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恶魔0元售 第60章 矿石区

人面狮购置的矿产分布零散，最大的一处在维纳斯和托斯纳交界，一个被当地人称为阿加特的山脉，此处有一座巨大的红玛瑙矿。

晨光熹微，一辆朴素不起眼的马车缓缓驶入矿场，引来工人们的打量。驾车的是个半长发的男人，肤色看上去像是异族，他松松垮垮地捏着缰绳，车厢抵着后背，蜷腿坐着，一副慵懒贵气的模样。众目睽睽下，他将马车停在了一群坐在地上啃黑面包的工人面前三米处，随手敲了下车辕发出引人注意的声响，等工人们都抬起头，他侧了侧脑袋，懒洋洋地发问：“你们这的头儿是谁？”

工人们没第一时间接话，只是警惕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工人中年纪最大的站起来，恭敬地问：“您是？”

根据观察驾车者说话的姿态和气质，他能判断出来者的不简单。

“做矿产生意的。”那人说。

工人们没有怀疑，做矿产生意的老板来矿区再正常不过了。工人说：“我们头儿暂时不在，您是来收购玛瑙的吗？”

那人又敲了两下车辕，口气不礼貌地打断他：“我们只跟头儿说话，给我找一个能说的上话的来。”

这话听着傲慢极了，吃饭的工人们明显有出了怒意，甚至有人把食物一扔，捏着拳头站起来。

“好好说话，先生，这儿不是你的地盘！”

马车上的人嗤笑一声，挑衅地吹了声口哨：“打架吗？”

这声口哨的激怒作用十分到位，好几个壮汉怒而起身，面目狰狞地冲上来，试图爬上车辕将挑衅的男人揪下来揍一顿。此处的骚乱很快引起了其他工人的注意，有看热闹的，有挑衅吹口哨的，有加油鼓劲的，也有试图上来帮忙的，就是没有阻止和维持秩序的。

车辕上的人十分灵巧，数十双手没有一只能够抓住他，那些试图上车的竟都被他一脚一个踹了下去。有些见拿他没办法，想了个邪招，去攀爬车厢的窗户，试图招惹车里的人。在他手刚扒上窗户时，车厢里突然伸出一只苍白的手，精准地捏住攀爬者的腕骨，攀爬者痛叫一声，受不了地自己跳了下去。

这时候，维持秩序的人终于姗姗来迟，大声吼叫着将人分开，一群人上来七手八脚地将暴动的工人按住，才终于在一片遗憾的嘘声中制止了这场闹剧。猫眼拧着眉，疾步从人群后面走出来，礼貌地对着被围攻的人说：“抱歉，先生，惊扰了您的车驾。”

那人好脾气地没有计较，拍了下因揍人而变脏的手，饶有兴致地低头问：“你就是这里的头儿？”

“是的，您可以叫我马特。”猫眼说，“贵宾是来收购玛瑙的吗？”

那人不答，只是笑着跳下马车，转身打开车厢的门。猫眼盯着马车厢，只见一只手伸出来抓住车厢边缘，然后一个眼熟的人钻出车厢，从马车上跳下来。

猫眼惊愕：“狼，呃......”

布利斯用眼神制止了他叫出名字，猫眼眨巴着眼睛，尴尬地闭了嘴。扮演了车夫的莫达伊最喜欢看别人的乐子，幸灾乐祸地笑了两声，对猫眼道：“这马车，给我找个地方停一下吧。”

猫眼立刻找人过来将马车停好，整理好心态问布利斯和莫达伊：“两位先生，我们先到房间里聊聊？”

“不，我们是来做生意的。”莫达伊发言，“先去看看矿吧。”

猫眼不明白这演的是哪一出，只好依言带两人往矿山里面走。莫达伊就像一个真正来做生意的商人，一直询问矿产的情况，他是布利斯带来的人，猫眼自然不会对他隐藏，有什么说什么。

布利斯则默不作声地跟在后面，悄悄观察工人们的工作状态。

这片矿场和其他矿区最大的不同，就是工人们都是从鬣狗街走出来的。他们不一定年轻，但一定气盛，工作中互相开着粗俗的玩笑，一句不对就容易起摩擦，放下工作大声吵起来。其他人一边漫不经心地继续工作，一边出言拱火，生怕打不起来。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莫达伊‘哟’了一声，拍手夸赞：“氛围不错。”

猫眼僵硬地扯了扯嘴角。

等几人终于回到无人的房间里，猫眼关上门，憋不住地长叹一口气：“狼人，不，人面狮说要叫你布利斯先生。你怎么突然来了？”

“正好有时间，总要过来看看。”布利斯放缓了神色，不再刻意板着一张“老板脸”，和猫眼开起了玩笑，“你还好吗？头儿？”

“不，我一点也不好。”猫眼直想要拿头撞墙，“人面狮......他们......唉！”

猫眼无助地追着自己的脚步转圈，语无伦次地试图和布利斯倾诉，话都涌到了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来。颓丧地低下头。

布利斯帮他开了个头：“人面狮说想将鬣狗街的人带入正常社会是一件困难的事，没想到这么困难。”

“是这样的！”猫眼手一拍，越发委屈，“我有点不知道怎样才好，我去找人面狮，人面狮让我自己处理或是找你，我......”

猫眼听人面狮说了，是布利斯指定他为管理者的，猫眼一心赤诚，觉得不能辜负这份信任。可现在，他对矿区的问题无力处理，还被布利斯看到这样的闹剧，实在太丢人了。

“这是人面狮留给我的难题和机会。”布利斯倒是一眼看穿了人面狮的想法，他不仅仅是想让鬣狗街这些人融入社会，还考虑将他们演化为布利斯一个人的势力，只不过这需要布利斯自己去收服人心。

“哦，所以这是人面狮特地留下来为难你的？”莫达伊挑眉，毫不客气地损了一句，“真不友好，你该怎么办？”

布利斯失笑：“如果我连这都不能解决，就没脸接人面狮递过来的资产清单了。你先和我说说情况，然后去矿区。”

猫眼点头，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情况：“这处矿区是人面狮四年前买下的，之前一直有派人过来开采，是不同的队伍轮流来的，人面狮会找路子售卖。后来，轮流采矿变成了自愿报名，矿场的人也基本上固定下来，也没出什么大乱子。直到前阵子，人面狮突然宣布矿场会从追猎派剥离，交给一个盟友运营，矿场的人可以选择自愿留下或离开。然后，大家伙儿就炸锅了。”

自愿来矿区的人，对稳定收入和安稳的生活必然是渴望的，但一方面，顶头老大突然换人，对于那个不知姓名，不属于追猎派的‘盟友’，矿场工人很难立刻信服。

而另一方面，鬣狗街的规则和秩序切切实实异化了里面的人。他们曾处于一个以拳头为秩序的地带，鬣狗街、追猎派的规则都是依托于武力上，谁强谁说的算。当一个群体已经熟悉暴力构筑的秩序，就很难适应法律构建的社会规则。这些人对重回正常社会是警惕而恐惧的。

因此，在人面狮宣布矿场移交后，矿区发生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暴动，纷争随着篝火持续了一整个黑夜，有许多人愤而离开，也有很多人听闻消息自愿过来。

人面狮指派了猫眼作为管理者，猫眼聪慧机敏，在追猎派也有一定威望，是个靠谱的人。可目前矿区处于人心惶惶、秩序混乱的状态，猫眼年纪不大，一时竟管制不住他们。

“人面狮曾制定过详细的工作守则和生活规定，只是他离开后就没人把这个当回事了。”猫眼翻出一打手写的文书，递到两人面前，苦笑道，“大家想怎么就怎么样，采了矿全都放进自己袋子里，争抢食物的事天天都有，每天都有人饿着肚子来找我，宝石商人也找我，可我拿不出东西给他，矿区有一段时间产出停滞了。”

“确实很混乱，不过这不是最麻烦的，”布利斯说，“麻烦的是，我能感觉到他们还没从鬣狗街的环境里走出来。”

“我也感觉到了，”莫达伊饶有趣味地摸了摸下巴，“空气中沸腾着战斗的**。”

“这种混乱是必然的，面对新的资本家老板，不能让自己显得太好欺负。”布利斯也是从鬣狗街厮杀出来的野兽，无比清楚他们的思维，“既然一时没法走出鬣狗街，就按鬣狗街的规定来吧。”

矿区中央的空地，工人们稀稀拉拉地聚集在这里，看着猫眼把那两个不算礼貌的商人带到面前。不知是谁故意出声嘲讽：“猫眼，你是卖石头还是卖人？把我们带到人家跟前挑货吗？”

“不好意思，石头和人都归我管。”布利斯礼貌地微笑了一下，语气平缓地自我介绍，“我叫布利斯，是个警督，也做点小生意，从人面狮手里把这片矿区接了过来。你们或许不太习惯这样称呼别人的名字，那么也可以叫我另一个名号，狼人。”

人群安静了一瞬，布利斯离开了五年，形象气质变化非常大，有些人来得晚完全不认识，有些人却是现在才认出来：“狼人？”

“好久不见，”布利斯朝认出他的人点了下头算是打了招呼，继续说，“人面狮曾经给过你们一次选择，选追猎派还是阿加特矿区？大家选择了矿区，所以遇见了我。不过这并不公平，我想总有些人虽然留在这里，但并非心甘情愿选择我做领头羊的。所以，我再给你们一次机会。”

“你们可以选择离开、让我听话或听我的话。”布利斯抬起下巴，解开华而不实的衬衫递到莫达伊手里，袒露出数十条战斗出来的疤痕，他简单地活动了拳脚，淡淡地说，“想离开的可以走，不过你们已经从追猎派脱离，无法直接回去了，去哪里随你们。不离开的，按追猎派的规矩，谁拳头硬谁说了算。你们，谁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