老板,有时候往往越顾及不到吃饭。
在咬下第二口的时候,她又悄悄地瞥了眼傅景山,然后再次将鸭腿递到他跟前。
“你吃点呗,补充一下体力,谁知道下车会怎么样,你还指望那群女人带我们去吃当地特色啊?”
傅景山抿了下唇,用手撕下一块肉,带着卤料香的鸭肉油润润的,打开了他的味蕾。
他从来不吃零食类的食物,今天尝到味道后发现竟然不错,不知道是不是太饿的缘故。
“味道不错吧?”
傅景山看见嘴里嚼着食物的闻灵槐随口问他,仿佛是在问一个关系要好的朋友,她的脸上满是柔和的笑和吃到美食后的满足,他们之间好像也在这瞬间没了之前的嫌隙。
鸭腿实在是有些大,如果是小鸟胃,一个人也吃不完。两人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块地分完了整个鸭腿,暂时地补充了些能量。
到下车的时候,傅景山的脸色已经好很好多了。他主动伸手接过闻灵槐的背包,说:
“我替你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