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明起中考那年,何晚动了歪心思。她趁许龙不在家,偷偷在许明起的早饭里下了药。第二天一早,许明起吃了饭就觉得不对劲,立刻回放拴上了门。任凭何晚怎么敲门,他都不开。
他有防备,早在何晚将她娘家侄女带过来,他就防备着了。
许龙回来后,见儿子没去考试,气得抄起扫帚就要打。何晚在一旁假惺惺地劝,眼里却藏着得意,不管怎么样,许明起没有去考试。
可许明起只是平静地抬起头,从书包里掏出一张保送通知书:“爹,我不用考,我已经被报送到重点高中了。”
那一刻,何晚的脸 “唰” 地白了,一脸的得意僵住。
许明起心里却没多少痛快。
何晚设套是坏,可他何尝不是故意给爹留了个选择?他早就察觉何晚不对劲,却没提前说破,就是想看看,爹会信谁。结果很清楚:爹信了后娘,没信他这个亲儿子。
说不伤心是不可能的。
他还记得何晚要进门前,许龙特意找他谈过一次话。
昏暗的煤油灯下,许龙拍着他的肩膀说:“起儿,爹娶何晚,就是想找个人帮着收拾家里,搭伙过日子,跟她没什么感情。别人家的孩子,哪有我儿子重要?”
那时候,许明起是信的。最初的大半年,许龙确实对何晚母子淡淡的,凡事都先想着他。可何晚的手段太厉害,不到一年就把许龙哄得服服帖帖,后来还给他生了个儿子。
何晚顺理成章地成为许家的当家人。
有了后娘,果然就有了后爹。自那以后,许明起的日子就难了。衣服总是洗得发白的旧款,饭桌上的肉很少能轮到他,何晚还总在许龙面前说他的坏话。这些,许明起都忍了。
可他没料到,何晚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刘云娇可能是地主小姐的事。眼看他就要高中毕业,说不定还能考上大学离开家,何晚彻底急了,最近总在暗地里打探他的动静。
许明起轻轻揉了揉眉心,他娘教他的本事,可不是白学的,何晚想拿捏他,还嫩了点。
“起哥!你看这信是不是你的?”
许明起转过身,就见同学刘勇手里扬着个信封,快步朝他跑过来:“起哥,你的信。”
许明起看着她递过来的信封,上面熟悉的字迹让他眼底的冷意渐渐散去,嘴角又扬起了方才的浅笑。
刘勇怀里抱着一摞东西,脚步轻快地走到许明起面前,小心地把东西递过去:“起哥,你要的东西,我爸去锦城的时候帮你买了,找给你带回来了。”
“谢谢!” 许明起伸手接过感谢。
刘勇立刻挠了挠后脑勺,黝黑的脸上挤出憨厚的笑,摆手道:“起哥,这话可就见外了!不就是顺手的事情吗?不用客气。我平时拿数学题向你请教的时候,我可可没客气。不就是帮带点东西吗?这点小事哪用得着谢!”
许明起回到住的地方,王猛已经做好饭。
两人吃了饭,王猛好奇地盯着桌边那摞东西,眼睛亮晶晶的。
许明起放下筷子,指尖捻开信封的封口,先从里面抽出一本厚厚的书,封面上印着 《养鸡实用知识》”,几个粗黑的字,纸页边缘还带着点油墨的香气。
“哎?这是什么书?” 王勇的脑袋凑得更近了些,封面上的 “养鸡” 二字,“起哥,这是你买的?你…… 你要养鸡啊?不是前阵子还说要种蘑菇吗?”
许明起指尖捏着书页轻轻翻动,哗啦啦的纸响里,几张叠得整齐的纸片从书页间滑了出来 —— 是剪得方方正正的报纸,上面印着 “养鸡技术连载” 的标题,连边角都剪得平平整整,显然是精心整理过的。他看着那些密密麻麻的字迹,眼底掠过一丝暖意。
可真是用心了。
“种蘑菇的事,暂时先放一放。” 许明起把报纸重新夹回书里,抬眼看向王猛,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有别的打算。”
“别的打算?那…… 还是养鸡?” 王猛挠了挠头,眼神里满是疑惑,又带着几分期待。
不管起哥做什么,他都愿意跟着干。
许明起闻言,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带着点漫不经心的语气:“养鸡?也不是不行。” 他顿了顿,想起那个总惦记着吃的小姑娘,眼底的笑意又深了些,“她那么爱吃,养几只能让她解馋也好。就先在你家院子里养,不用多,五十只足够了。一会儿我给你写,怎么养。钱我一会儿给你。”
“成!” 王猛立刻点头,脸上的憨笑更浓了,“我听起哥的!回头我就把院子收拾出来,再去问问有没有小鸡卖!”
许明起看着他这副雷厉风行的模样,轻轻颔首:“嗯,辛苦你了。我现在得回学校了。” 他把书和信小心地收进帆布包里,学校里还有不少事要处理。
“欸!” 王猛赶紧应着,又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往前凑了步,脸上带着几分郑重,“起哥,你马上要高考了,我…… 我祝你旗开得胜,金榜题名!”
许明起闻言脚步一顿,转头看向他,眼底带着几分讶异:“这话是哪儿学的?” 王猛平日里说话直来直去,很少会用这样文绉绉的词。
“嘿嘿!” 王猛挠了挠耳朵,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我前儿问过村里念过书的人,他们教我的!我记了好几天才记住,起哥,我说得好不好?”
许明起看着他那副期待夸奖的模样,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得好,说得妙。”
得到肯定,王猛的眼睛更亮了,连忙摆手:“那起哥你快回学校吧,路上小心!等你考完,我炖鸡汤给你补身子!”
许明起:“不过,我今年高二,明年才参加高考。”
王猛楞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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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冯爸爸有事,双胞胎姐妹自己结伴回家。
教室里,冯蓉蓉值日时,瞥见聂勇正和卫南亭凑在一起学习,胸口像是有一团火在烧,她故意把桌椅挪得 “乒乒乓乓” 响,弄出好大动静。
冯玲玲放了学就径直来找姐姐,看了一会儿埋头苦读、神情专注的卫南亭,她悄悄拉了拉冯蓉蓉的衣角:“姐,这就是他们的互助小组?卫老幺一直都学得这么认真吗?”
冯蓉蓉猛地将手里的凳子往地上一顿,语气生硬:“是。”
见姐姐还有不少值日活没干完,冯玲玲上前搭手,两人一起收拾妥当后,才并肩往家走。
“我决定了。” 路上,冯蓉蓉咬牙切齿地开口,“明天,就明天动手。
冯玲玲转头看她,眼神里带着一丝试探:“真的想好了?”
“嗯!” 冯蓉蓉的脸上透着与年龄不符的狠戾,“她在家抢了爸妈的关注就算了,到了学校还敢跟我抢!这口气我忍不下去了,我要让她身败名裂,再也没资格跟我争!”
冯玲玲听着,心里暗暗窃喜。
母亲最近又新买了一百多只小鸭,卫南亭借着要备战中考的由头,把家里的活计全甩了手;冯蓉蓉也跟着学样。
可家务这事儿,做一个月倒还罢了。真正让冯玲玲不安的,是卫南亭那股子拼命的学习劲头 ,看她那专注的模样,分明是有十足把握能考上高中的。
一旦卫南亭考上高中、离开了这个家,以母亲的性子,必然会把所有家务都压到自己和姐姐身上,让她们没日没夜地干活。
冯玲玲早就把母亲看透了,典型的重男轻女,以前不过是有卫南亭挡在前面,她们姐妹俩才得以喘口气。若是没了卫南亭这个 “挡箭牌”,她现在做的那些活,将来就会全落到自己和姐姐头上,甚至更糟。毕竟哥哥要读书,不管考不考得上,都得花钱。
要是哥哥没考上大学,就得回家娶亲生子,那笔钱从哪儿来?十有**,是要把她和姐姐嫁出去,用彩礼钱来给哥哥娶媳妇。
一想到这里,冯玲玲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还小,还想继续读书,还想早点逃离这个家。所以,她打心底里盼着姐姐能得手,最好卫南亭永远被困在这个家里,做他们家免费的仆人、长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