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乙女】雾深处 第14章 明日

夜空将无言的许诺埋藏在群星中。是**凡胎被人言捧上神坛后填补人性空缺的孤寂出现了裂隙，是生来被铐上欲加之罪的异类品尝到了除苦辣外的甜味。

擦拭净血污，剪除多余的乱发，恩与罪在此刻被剔除了沟壑，将彼此的命运紧缚在一起。

少年的红眸紧盯着你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了你的呼吸。永不停息的疼痛将日月轮转都混淆模糊，他只记得你上次来是身上被钉下的铁钉脱离了身体后。你托住他早已愈合的手，放上了一只瞧不出人形的破布缝合体。你说这是祈祷晴天的用具，他点了点头；你将它递到了他手里，他摇了摇头。这样的小玩意儿在他身上保存不了多久。他会无数次复生，而其余一切都将化为尘土。

“每代的‘我’都能选择自己下一世的神官。”

你拔下了自己的一根头发，即便离了主人它依旧在月光下熠熠生辉。无名的少年维持着一贯的沉默，不论真假与否，他都愿意相信你所说的一切言语。

“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他们说的很多都是假的。但如果这件事是真的的话，我想选择你。这样你就能离开这里，再把我带去其他地方了。”

自出生而来面见的神官你从未察觉到他身上属于应有的熟悉气息，只是人们说这是你上一世就选好的，于是你就答那是你选定的人。你按照记忆重复着那简短的仪式，要去取下他的一根棕发，又生怕轻微的疼痛会诱发他不久之前的回忆，于是在指尖绕了几圈后只取了一半。

“我活不太长。下次见面的时候不要把我和你之间的故事告诉我，这对另一个我而言太不公平了，她是全新的她。”

自龙脉诞生的灵魂被血肉之躯所束缚，为凡民借用阿尔塔纳的代价是不断于人世消亡又重归龙脉。最先代的你亡于乱世前留下了预演，人们自龙脉中抱起了苏生的你。而第二代的你竟产生了要离开的想法，这无疑是渎职，因此被处以了惩罚，唤醒了第三代的神使。似乎是罪孽还未偿还清，自那以后每一代的你都活不过二十五岁。

你不需要有独立的思想，只要是天赐的神使便足够。你被剥夺了接近赖以为生的龙脉的权利，徒等寿命干枯凋零。现在操控阿尔塔纳治愈疾病的奇迹也不再停留于你的指尖，为你建造出华丽的神社用作囚牢的人并不在意，只要你仍旧自龙脉复生，你就仍是信仰的源泉。

“我接近龙脉的时候能想起来关于过去的事，虽然很快就有人用各种借口阻拦了我，但我还是能猜出来来龙去脉。也许之前的我也有想起来的，但有什么用呢？她不能离开这里，我也一样。”

你将两根发丝绑在了一起，像是将你们殊途同归的灵魂捆在了一块儿，好像这样下辈子你就能找到他一样。即便离开只是奢望，还是在此刻短暂幻想起编织的美梦。

“我带你走。”

“什么？”

你习惯了他的沉默，也不曾设想过他会道出此番言语。像是水面泛起了涟漪，你去看捡起石子的湖畔，那双无光的眼睛好像多了月光点缀，而月光为你披上了亮晶晶的盈盈轻纱。

“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我带着你一起，现在就走。”

他想他是能够离开的。他能学着人类一样去破除身上的枷锁，将拦路的人全都清理干净，然后拉着你的手一道头也不回的离开。只是曾经他不敢想，因为这里以外的地方也会和这里一样。但你是不一样的，只要有你在，就会有不一样的地方，和你一样能容得下他存在的地方。

“就算和你走，我也会再次回到这里的。”

你的灵魂不被允许自由。

“你愿意吗？”

他没有回答，只是提出了疑问。

你没有应答，但你握上了他的手。

即便只有肉身所剩的寿命短暂不过十年，你也想用自己的眼睛去看看外边。

“好。”

只要你同意，他就能做到，这对他来说很容易。自己并不惧死，所以常人恐惧自己能办到用人命堆砌才够到一丝可能的事。既然这里是你的笼子，那只要把笼子彻底打碎就好，不用管那把早已丢弃的钥匙。

“霞（Kasumi），每代的我都叫这个名字，因为最先代的我诞生在晚霞时分。”

你将编织好的长发放到了他的掌心，这次他收了下来。只有食物吃进去才不会被夺走，于是这次也一样，为了这份微小的幸福不被剥夺，他吞了下去。即便当时他尚不知道幸福为何。

“我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但比起晚霞，我更喜欢白茫茫的雾（Kasumi）。自由自在随心所欲，不用在乎是什么时候，只要想就能出现在任何地方。”

“我还喜欢日出时候村门口前的松树，阳光照射下的树影看起来很好看……因为我从没有被允许走出过这里，所以很羡慕在外边的它；我学过很多东西，但都不是我想学的，而是神使必须无所不能……但如果你有想学的东西的话，我愿意教你。读书认字或者先代的‘我’传承下来的剑法……”

“说远了……我本来想给你取个名字的。一直这样也不方便称呼你啊。但我想还是交给你自己吧，等你以后想出了自己喜欢的名字再告诉我吧。”

原来你的话很多。只是只对他说过这么多，因为其他人并非合适的聆听者。

那天的雨下得很大，却浇不灭烈火中的哀嚎，火焰也暖不了你同雨水一般冰凉的体温。

尸山血海污浊了龙脉，你不用再回到这里了。

他也是。

“既然脱离了那里，我想我们也需要个新名字。我的姓氏还得再想想，不过名已经想好了。”

褐发绿瞳的男子揭下了斗笠，为篝火里添了干柴，又拾了一根在地上写下二字。

“‘松阳’……是因为松下村塾吗？”

“确实有这个意思，大家齐聚在松树下的课堂……老师很喜欢松树呢。想知道原因吗？”

胧乖巧地点了点头，松阳轻笑了一声，抬手拍了拍灰色的小脑袋，

“那就快点睡吧。明天我就告诉你。也趁着睡觉时候想想你的新名字吧。”

“好的，老师！”

明天——真是个美好到都有些不切实际的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