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月窥云,繁星隐曜。
几缕侥幸挣脱云层的月光,斜斜照进卧室,勉强勾勒出床上两道紧密交叠的人影。所有压抑的喘息与呜咽,皆被禁锢在这方寸之间。
“等…等等……”
少女的声音断断续续,带着难以自持的颤抖,双手无力地抵在男人胸膛,“小、小朔还在隔壁……”
回应她的是一声低沉的轻笑。
“他睡着了。”
男人的嗓音因情动而变得沙哑,独特的韵律让她更加难耐地绷紧脚背,“别担心。”
身体被更深的力道卷入漩涡,意识在理智与感官的悬崖边摇摇欲坠。兰仰望着天花板上那些由月光编织的阴影,思绪在沉浮的海洋里逐渐飘散——
事情……究竟是怎么一步步发展成这样的?
……
掌下的肌肤温润细腻,降谷零指腹在那点嫣红上按压摩挲,痕迹却丝毫未褪。
“不是污渍。”
他抬眼看向毛利兰,“你完全不记得这个印记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兰轻轻摇头,“去墨西哥之前肯定没有。”
降谷零沉思片刻,忽然问:“那在墨西哥期间,西斯有没有对你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比如注射,或者任何身体接触?”
她仔细回想,最终还是摇头:“我们连睡觉都是分开的。”
东京的夜色渐深,顶级隔音的公寓将所有外界喧嚣隔绝,只余一室静谧。兰抱着那只巨大的松鼠玩偶靠在沙发里,目光落在男人微垂的眼睫上。某个一直被忽略的线索浮上心头——
如果西斯真的是安室先生的母亲,而她又是最初的实验体……
“安室先生,”她轻声开口,“你的身体……是否也继承了某些特质?”
降谷零动作微顿,随即坦然道:“给你做全面检查那天,我也做了同样的检测。”他抬眼,唇角勾起极淡的笑,“我体内确实存在异常的端粒酶活性,只是表现形态与你不同。”
“怪不得安室先生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年轻这么多……”兰恍然道。随即又想起拥有这种活跃的细胞并非好事,反而会大大提高患癌风险,心情顿时沉重下来。
“不用太担心。”
似是知道她低落的原因,降谷零在她身侧坐下。沙发因他的重量微微下陷,男人温热的体温贴近,沐浴后的清新香气中,独属于他的气息渐渐将她笼罩。
“这种活性在我体内维持着微妙平衡,至少目前看来相当稳定。”
兰轻轻“嗯”了一声,心思因他那句“相对稳定”而莫名安定下来,目光也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他的一举一动。
暖光流淌,将他灿金的发丝染得愈发耀眼,甚至连额前碎发的长度都垂落得刚刚好。
“你剪头发了?”她脱口而出,连自己都惊讶于此刻注意力的走向。
话题的跳跃让降谷零怔了怔,而后才低笑回应:“嗯。刚才在浴室顺手整理了一下。”
兰将发烫的脸颊埋进玩偶绒毛里,只露出一双盈着水光的眼睛,声音闷闷地传来:“还有什么是安室先生不会的吗?”
“有。”
他俯身靠近。灰蓝色的眼眸在灯下垂敛,目光似带着温度般,沉入她因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底。
“爱你这件事我还在学习。”
这个男人惯会说情话,不知是与生俱来的天赋,还是在漫长伪装中淬炼出的本能。
兰被这句直白又笨拙的告白烫得心跳骤停一拍,随即又失控地狂跳起来。热意从耳根蔓延至脸颊,耳朵里传来一阵鼓噪,那是血液在血管里沸腾的声音。
她喜欢这个男人,这是无可否认的。
他曾对她做过过分的事,将她置于失去自由的境地,这也是无可否认的。
理智的警报本该拉响,提醒她保持距离,警惕这份甜蜜背后可能潜藏的危险与控制欲。可此刻,在静谧的深夜,在暖融的灯光下,在他带着湿气和水汽无比真实的靠近中,那些筑起的心防竟像遇热的巧克力外壳,从内部一点点地融化、坍塌。
会相对坦诚地与她共享秘密的安室先生,会在醉酒雨夜将她视作唯一依靠的零;即便占有欲作祟也最终选择尊重的波本,以及永远会将选择权交还她手中的降谷警官。
那些温柔的、脆弱的、强势的、坚定的碎片,共同拼凑成一个完整而复杂的,让她无法简单用“好”或“坏”来定义,却真实牵动着她所有心绪的降谷零。
“课程很难,”他顿了顿,望向她的眼里眸光亮如粼海,“但我不会放弃选修。”
心跳声在刹那间被放大了无数倍,却又说不清是谁的。目睹父母明明相爱却因为谁也不肯说出口,最终走向分居的遗憾,兰始终坚信无论喜欢与否,都要勇敢表达。小学时因为新一突然不再亲昵地喊她“兰”,她会直接追问缘由。即便后来面对工藤新一的告白,虽然气恼他的隐瞒,她也依然坦然承认自己是喜欢过他的。
所以,当胸口剧烈的心跳诚实诉说着真实心意,当他眼底翻涌着情意却选择退开时——
兰主动吻了上去。
呼吸顷刻交缠,感官被无限放大,浓烈而危险的荷尔蒙气息填满着每一寸空间。
窗外是寂静沉睡的都市,窗内是紧密相依的剪影。那些隔阂如同冰封的河床并未完全消融,但破冰的暖流汹涌而至,信任的嫩芽顶开了沉重的冻土,在暧昧与温暖的夜色中,疯狂滋长。
“降谷零。”
兰在换气的间隙偏过头,试图获取一丝喘息的空间来平复擂鼓般的心跳。她连名带姓地唤他,像在强调某种即将崩塌的界限。
“我在。”
他低沉的应答里带着纵容笑意,似乎格外喜欢听她这样叫他。
“再叫一次。”
声音贴着耳廓震动,即使隔着厚厚的熊猫睡衣,他身体的温度依然清晰地传递过来。湿热的触感从唇瓣蔓延到颈侧,兰强忍着战栗抬头,却猝不及防坠入他灰蓝色的眼眸深处——
那里正翻涌着她熟悉又陌生的暗流。
兰别开脸,下唇轻咬:“我们已经分手了。”
“嗯。”
他低应着,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她。少女眼中跳动的火焰在灯光映衬下格外明亮,那里面有不甘,有挣扎,还有他无法错认的动容。他俯身向前,吻了吻她的眼睫。
“跟你分手的是波本。”
热气拂过颈侧,他理直气壮地偷换概念:
“但你刚刚叫我降谷零。”
话音刚落,兰就被他更霸道的气息堵了回去。氧气被一点点掠夺,理智在升温的体温中逐渐融化。她推拒的手被他置于颈后,在这个宣告主权的深吻里,所有坚持都化作了无声的默许。
灯光在视野中模糊远去,身体传来的失重感让兰理智短暂回笼。她陷在床垫里,带着最后一丝清醒开口:
“小、小朔还在隔壁……”
“他睡着了。”
他埋首在她颈窝,呼吸沉重而滚烫。吻从她的眼睑、鼻尖、颈侧一一落下,像一场密集而温柔的雨,彻底浇熄所有犹豫的火星。情意潮涌间,身份变得模糊不清。是温柔的安室透,是危险的波本,是肩负重任的降谷零,还是那个只在她面前显露脆弱的“零”?
她已无力分辨,也不想再分辨。
她知道她现在拥抱的是他的全部,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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