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恶魔0元售 第59章 欲望群

莫达伊听了布利斯和霍纳斯全程的交谈，憋了一肚子恼火，直起腰来把鞋蹬掉盘腿坐在床上，横眉竖眼指着门口的位置：“他什么意思？威胁你？”

“随他威胁吧，省得找我麻烦。”布利斯用脚把乱七八糟的鞋子摆规整，语调平淡地说，“他说的那些话不管目的是什么，透露出来的信息值得考量。”

霍纳斯的示威造成的威胁有限，但带来的有用消息确实不少。

尤其是关于布利斯从别处都打听不到的拉维娜。

他的母亲拉维娜，别人总是讳莫如深，要么就是以轻蔑的口吻称之为“不知好歹的女仆”，连名字都不愿提起。

真是讽刺，布利斯直到二十五岁才从所谓父亲的口中知道自己母亲是谁。

“她的事一定没有那么简单。”布利斯沉声说，“我必须要查清楚。”否则，这就是一把对准他后背，随时会扎进去的刀。

佩妮在宴会现场昏迷的事很快扩散得广为人知，人们在闲谈中将女主人如何尖叫晕倒和突然的黑暗讲述得形象生动、跌宕起伏、诡异莫测，几乎编成一段鬼故事。布利斯也逐渐在故事传播过程中被边缘化，之后更是被直接剔除。没有人知道这本是针对他的阴谋。

布利斯本人则搬进了卡瓦坎蒂家的宅邸。

一方面，他需要借这个家族的力量发展自己的势力，就必须融入他们；另一方面，他需要从家族中挖掘知情人，打听拉维娜相关的线索。

莫达伊想以“贴身男仆”的身份跟进来给自家主人撑腰的，被布利斯不容反驳地拒绝了。男仆没有自己独立的房间，莫达伊和其他仆人同居一室，布利斯灵魂深处的占有欲就要跑出来发疯了，布利斯说什么也不会同意的。莫达伊后来发现，不以贴身男仆的身份明目张胆的出现，就可以在夜晚偷偷跑进布利斯的卧房一起住，后者显然是他更想要的，就再没提过贴身男仆的事。

风平浪静地过了几天后，佩妮醒了。她昏迷得莫名其妙，醒的也毫无征兆，医生和教会牧师轮番检查了一通，她的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一点问题没有。

昏迷和醒来的原因都令人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一律归结到恶魔身上。

竟然误打误撞地解出了正确答案。

一黑一白两双羽翼浮在人群上空，看着教会神职人员神神叨叨做法撒圣水，煞有介事的模样，黑翼的恶魔毫不留情地发出凌厉的嘲笑:“你们就用这个驱魔？真的假的？别说这一点神力都没有的‘圣水’，你管的那一池都不能对恶魔造成半点伤害。”

这句话让拉斐尔想起自己来到凡间的原因，顿时黑了脸。阿斯蒙蒂斯干的倒霉事给他造成的麻烦可不止这一个，整片圣池被恶魔污染，拉斐尔不得不更换圣池的水，而换了没多久又差点被打上来的恶魔给炸了。

“我们换个话题吧，”拉斐尔忍住掏武器的冲动，叹了口气说，“再聊下去我恐怕不能与你和平共处了。”

莫达伊则想起来他绑架自家主人扔进圣池泡的仇怨，这还引起了后续的吵架事故，也有了黑脸的先兆。为了不打起来，双方紧急终止了这个话题，各自撇开头控制情绪。

神职人员进行完了一番仪式感十足却毫无用处的净化活动，一脸庄重谨慎地对罗斯柴尔德公爵和佩妮说：“恶魔已经被驱逐，但为了您的健康安全，请您每日到教堂祷告，祈求神的庇佑。”

佩妮和罗斯柴尔德公爵是虔诚的信徒，自然没有异议。

“夫人，我建议您可以多购买一些赎罪券。”神职人员“真诚”地劝告佩妮，“罪恶的气息会吸引恶魔，您可能被恶魔盯上了。洗涤身上的原罪，让恶魔无计可施，就不必害怕恶魔的侵扰。”

拉斐尔皱了皱眉，莫达伊嗤笑：“赎罪券？圣洁的信徒骗钱的技术可比恶魔高超多了。是吧，天使？”

“这做法是无用的，他们曲解了父神的神意，”拉斐尔一脸单纯又认真地说，“金钱无法洗涤任何罪恶，只有遵循教义，时时忏悔，节制言行，父神方能宽恕。”

莫达伊翻了个白眼。很显然，人类不这么认为。佩妮当场花了一大笔钱买了赎罪券，好像金钱真的能洗去罪恶，换来良心的安定。

“你要我看的就是这个吗？”拉斐尔是被莫达伊强行从两个小孩身边拉过来的，他看到教会人员推销赎罪券的行为，自以为了解了莫达伊的用意，“我明白了，这种行为确实需要矫正。我……”

“不，你还没明白。”莫达伊打断他，“我不是你们的监督人，也不是慈善家，教会骗了多少钱我懒得搭理。你没发现吗？天使，人是会从其他人身上沾染恶意的。”

拉斐尔愣住了。

莫达伊早就发现，这个天使是个死心眼，从他锲而不舍地追杀莫达伊却从不杀死他，只为阻止恶魔危害人类可以看出。

拉斐尔为两个孩子而来，目光一直聚焦在两个孩子身上，对其他人漠不关心。他甚至没有去瞥过一眼其他人的灵魂。

即使莫达伊已经提醒过他。

“睁开你呼吸用的眼睛看看吧，拉斐尔。”莫达伊说，“看看这些人类的灵魂，有多肮脏。”

拉斐尔睁开天使之目，扫视他未曾注意过的那些灵魂，那是一片连绵的黑色，不同的灵魂相互粘连，深浅不一的黑色在灵魂之间流动，形成一个**的集群。

拉斐尔难以置信地垂下双翼。因为他看到，那些教会神职人员的黑比别人还要浓。

“真是......”拉斐尔又失望又难过，他冲动地想要拿出圣水，将这群人的灵魂都泡一泡，将这些污浊全数洗净，莫达伊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按住了他。

“我劝你放弃一瓶圣水就能洗干净的奢望，”莫达伊双手抱臂，“你忘记两个孩子了吗？不从根源清理，洗了也无用。我看那群教会的卖赎罪券那么熟练，教堂的问题就小不了。”

“你说得对。”拉斐尔冷静下来，把圣水瓶子收起来。

“你看教会的那个，矮的那个，”莫达伊伸手指了一个年轻，长相文雅的教会神职人员，“那个人叫马尔科·卡瓦坎蒂，他是第一次巨龙游戏的‘勇者’之一。你说，游戏有没有可能是从他那里传出来的？”

拉斐尔闻言，将注意力放在那个人的灵魂上。那个人灵魂的黑比其他人淡上不少，甚至有白的部分，灵魂的味道像是烧尽后的碳灰，泛着一股淡淡的焦味，并不刺鼻。

这个灵魂的味道，是‘冷漠’和‘绝望’。

拉斐尔花了不少时间才接受了连教会人员灵魂也不纯洁的事实，这事实对他造成巨大的冲击。他以为教会的人们是最最虔诚的信徒，他们在神像底下祷告时尽显诚挚，背地里却干着买卖赎罪券这样敛财的事。

“反正这家人不是也要去教堂祈祷吗？到时候你跟着去看不就行了。”莫达伊说，“这你就别想拉上我了，我是不可能踏进教堂一步的。还有，我要离开维纳斯一阵子。”

拉斐尔心不在焉，过了好一会儿才迟钝地反应过来问：“你要回地狱？”

“去弗洛里斯，和我主人。”莫达伊低调地说。有人一起结伴出游，孤单的天使做梦都没这种好事，自己还是低调点别刺激他了。善良的恶魔想。

拉斐尔一听他和布利斯一起，布利斯肯定不会放任他闯祸，就毫不在意地抛到脑后，继续自己的心神不宁了。

去弗洛里斯属于公干，那边出了一桩不太好解决的案子，请布利斯过去协助。据说事情紧急，但海尔曼的来信说明这是他动的手脚，布利斯“急切”地当晚就坐上了赶往弗洛里斯的马车，当然，还有他的恶魔。

无人驾驶的马车在黑夜的道路上飞快地前行，布利斯和莫达伊坐在车厢里交谈。

“你说，马尔科灵魂的味道是‘冷漠’和‘绝望’？”布利斯看着窗外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景色，思量道，“他是维纳斯教堂最年轻的主教，背靠强盛的卡瓦坎蒂家族，未来比顺风的船只还通畅，他在‘绝望’什么呢？”

莫达伊把马尔科从人群中挑出来当然不是好心地给天使指突破口，一方面他记仇这个人类参与过欺凌布利斯的“巨龙游戏”，另一方面他想试试马尔科能不能成为他们对抗霍纳斯的突破口。

布利斯反问时的虽然是疑问语调，神情却不惊异，莫达伊对自家人类的了解已经到能从他几乎不变的微表情里读懂他的想法了，于是追问：“你想到什么？”

“罗斯柴尔德的邀请函，是霍纳斯的贴身男仆亨利通过宗恩找到我，送到我手上的。”布利斯说，“我还看见他和宗恩在办公室里谈了很久，宗恩恭敬地把他送出门。我猜想，他们之前肯定是认识的。”

恶魔对阴谋诡计的嗅觉比对蜂蜜苹果派还敏锐，莫达伊眼睛亮了亮：“你是说，厅长很有可能是属于霍纳斯的势力？那可就太有意思了！”

夏尔帕是霍纳斯指哪咬哪的走狗，这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事实。威尔逊伯爵的毒杀案是指挥官派给夏尔帕的，这对他而言是个十分重要的机会，可尽管夏尔帕在警署一副颐指气使的长官模样，他却没有得到警署，尤其厅长宗恩一丝一毫的有用帮助。

可以说，但凡警署努力找找线索，或是在结案报告上提个醒，夏尔帕或许也不会就这么被布利斯耍的团团转。

只要霍纳斯放话，宗恩不可能故意看着夏尔帕往陷阱里跳。但很显然，宗恩，或者说他背后的霍纳斯一点帮助夏尔帕的意思都没有。这位忠心耿耿的弟弟，就不值得霍纳斯大少爷随手拉一把吗？

“我大致能猜到霍纳斯的想法，”布利斯回想起大少爷高扬下巴的姿态，发出一声讽笑，“这位大少爷控制欲极强，手里必须捏着对手、盟友和下属这三方所有的把柄才能安心入梦。并且，他作为几乎明确的下一任家族继承人，决不允许族中任何一个人的能力势力超过他，也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脱离他的掌控。夏尔帕兴高采烈地接了指挥官指派的案件，自以为要受到家族和上层的看重，却不知他踩了霍纳斯的逆鳞。”

在霍纳斯看来，这是夏尔帕不知好歹地试图脱离自己的掌控，发展自己的势力。因此，他毫不犹豫地将夏尔帕抛弃了。如果布利斯没有横插一脚，夏尔帕也没办法顺利解决这件案子，因为霍纳斯一定会出手。

“马尔科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背后一直受到霍纳斯的压制，所以‘冷漠’又‘绝望’？”莫达伊道，“这样说似乎十分合理。”

“可能不止他一个。”霍纳斯对卡瓦坎蒂家的掌控，可能远不如布利斯以为的那么稳固，所以他才紧张兮兮地要捏着别人的把柄睡觉，像个不抱玩具熊就睡不着的小孩。

这个发现对布利斯来说是个不错的消息，他往后靠在椅背上，肩膀和眉目都放松下来，换了一个话题问：“莫达伊，依照这辆马车的速度，到弗洛里斯需要多久？”

“想多久就能多久，”莫达伊笑道，“我可是恶魔。”

按照正常马车的行驶速度，到弗洛里斯需要两天半的路程，但有莫达伊在，想去哪里都是瞬间的事，这两天半没必要浪费在赶路上。

“我们先去一趟矿山。”布利斯决定趁这两天处理一下自己的势力，他可不能手无寸铁地和霍纳斯打仗，“人面狮交给我的矿产，我也该去看看。”

“好的，主人。”莫达伊优雅地打了个响指，骏马嘶鸣一声，调转方向往山中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