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魂乙女】雾深处 第13章 重逢

偶尔你在晨起为自己梳妆时望着镜中不再有另一人的倒影去轻抚其上自己的面庞，好似岁月也怜惜你大好年华便孤守家中，不曾在你的身躯留下任何痕迹。仿佛维持现有的姿态一直到天各一方的丈夫归家便如同你们从未分离。

直至邻家唤你姐姐的孩子为你送来了成婚时的喜糖，你拈起小小的布包中并不精致的糖块拆开糖纸，好像这一刻才感到了时间的流逝。

松阳含冤入狱已三年之久，集兵起义的弟子如今已约莫十六七岁。

你狱中的丈夫还好吗？你们的学生长高了吗？

舌尖的糖果融化成甜味，你抬手抚了抚耳鬓垂下的紫荆花。除去必要的衣食起居外你几乎典当了所有的财物充作前线军费，你本就不在意物质上的享受，现在的日子过得和以前没差别——除了身边少了很多很多人；唯有高杉赠你的并不算值钱的耳坠你留了下来，多年来这对小小的花朵已与你的体温融为了一体。

“阿嚏！……假发，是不是雾在想我了？”

“不是你，是我们——不是假发，是桂。”

前线逐步稳定下来，几位大将终于有了喘口气的时间。为着不惹人怀疑也是不愿一路风尘仆仆混杂血腥味引起你的不适，银时提出了换下戎装，这一提议得到了一致认可，连高杉和他呛嘴的原因都是由他而非自己先提了出来。

终年累月的军装只有在花街一夜纸醉金迷时才短暂褪下过，穿着便服不过十数日就觉有些不习惯——其实说到底也只是听着三味线让女人为自己斟酒罢了，娱乐活动只有桂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UNO,觉得没意思了就再拉上几个游女一起玩。

“要说的话师娘每天都在操心我们几个吧。”

高杉今日的心情不错，按脚程来看今日天黑前便能赶到了。他拢了拢身上松垮的衣物，虽然也没合多严实。

“真想早点见到你们那位传说中的师娘啊。你们每次提到她好像都要把毕生所学的夸赞词汇都用上去了，一定是位很漂亮又温婉贤淑的大美人吧！啊哈哈哈！”

“既然师娘教了我们那我们用她教的来赞美她也很合理——喂，银时，高杉！”

桂抱着胸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转头就听到了辰马的痛呼声，他赶忙去挡在了撸起袖子就要再混合双打的二人面前。辰马捂着脑袋踉踉跄跄站起身，看到了什么似的推开了拦在面前的桂，忽视了银时与高杉二人恶狠狠的目光往前快步走去后伸手指了指。

“看，是不是前面！”

不管其余三人有什么心思现在都歇了，他们争先恐后跑上前凑到辰马旁边，从上俯视是被缩小了数倍的城镇。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毫无疑问就是记忆中的几人的起点。

“辰马，你有没有准备礼物？一份大人的一份小孩子的。”

“什么礼物？金时，你要说给雾小姐的话我准备了一盒馒头，但小孩子我可没听说过……”

“当然是师娘的小孩了——还有我是银时，不是金时！”

辰马从马匹的包袱中拿出了那盒馒头，面对银时的诘问困惑地挠了挠头，打开后自己吃了起来，还递给了银时一个，

“雾小姐送来的家书上没有提到孩子吧？所以我就没准备。”

“初见面不准备好礼物可太没有礼貌了。不像我，只要站在她面前就是最好的礼物了。”

银时咬了一口馒头，挺好吃的……等等。

“你怎么自己吃起来了！”

“啊哈哈哈！因为馒头很好吃——”

高杉没去理会身后又吵闹起来的二人，他可是要当你开门第一个见到的人。不过说起礼物他想起来了多年前送你的紫荆花耳坠，不知现在是否还常绽放在你的鬓边。

一定是的。

“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是你太慢了，假发。”

“就算心急我们也还有一段路才能见到师娘。”

相较之下桂显得气定神闲，因为早在启程前给你寄来的书信中他便悄悄塞了张自己近来的照片进去，四舍五入自己早和你见过了。可惜鸽子腿上的信筒太小了，塞不下全部人的。

三年来的书信足够你了解自己学生的战友。与抓耳挠腮一脸别扭说着自己不是小孩子还是低下头让你揉了脑袋的银时与高杉，以及进门就一本正经弯下腰主动等你把手放在自己头上的桂都不同，你对于辰马的迎接方式是寻常的双手交叠至于腹部后微微俯身致意。本来已经准备好被你摸头的辰马将弯腰的动作改为了鞠躬。

温情过后辰马自觉久别重逢的场合自己太过突兀，招呼着带来的人手去采集物资与整备后勤，留了你与三位已经比你高上不少的弟子们叙旧。银时挠了挠头，一边走进屋里四处环顾着，却并不见自己想象中的那位小师弟或小师妹。

“雾小姐送来的家书上没有提到孩子吧？”

不久前的辰马的话回响在脑中，银时心中不好的预感徒升。他看着你仍旧温和的面庞，笑着问他怎么了，突然发起呆。

“……没什么。”

高杉与桂一左一右拍上自己的肩膀，银时回过神，看见高杉别过头不愿去与他对视，生怕眸中相同的情绪再无法掩藏；桂摇了摇头，无论如何，这件事既然谁都从头到尾未曾揭穿，那便当无事发生。或许你自一开始就知晓了这样的结果，这也是你设想好的结局。

“有你们来我很开心。”

不知你是否看穿了他们的想法……不，他们在你面前藏得再如何好耶瞒不过。你这句话指代了两种含义，另一种是对无声的提问作出的隐晦的回答。相比起尚未来临的，你更在意的是已相伴自己多年的。

“师娘，刚刚有人来过吗？”

高杉觉得此时该换个话题，恰好看见茶几上还放着留有余温的热茶。你暗叹道又是一口未动。

“来了个熟人，你们不在的时候我受了他很多帮助。”

“看到师娘平安我就放心了。”

桂先你一步将你扶到了软垫坐下，替你将茶杯收起，尽量让脸上的笑显得轻松了些。

给我们的房间还空着吧？弟子大老远跑过来让他们去睡大街可不好哦，雾。”

银时坐到了你身侧，很自然就把脑袋耷拉在了你肩膀上，毛茸茸的卷发蹭得你颈边的皮肤有些痒。他打了个哈欠，像是从前一样的懒散，不去想那些不让自己和你开心的事。

“当然了。银时的，小太郎的，晋助的，我都收拾好了。”

“我们自己收拾就行了。师娘的身体本来就不好。”

“我还没到动一动就不行了的地步啦……”

高杉坐到了你身侧，你冲他无奈笑了笑，后者狠狠剜了一眼躲在你身后做鬼脸的银时。桂这时将沏好的茶端了出来，你先拿了杯各放到身旁两边，在拿起自己那杯时候桂的手无意搭到了你的手腕上。你收了手，示意桂先拿。

“我拿另一杯就好。”

像是被烫到一样缩回了手，桂将那只手背在后背摩挲着指节，另一手拿起旁边的那杯喝了一口……嗯？明明不烫来着。

你并未放在心上，只是嘱咐了桂小心呛着，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

“松阳，假设以后你有了自己的孩子之后，也会这样教他吗？”

“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你教了我。”

“应该会吧。但教你就相当于在教自己的孩子……我想她也这么认为，觉得我又新收了一位小小的武士。”

骸不再说话，她将地上写满的纸张收起，折好后放到怀里，为身后的脚步声让开了路。松阳将课本合上放到一旁，偏过头看昏暗烛火中那张晦暗不清的脸。

“在这里还不忘给天的使臣传授不应该的东西吗？松阳。”

“我想做点什么。就算是现在被困于这小小的四方天地里，我也想做点我现在能做的事。”

“……走了，骸。”

胧将怀里的包袱丢了进去，骸盯着松阳打开了盒子。松阳认出了那是你的手艺，和之前胧带来的点心都不同，并非馒头或仙贝，而是甜甜圈。

在你那留的时间越来越久，你强塞给他的点心花样也越来越多，和那杯茶一样，胧一口未动，回去后便以无用之物该待在无用之人身旁为借口全丢给了松阳。

松阳注意到了骸的目光，从中拿出了一块透过铁栏的缝隙递给了她。骸犹豫着要不要接过时松阳轻笑了一声，伸出了一根手指晃了晃，

“如果我能称之为你的老师的话，那就是师娘送给你的礼物吧——这样想就没关系了，吃吧。”

“师娘……”

骸无光的红瞳有一瞬亮晶晶的，拿过咬了一大口，任由松阳摸了摸她的发顶。

胧转过头，不再等待，自顾自迈步往前走去，

……都是一帮在做着无意义事情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