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神话]酒神祭祀曲 第8章 第 8 章 并非恩赐

德里亚阿努斯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那个素未谋面的男人。

但镌刻以雅典娜女神的银币，又叫德里亚阿努斯有些在意。

于多多纳圣地对于雅典娜女神的奉献，是德里亚阿努斯的秘密。

但碍于那个强壮的男人已经抱着狄俄尼索斯转身离开，德里亚阿努斯无可奈何，他匆匆忙忙将杂物抱在怀中，裙摆翩跹，发出叮铃叮铃的声音，他还穿着女装，美丽艳丽的像是位少女，翠绿色的裙子之上却堆积了尘土。

“你是谁？”德里亚阿努斯匆匆忙忙跟随在男人的身后，他警惕地看着男人手臂之中小小的狄俄尼索斯：“把我的……把我的‘妹妹’还给我！”

男人暂停了脚步。

德里亚阿努斯趁机上前，将已经昏迷的狄俄尼索斯抢回自己的怀中，他警惕地看着男人，下意识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如果你说不明你是谁的话，我是不会和你走的，我的‘妹妹’也不会交给你。”

男人定定地看着德里亚阿努斯，轻笑一声。

“真是固执啊。”

如此评价了一句德里亚阿努斯之后，男人自我介绍道：“听着，我是阿尔戈斯，神明的使者。”

德里亚阿努斯的心中微微一动。

唯有德里亚阿努斯自己才明白……他和神明曾经有过约定，也因此，他总是对神明，恩赐，眷顾这种词语在意。

因为德里亚阿努斯明白，若非是神明的恩赐和眷顾，依照他的性格和瘦弱的身体，他是无法在长达七八年的流浪之中保护好自己并活下来的，也因此，现在，他的心中微微泛起涟漪——如果是神明的使者的话……或许，可以相信？

德里亚阿努斯微微放松了一瞬。

狄俄尼索斯在德里亚阿努斯的怀中微微颤抖，这个小小的，被打扮成小女孩的瘦弱男孩，睫毛微微颤动。

德里亚阿努斯察觉到狄俄尼索斯身体的颤抖，急忙低下头看着怀中的弟弟。

手指攥紧了狄俄尼索斯的手臂和腰部，德里亚阿努斯下意识用贝齿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如果真的神明的旨意，请你救救我的‘妹妹’。”

德里亚阿努斯终于靠近了男人。

如果只是德里亚阿努斯一人，他不会接近这种强壮的男性，哪怕这个人说自己是神明的使者。

但是德里亚阿努斯很在意男人口中的“诅咒”是怎么回事，德里亚阿努斯希望狄俄尼索斯活下来，他希望自己的“弟弟”能有一个正常人的身体和生活，他甚至希望狄俄尼索斯能如故事里传颂的英雄一般，拥有英雄的力量和功绩。

也因此，德里亚阿努斯终于沉默不语，他紧紧怀抱着怀中的狄俄尼索斯，跟随在男人的身后，经过七弯八拐，从街道离开，向着一家靠近了陶器店铺的屋子而去。

“进来。”

自称阿尔戈斯的男人打开房门，看着有些胆怯的德里亚阿努斯，眼眸之中并无殷勤的意味，也没有着急的情绪，他只是打开房门，静静地看着德里亚阿努斯和那个软绵绵的在德里亚阿努斯怀中的狄俄尼索斯。

阿尔戈斯看着德里亚阿努斯小心翼翼地踏入门扉，脸上露出悄无声息的微笑。

德里亚阿努斯**着双足，紧紧怀抱着狄俄尼索斯，他深呼吸一口气，有些局促地看着那个叫阿尔戈斯的男人开始在房子里翻箱倒柜。

空气之中蔓延着草药的气味，德里亚阿努斯认出了几种他常常使用的草药气味，有几种是活血化瘀的。

草药的香味让德里亚阿努斯的心脏稍微平静了一会，他紧紧怀抱着狄俄尼索斯，当他察觉到狄俄尼索斯开始在他怀中哼哼唧唧的时候，他有些着急，像是所有母亲哄着自己的孩子一般，轻轻摇晃着怀中的狄俄尼索斯：“别怕，别怕，哥哥在。”

德里亚阿努斯轻轻拍打着狄俄尼索斯的背脊，他亲吻着狄俄尼索斯的头发和面颊，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着：“哥哥永远在你的身边，伊里福斯。”

接着，德里亚阿努斯用余光看着那个叫阿尔戈斯的男人。

在草药堆里翻箱倒柜的阿尔戈斯终于找到了他需要的东西。

一堆草药，或者说，是已经炮制过的草药。

阿尔戈斯将草药摊开在手心，一一给德里亚阿努斯辨别和介绍，直到德里亚阿努斯确认草药无误之后，阿尔戈斯才看了一眼狄俄尼索斯，前去熬制。

德里亚阿努斯终于坐下，他坐在粗糙的毯子上，将怀中的狄俄尼索斯摆放成舒适的姿势，他轻轻拍打着狄俄尼索斯的腹部，看着这个哼哼唧唧的小山羊微微露出紫色的眼眸。

“……哥哥。”

狄俄尼索斯轻轻呼唤着德里亚阿努斯。

德里亚阿努斯微微低下头：“我在，伊里福斯。”

狄俄尼索斯像是小动物一样“窸窸窣窣”地伸出手，朝着德里亚阿努斯身上“嗅嗅”：“哥哥……好痛……”

小小的小山羊在德里亚阿努斯的身上“嗅嗅”，有气无力：“好难受……”

德里亚阿努斯的眼眶不自觉积蓄起了眼泪，他的睫毛被眼泪沾染。

就在这个时候，阿尔戈斯已经将药煎好。

端着药的阿尔戈斯靠近了德里亚阿努斯和狄俄尼索斯。

在德里亚阿努斯警惕的眼神之中，阿尔戈斯将陶碗递给德里亚阿努斯。

轻轻抿了一口苦涩的药汁，德里亚阿努斯在感觉到自身并无大碍之后，将陶碗里的药汁递在狄俄尼索斯的嘴唇边，轻轻诱哄着狄俄尼索斯，又抿了抿嘴唇，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阿尔戈斯：“你说的诅咒，是什么意思？”

阿尔戈斯伸出手指，他轻轻解开狄俄尼索斯胸膛的布料，手指微微递在狄俄尼索斯干巴巴的胸部，嘴唇之中轻轻念着某种应该是咒语的东西，接着他的手指微微松开狄俄尼索斯心脏处的肌肤，在德里亚阿努斯的目视之下，漆黑的纹路开始显现。

“……这是什么？”德里亚阿努斯的喉咙有些干涩：“这是什么诅咒？”

“这是来自某位神明的诅咒。”阿尔戈斯的声音依旧无悲无喜，毫无感情：“你怀中的孩子，伴随着诅咒而生，他不应该活下来，但是他却活了下来。”

阿尔戈斯又看向德里亚阿努斯：“这是‘赫拉’的诅咒。”

德里亚阿努斯沉默了一会，又微微抱紧了狄俄尼索斯。

“无论伊里福斯被谁诅咒，他依旧是我的弟弟。”

接着，德里亚阿努斯的声音沉静了下来，他的眼神缓缓变为坚定：“无论伊里福斯犯下了何种罪孽，我不会放弃我的弟弟。”

阿尔戈斯只是淡淡地看着德里亚阿努斯。

原本目光毫无感情的阿尔戈斯，眼神缓缓变为了怜悯。

接着，阿尔戈斯站起身。

“放弃他吧，孩子，他是被女神诅咒的存在，你和他牵扯上，不会有好下场的。”阿尔戈斯缓缓站起身，漆黑的阴影覆盖在房间的一角，那巨大的阴影，是阿尔戈斯的影子。

“被女神诅咒之人，必定死无葬身之地。”

在阿尔戈斯冷淡的声音之中，德里亚阿努斯的目光微微诧异，而后破碎。

一闪而过的“百目”，从阿尔戈斯身后的阴影划过。

笼罩着德里亚阿努斯的阿尔戈斯，缓缓伸出了手。

不对——

德里亚阿努斯的心尖微微发颤。

他怀抱着狄俄尼索斯，下意识躲避了阿尔戈斯的触碰。

在德里亚阿努斯颤抖和破碎的目光之中，阿尔戈斯高大的身躯，开始缓慢地变形……并非怪物，也并非魔兽，更非神明，而是——巨人。

黑色的阴影汇聚为高大的“巨人”，一百双眼睛闪烁着如同星辰般的光芒。

“吾乃‘帕诺普特斯’，普天之下，没有生命能够逃脱我的注视，我是女神赫拉的侍从，也注定杀死为女神所不喜的存在。”

德里亚阿努斯死命尖叫一声，他死死抱着狄俄尼索斯，弯着腰想要从阿尔戈斯的注视和伸出的手指之中逃脱，他一只手臂死死抱着狄俄尼索斯，另一只手胡乱地捡起任何能够使用的东西，朝着阿尔戈斯丢去，但传闻之中能够杀死怪物和野兽的“巨人”，拥有一百双眼睛的“帕诺普特斯”又岂是德里亚阿努斯这个瘦弱的人类少年能够打败的。

阿尔戈斯只是随手将德里亚阿努斯丢过来的东西拍开，这个巨人无悲无喜，声音冷硬地响起：“交出这个孩子，我可以饶你不死。”

德里亚阿努斯尖叫着：“别过来！别过来！”

死死咬着牙齿的德里亚阿努斯在阿尔戈斯一百双眼睛的注视之下瑟瑟发抖。

随着“轰隆”一声，外面的天气不知何时开始变为了乌云堆积，山雨欲来。

晦暗的天气，衬托得阿尔戈斯的百目闪闪发光。

德里亚阿努斯的反抗和尖叫，阿尔戈斯视若无睹。

这个高大的巨人，只是伸出了手，以如雷霆一般的速度，将狄俄尼索斯从德里亚阿努斯的怀中夺走，接着在德里亚阿努斯崩溃的目光之下，阿尔戈斯高高举起了狄俄尼索斯小小的身躯，阿尔戈斯将狄俄尼索斯举起，做出投掷之势。

毫无疑问，阿尔戈斯要摔死狄俄尼索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