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谢残是被手机震动吵醒的。
他迷迷糊糊地摸过手机,想给沈恪发消息问今天要不要练琴,却发现微信界面上,“沈恪” 两个字后面,多了一道红色的感叹号 —— 他被拉黑了。
谢残猛地坐起身,手指反复点着那个对话框,可无论怎么点,都发不出消息。
他掀开被子,走到镜子前,看见自己穿着那件缺了纽扣的衬衫,领口敞开着,锁骨上的淡红印子还在,像一道没愈合的伤口。
他伸手摸了摸那道印子,指尖传来的触感很轻,却让他的心猛地一沉。
他把衬衫脱下来,放进洗衣盆里,倒了很多洗衣液,反复揉搓着领口的褶皱。泡沫漫过他的手,却怎么也洗不掉那道无形的痕迹。
晾衣服的时候,他特意把衬衫挂在衣柜的最里面,用其他衣服挡住,像在藏一件见不得人的东西。
全系大会是在三天后。
谢残坐在礼堂的最后一排,看着沈恪走上讲台。
他穿着一件新的白衬衫,纽扣扣得整整齐齐,连袖口的褶皱都没有。
麦克风里传来他清晰的声音:“为规范琴房使用,即日起,严禁占用琴房进行与教学无关的活动,违者扣德育分。”
沈恪的目光扫过礼堂,在谢残身上停顿了一秒,又移开了。
那眼神像在看一件有瑕疵的商品,没有温度,只有冷漠。
谢残低下头,手指攥紧了校服的衣角,突然想起自己曾经抱着吉他弹《Creep》的样子 —— 那时候,他的声音里虽然有破碎感,却还有一丝不服输的倔强。
可现在,他试着在心里哼那首歌,却发现高音部分怎么也唱不上去,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只剩下一片空荡的疼。
大会结束后,谢残在校园论坛上,看到了一个标题刺眼的帖子:《某新生半夜在琴房搞事情,照片已删》。
发帖人没留名字,配图只露出一截腰窝,可谢残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 ——腰侧的痣、缺了纽扣的衬衫边角,像醒目的条形码,在屏幕上扎得他眼睛生疼。
评论区里,“666”“玩这么野” 的留言刷得飞快,每一个字都像一张轻飘飘的小票,落在他的心上,积成了沉甸甸的重量。
后来在走廊里碰到沈恪,是一周后的事。
谢残正抱着书本往教室走,抬头就看见沈恪从对面过来,身边跟着学生会的干事,正说着什么,嘴角带着浅淡的笑意。
可当他的目光落在谢残身上时,笑意瞬间消失了。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沈恪的指尖故意蹭过谢残的锁骨,那温度比琴房里的琴键还冷。
“技术差就别出来丢人。” 他的声音很轻,像一阵风,却精准地扎进谢残的心里。
谢残停下脚步,看着沈恪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突然明白 —— 自己又成了别人的 “玩具”。
他把缺了纽扣的衬衫碎片夹到日记里,在旁边写下一行字:
“
PRE-PAID ②衣料:身体=门票,触碰即作废。
”
这一次,被消费的不是钱包,而是他的身体,还有那点小心翼翼藏起来的、渴望被认可的尊严。
他伸手摸了摸衣柜最里面的那件衬衫,第三颗纽扣的位置空着,留下一个小小的洞。
就像他心里的某个地方,被人挖走了一块,冷风灌进去,却再也填不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