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现在,该怎么称呼你?”她问已经换上新壳子的那人。
“唔……那不如就叫我吉野顺平好了。”那人轻笑一声。
她脸上并无表情,就这样冷冷的看向已经自称为吉野顺平的人。
“霓虹人数最多的姓氏前三名是佐藤、铃木、高桥,选一个你喜欢的。”她说。
“我听说真人他们的名字是你给起的,怎么到我就这么敷衍?”那人看向她。
“人类应该有人类的名字。”她说。
“那就高桥好了。”高桥就这样定下了自己暂时的称谓。
“你到底要藏在幕后到什么时候?”她继续问。
“之前普通人那个壳子也无法掺和咒术师之间的战斗,现在这个壳子虽然有资格,但不管什么时候弱小就是原罪啊。”高桥抬手召唤出新壳子自带的式神,水母·淀月。
透明且巨大的水木在空中游来游去,看起来体格不小,食草动物再如何成为庞然大物,也不过是食肉动物眼中的一顿饱餐。
“你是在担心这次袭击交流会期间的东京咒术高专的事情啊。”高桥从她寥寥几句中、从她平静到不能再平静的语气中巧妙的觉察出她所担心的点,“尽管计划周全,毕竟交流会期间是为数不多咒术师在一个地方聚集且人数最多的时刻,更何况还有两位特级咒术师在,搞不好很容易死掉啊。”
她沉默不语。
“你害怕死亡?”高桥问。
“你不害怕?”她反问。
“畏惧死亡是人类……不,是一切生物的天性,我无法违抗这种本能。”高桥这次的回答倒是诚实,“不过总是有一些事情凌驾于生死之上。”
最近真人他们行动越发频繁,她就减少外出觅食的频率,为了这点食物让咒术师注意到己方的动向可不妙。
不过其实真人几人都不在意这些,更何况她出现在七海建人面前那次就已经暴露了,咒术师追上来不过是时间早晚的区别,他们要做的就是赶在咒术师反应过来前完成布局。
“花御和我联络的诅咒师袭击交流会上的咒术师学生,并在那边设下【帐】。”高桥将自己的谋划说给众人听,“真人去找东京咒术高专藏起来的两面宿傩的手指和咒胎·九相图。”
“放在仓库中的绝对不止这些,除此之外的东西呢?”真人问。
“看你喜欢,只要能顺利离开,想拿什么都可以。”高桥说,“对了,顺路注意一下附近有没有一名叫天内理子的人类尸体,是扎着双马尾的高中生少女,辨识度还挺高的,有的一起带回来。”
这是个熟悉的名字。她微微抬头。
“人类的尸体?你对这个壳子不满意?”真人问,从正常形态变成不正常很是容易,从异形便会正常人则很费劲。
“是用来对付五条悟的手段,我之前的计划失败了,如若不然我也不会一直找不到心仪的壳子。”高桥将自己之前的事情简单带过,“要是没有的话,对付五条悟就要更小心些了。”
“我知道了。”真人点头。
“这次行动人数不宜过多,其他人就留在外面吧。”高桥又说。
她抬手,两簇光团飞入真人和花御的心口,她并未解释什么。
“孩子长大了总是要出去飞翔的。”高桥说些安慰她的话,“不必太过担心。”
担心的话她说不出口,诅咒终究和人类不同,只要普通人的情绪还在就算被祓除经历过漫长时间后还会醒来,她是知道这点的。
那又为什么会这般惴惴不安,难道是她一直没有走出死亡的阴影吗?
“怎么了?”漏瑚看向她。
她一言不发,身形逐渐透明,而后消失。
“她这是怎么了?”高桥问。
“不知道,姐姐从来都没有这样过。”花御开口。花御并不知道她的过往,所有人都不知道她的过往。
“等拿回两面宿傩的手指后,让姐姐去大吃一顿吧,最近她都不怎么外出觅食了。”真人看向她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诅咒师是可以随意抛弃的棋子,真人拿到了计划中的东西,花御受伤后也仍旧从五条悟手中逃走。
除了没有找到天内理子的尸体外,一切都很顺利。
她自那天一言不发离开后,直到真人和花御从东京咒术高专回来后,才重新出现在几人眼前。
她先治愈花御的伤口,这才平静的停在旁边,和之前没什么两样。
“两面宿傩的手指和咒胎·九相图。”真人将两面宿傩的手指和九相图扔给高桥,“你说的人类的尸体没有找到。”
高桥也毫不客气地收下,“看来有些小麻烦啊,不过我们得先去见见我们的合伙人。”
“合伙人?”她问。
“对啊,不然我们怎么会在轻而易举得到这些后还能全身而退?”高桥扬着手中的东西,“也该去给他相应的报酬了。”
“那这次……”漏瑚开口,却被她打断。
“你和陀艮留在这里,花御恢复还需要些时间。”她开口,一如既往的平静,“我跟着真人和高桥去。”
“可是你……”漏瑚拿不准她现在的状态。
诅咒有了智慧会思考后,便会和人类一样会想很多,漏瑚不知道她在独处的那段时间到底想了什么,漏瑚也无法从她的情绪中分辨她到底变好还是变坏。
“不用担心,只是个小朋友,很快就能解决。”高桥也一时间不清楚她到底想做什么,不过既然之前说好会助他一臂之力,至少现在不会背刺。
“那就走吧,姐姐,说不定那家伙的情绪你会喜欢呢。”真人并不在意这些。
她跟着真人和高桥来到一处隐藏在地下的房间。
推开房门,她看到管道、营养液、满身绷带无法独立生存的人躺在营养液和管道中间,虽然活着,或许还不如死去。
“他是?”她问。
“你在问他为什么会是这副样子啊……咒术师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天与咒缚,这位就是其中之一,天赐的祝福能让他控制傀儡的范围扩大到整个霓虹范围,相应的,他被拿走了健康之类的东西。”高桥解释给她听,“有得必有失,大概就是这样吧。”
“你们来晚了,我还以为你们已经把我给忘了。”那个人形这样说。
“忘了给你介绍,这位是机械丸,京都咒术高专的学生,也是我们这次的合伙人。”高桥继续对她说,“弱小的咒术师总是希望自己有强大的力量,可强大的咒术师却想结束自己的天与咒缚。”
“真是讨厌,这里还是一股霉味。”真人伸手在自己鼻子面前挥挥手。
“原来如此。”她了然,机械丸心中有个光团,一片黑暗中的光团总是格外美味。
“反正是敌人,就快点把他杀了呗。”真人有些不满,还要特地跑来一趟履行约定。
“那可不行,他为我们提供情报方面的协助作为等价交换,要用你的无为转变来治愈他的身体。”高桥往前走一步,看向机械丸,“这条束缚将我们紧密联系在了一起,要杀他得等在治好他之后。”
“我作为不曾参与束缚的一方,也不能杀了他吗?”她问,她并非刚诞生时一无所知的新生儿诅咒,至少她知道束缚。
“尽管你的确没有参与束缚,但我们被视作一方。”高桥有些遗憾,“话说我还以往他能在涉谷也帮我们工作的,真是遗憾。”
“控制他如何呢?”她又问,她手中出现细线。
“不许对京都校的人动手,是你们先违背了束缚。”机械丸看向真人。
“可动手的人是花御啊,你不要把气撒到我们身上嘛。”真人一脸无辜。
“咒术师那边大概已经追查过来了,留着他就多一份暴露的风险,还是杀掉的好。”高桥也想过控制机械丸,可被控制的话五条悟一眼就能看出来,所以不行。
说话间,真人将手放到机械丸头上,将机械丸变成健康的人。
机械丸站到地上活动了一下手脚,接着就要开始和真人战斗。
她站在旁边蠢蠢欲动,虽然机械丸并没有表现在脸上,可他心中的光团又壮大了几分。
“需要帮忙吗?”高桥虽然这样说,可已经揣起手,后退几步。
“少来。他是我的玩具。”真人手中出现咒力,“姐姐也在旁边稍等,我会给你留个活口。”
真人和机械丸打得有来有回,她和高桥站在远处看着。
“你要天内理子得尸体做什么?”她看着真人的战斗,问着高桥。
“原来是为了这个问题啊。”高桥一直在等她开口,这下总算等到了,“为了对付五条悟啊。”
“你应该知道,我想得到的并非这个答案。”她说。
“狱门疆,狱门疆是活着的结界,源信和尚圆寂后的肉身所变,这世上没有狱门疆封印不了的东西。”高桥说起其他事情。
“肯定有封印条件的吧?”她说。
“一分钟。”高桥继续说,“狱门疆开门后,需要让五条悟在半径约四米的封印有效范围之内停留一分钟才行。”
“这和天内理子有什么关系?”她没有和五条悟交手过,各种咒术堆叠总能让五条悟停在原地一分钟。
“听我继续说啊,虽然说是一分钟,不过是五条悟的脑内时间一分钟。”高桥叹了口气,“五条悟记忆中印象深刻的人事物,哪怕只是个普通人,也能让他回忆,毕竟六眼能让他看清眼前的一切,却又在必要的时刻被自己眼睛所蒙蔽——不过现在恐怕要再找别的方法了……”
“他自己能分辨真假对吗?”她打断高桥的说话。
“没错。”高桥不明所以的看向她。
“那就不用找别的方法了,这件事,我可以代劳。”她的声音仍旧平静,平静到让高桥都有些寒毛直立。
“诅咒出现在他面前恐怕不行。”高桥委婉说道。
“我可以代劳。”她只有这一句话。
真人和机械丸的战斗落下帷幕,机械丸的孤注一掷,只是真人随时就能停止的游戏。
“好丑啊。”她感慨。
“什么?”高桥一时间没跟上她跳跃的思维。
“花御、漏瑚、陀艮他们也就算了,本来就不是人形,一直保持一个样子倒也说得过去。”她开口,“真人之前也不会变成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在说什么呢。”真人跳到这边来。
高桥瞥一眼她,“刚才是不是挺险的?”
“我是按他发动术式的时机自己跳出去的,然后再自己解除领域,这样一来他不就以为我已经死了嘛。全都是我的计算,一点危险都没有。”真人说起自己刚才的谋划,“不过不小心就把他杀死了,没能给你留下食物。”
“无妨。”她并不缺食物。
“不过那也是一种简易领域啊?也算是在正戏开场之前瞧了点好东西吧。”真人活动着自己新长出的肢体。
“嗯,嘱托式【帐】的调整也已经完成了,将咒力或是言灵整个交给其他人,也没有问题。”高桥说着,看向她,“不说说你打算如何做吗?”
“做什么?”真人不明所以。
“真人,跟我来。”她往前飞去,“高桥,你也来。”
“到底要做什么?”真人追上去问她。
“到了你便知道。”她带着真人回到她最开始和真人四个所在的地方。
踏入屏障,她停在一处墙壁前,伸手在墙上一抹。
墙壁变成细密的线朝四面八方退去。
“这里是?”真人从来都不知道这里还有隐藏的房间。
“进来吧。”她飞进去,停在一个平台前。
高桥罕见的没说什么,他四处看了看,走到她旁边。
真人也走到平台旁边。
平台上只放着一具人类的尸体,死在年龄小的时刻,那张脸还带着稚气,闭着眼睛,脖子上有明显的掐痕,皮肤是淡淡的青灰色,胸膛上嵌入一根两面宿傩的手指。
“这是……”高桥说着,伸手就要去查看两面宿傩的手指。
细线一瞬间就将高桥的手腕束缚,细线的一端在她指尖,“收手。”
“只是好奇。”高桥并未感到冒犯,他从容的收回手,“这人我好像认识,死了挺长时间。”
“你认识?”真人同样对平台上的尸体感到好奇。她不知何时藏下的尸体,高桥却认得。
“一个挺倒霉的孩子吧,仅仅是和咒术师扯上了关系,就莫名其妙丢了性命。”高桥看起来知道很多事,但他不打算多说什么,只是看向她。
“我要进到这个壳子里。”她说。
“的确,五条悟认识她。”高桥大概知道她想做什么了,“不过我能更换并使用新壳子是因为我最初的术式,你恐怕不行。”
“难道是想让我使用无为转变将你塞到这个壳子里?”真人看看她,又看看面前的尸体,“不过我还没有对同类使用术式的经验。”
“那样会被五条悟一眼看穿。”高桥看向她。
“不必担心。”她掀开头上的黑纱,露出和躺在平台上尸体一模一样的脸,“这就是,我的壳子。”
【……】
夏天,真的很热。
尸体腐烂的速度也格外迅速。
我试过朝其中注入那股无名的力量——从其他人的只言片语和同类的畏惧中,我已得知那名为咒力——可惜效果甚微。
我也试过再次回到其中,死去的躯壳沉重且冰冷,而我早已变得轻如空气,空气无法驱动泥土,我躺在其中,也不似曾经那般自由。
放入冰柜似乎是个不错的方法,冷冻储藏只要有足够的电力兴许到下个世纪都不会毁坏,可我已经是常人看不见的怪物——我已知自己成了诅咒。
把自己的尸体放在别人家里总觉得心里过意不去,而且如果被人发现的话更麻烦。
那有没有更加方便快捷,更符合诅咒身份的存储方式呢?
有的兄弟,有的。
我为了增进经验,经常窥视辅助监督的工作,当然只能在咒术师来前和咒术师离开后窥视。
从辅助监督工作时的闲聊中,我学到了超多能用得上的知识。
比如,有个叫两面宿傩的家伙,从千百年前流传下来的尸体一直保持不腐。
这是好东西,我想要,我得到。
靠着奴役其他没有脑子的同类,我很快就得到了一根野生的两面宿傩的手指,毕竟这两面宿傩是个人物,死前是特级咒术师,死后就变成了特级咒物,除却其他没找到的,目前已知的手指全都掌握在咒术师手中并严加看管,防止任何复活的可能。
我举着手中的手指,的确从上面感受到了庞大的力量,最先拿到这根手指的诅咒将其吞入,变得格外强大,这让我不得不自己动手从对方身上取下来。
我也需要这股力量。仔细想想,躯壳留着无用,变成这副样子也是因为人类之躯太过脆弱,尽管变成诅咒时间才不过几天,我就已然超越了我的绝大数同类。
我该做什么……复仇……是啊,你杀我,我杀你,很正常的等价交换。
更别说诅咒和咒术师本就无法共存。
我用力握紧那根手指,又松开,细密的线缠绕在上面。
这是不对的,我只是想活下去。
不能耽搁时间太久,我立刻起身来到自己的尸体面前,手指轻松在自己曾经的胸膛上划出到伤口。我将两面宿傩的手指塞到伤口中,我用咒力覆盖住自己。
我一天一天的守着自己,看着自己,感受自己,一点一点的变化,尽管皮肤仍旧变成了青灰色,可腐烂却停止了。我能感受到眼前这具尸体中有咒力充盈,与两面宿傩的手指有关系,却截然不同。
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至少,我们能相互陪伴很久。
解决了后顾之忧,我也开始试着增强自己。
咒力和术式是天生天成,咒术师或许需要通过学习训练来增加自己的熟练度,但我作为诅咒,使用这些的方法更像是刻在骨子里的本能。
所以我只需要扩容就好了,进食,是最好的选择。
我观察过同类的食谱,人类的血肉,血淋淋的,我不喜欢。或者说,我不想亲手杀死人类,这会让我觉得我是自己的刽子手。
我喜欢吃人心中的情绪,我能看得见,好的情绪是明亮的,坏的情绪是灰暗的,这两种我都吃过,而最终我选择了明亮的光团,从获取难度来说这种更难以获取,毕竟人类总是高兴的时候少,不高兴的时候多。
可从增加的力量上来看,这两者其实并无区别,如果非要说出原因的话,那就是口感。好的情绪口感更好,像糖果,像冰激凌,像奶油蛋糕,我都变成诅咒了,就让我吃点好的吧。
工业糖精有工业糖精的好处,比如相对来说还算容易获取。在我经历过成长期,力量增进逐渐缓慢下来后,我就不怎么吃工业糖精了。
我说不上来是种什么感觉,领域展开对我来说早已不是无法触及的境界,可我仍觉得自己缺少了什么,我一直在寻找,力量缺失的部分。
我其实不需要睡眠,也不再做梦。经历死亡的那个时刻好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可我知道,这不过才过了一年。
我去了墓园,我们的墓碑前并未杂草丛生,这个墓园的工作人员还算尽职尽责,只是我们的墓碑历经风霜雨雪,已然生长着苔藓。
别人的墓碑前还有干枯的花束,我们面前空无一物。
那个人……叫什么名字来着?我有些记不清了。
我身为人类的记忆在逐渐减弱存在感,于是我去见了他。
他穿着宗教意味浓厚的衣服,被人群簇拥着,脸上的表情冷漠且陌生。
现在的我能看到很多之前无法用眼睛看到的事物,他的咒力萦绕在他身边,不是依靠手法才能实现的魔术。
我也看到了被他收养的两个孩子,没什么好说的,我对此并没有太多情绪波动,她们也不过是受害者,和我们一样。
在这场普通人和咒术师之间的仇恨中,没有人能幸免,没有人能获得幸福。
那就到此为止吧。
夏油杰。
【……】
【夏油杰,我们,到此为止吧】
“你说什么?她怎么了?”漏瑚、陀艮和花御三人没等到大获全胜的消息,反而看到高桥一脸沉重的和他们说她为了完成计划,拖住五条悟……
后面的话高桥还没说出来,漏瑚整个人就已经快要气炸了。
漏瑚和五条悟交手过,知道五条悟强的离谱,所以他对于拖住五条悟行动的计划一直有些畏惧。
但比起漏瑚自己死在五条悟手中,他更不想看到他的同类死在五条悟手上。
“姐姐她、不会轻易死去。”花御也有些急切地想要反驳,花御从来没见过她用尽全力的样子,她应当比他们都要强大。
陀艮不说话,他还能感受到她的咒力,就在附近。
“在聊什么呢。”真人抱着她进来。
他们已经有了更安全的地方,于是在她进入自己的壳子后,真人便带着她离开那处屏障。
高桥全程不发表自己的意见,高桥的确没想到她原本是人类,在变成如此强大的诅咒后还仍旧保留着自己的躯壳。
“人类?”漏瑚看着真人抱着一具濒死的人类进来,“你怎么带人类进来?!”
“你又和他说了什么?”真人看向罪魁祸首高桥。
高桥耸耸肩,表示自己是无辜的,只是漏瑚想多了而已。
“那是姐姐。”花御和陀艮感受到她的咒力,立刻迎上来。
“怎么可能?!”漏瑚一脸不可置信,她和他们一样是脱身于人类畏惧情绪的诅咒,怎么可能会是人类。
“这我就不知道了。”在这件事上高桥倒是没说谎,他的确不知。
“不过这张脸的确和她一样。”漏瑚凑上前来,看到了那张一模一样的脸。
“你见过她的样子?”真人看向漏瑚。
“尽管她不怎么露面,但她也没有刻意不让我们看见这张脸。”漏瑚想到真人被她捡回来时间尚短,不曾见过也理所当然。
真人将她放到平整的地面上,期间高桥将关于她所需要执行的计划简单解释了下。
真人盘腿坐在地上看向她,比起最开始的死人样子,现在看起来胸口的确多了几分起伏。
身上的青灰色逐渐褪去,恢复成活人的皮肤颜色。
嵌着两面宿傩手指的裂口红色加深,正在逐渐往伤口的方向转变。
这个样子似乎和他们所准备的任何一个计划都对不上。
她进入自己的躯壳,并不再是记忆中冰冷的泥土,而变成了柔软的蛛网。
自己织成的网将她缠绕,充盈着咒力的躯壳竭尽全力想要和她融为一体。
她们(我们)本就是一个人。
她(我)又看到了,又感受到了,又回到了那个时刻。
地面的雨落向天空。
掐着她(我)脖子的手慢慢松开。
敞开门的关上。
没有门铃响起。
沉闷的夏天,食物还在锅中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未到正午。
她(我)来到邮箱前,本该投递出去的包裹还在手中。
她(我)松开手,包裹落进邮箱,太阳升到最高处,食物盛在盘子里,盘子放在洗碗机中,闷热的夏天有人希望快点下雨,门铃,他,放在脖子上的手用力掐紧。
她睁开眼,双眼狭隘的视线,是她能看到的世界的窗口。
脚踏实地,沙子在趾间,没到脚背。
两面宿傩的手指从她光滑无痕的胸膛滚落到地上。
她抬手,咒力覆盖在她手上,人类的臂膀。
不同于诅咒的身躯,人类的血肉有它自己的重量。很奇妙的感觉,再次回到这里。
她感受到肩膀一沉,一件外套被人披到她身上。
“先穿件衣服吧,感觉如何?”高桥将自己的外套披到她身上,而后走到她身侧。
她身为诅咒时从未因衣服而发愁,那也是咒力的一种体现,她也早已失去正常人类的观念。
她不找寸缕、只披着一件外套,咒力逐渐覆盖,却没有像她成为诅咒时那样变成衣服。
“人类之躯就是有着各种各样的不便,不过不用担心,我让真人他们去找了。”高桥也不是严格意义上真正的人类,只不过他一直使用人类的壳子,所以更会以人类的视角去看待一切。
高桥的目光在她的颈间停留,“这个没办法去掉吗?”
她抬手,死亡留给她的痕迹,即便是这具身躯重新活了过来,留下掐痕的地方也仍旧是死的。
“……没必要。”她不曾开口,声音直接出现在高桥脑海中。
高桥有些不适应的拍拍脑袋,“这个伤口也影响到了你的声音啊。”
她瞥一眼高桥,没有继续和他交流的打算。
“不过说真的,你现在到底是什么啊。”高桥倒是来了兴趣,“还是诅咒吗?还是……真正的成了我的同类呢?”
高桥今天有些聒噪了。她想。
“你应该不知道吧,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从东京咒术高专拿回来的咒胎·九相图其实是我的造物。”高桥突然开口,“你才刚醒过来,没见到我把他们唤醒的时候,他们其实也不记得我就是了,你想知道我是如何创造出他们的吗?”
好吵啊,人类连封闭自己感官都做不到吗?她不想说话,不想听,不想做任何事情的时候,她就装做自己进入了长眠,重新成为人类后,好像没有支持这样做的能力。
于是她朝着高桥张开手掌。
“什么意思?”高桥不明所以的看着她。
“太吵了。”她的声音直接出现在高桥脑海中,与此同时咒力在她手中凝聚。
“既然你不想听,我不说了就是。”高桥向来能屈能伸,眼看她有攻击的念头,他便后退几步。
她的术式已然发动,高桥感受到了自己使用的这个壳子的变化。
本来还是少年的吉野顺平的外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起来,头发更是一股脑的垂向地面,胡子也冒了出来,整个人在一瞬间进入成年。
高桥连忙后退直到离开她咒力覆盖的范围,这才避免这个壳子快速进入老年的不妙结果。
真人等人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突然变成成年的高桥和醒过来且不穿衣服的她。
花御抱着从外面找来的衣服走到她身边。
“这是怎么回事?”漏瑚忍不住问。
“聒噪。”她的声音直接出现在所有人脑海中,这下真跟花御一样了。
“姐姐先来试试衣服合不合适吧。”花御和陀艮将衣服在她面前摊开,任她挑选。
真人和漏瑚走到高桥面前,“你这是怎么了?”
“被嫌弃了,哈哈。”高桥看向真人,“能把这个壳子变回去吗?”
“这恐怕不行。”真人在感受一圈后,摇摇头,“我的确可以改变灵魂的形状,不过无法改变灵魂的年岁。”
“看来得等她心情好了之后再把我变回去了。”高桥叹了口气,“希望尽快啊。”
“所以,这是姐姐做的?”真人问。
“显而易见,她的咒力。”高桥不否定,“说起来,你们真的确定她是你们的同类,是出自人类情绪的诅咒,而不是其他什么?”
“当然,人类或许会看错自己人,我们可不会做出那种蠢事。”漏瑚不明白高桥问这个做什么。
花御的审美在线,毕竟会开花。
她对面前的衣服很满意,她已经迫不及待要出发了。
网页搜索最常见的名字前三名是佐藤,铃木和高桥,我觉得用的比较多的应该是田中,铃木和高桥,因为多邻国日语学习一开始经常给这三名字……[狗头]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5章 五月·春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