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取下黑大衣利落套上,熟练地检查着□□,确保它在关键时刻不会出错。这把枪跟了他很长时间,他虽不是个念旧的人,但用久的东西毕竟还是顺手些。
弹匣很充足,金属枪身虽老旧但不影响手感,他视线稍偏。余光里,那扇卧室门依旧紧闭,纹丝不动。
他皱眉,粗粝的指节叩响门板。门后很快传来一声闷响,像是重物砸在墙壁上,伴随着玻璃碎裂的尖锐声。
琴酒眼神沉了下去,墨绿色的瞳孔里掠过不耐。
这段时间,屋里那小鬼的脾气一直像颗不稳定的炸弹,他不知道是谁点燃了引线,也懒得去管。只要这爆炸不波及他自己。他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但鉴于对方的能力,他容忍了这种越界的行为。
若不是对方在制毒方面展现出的惊人天赋,他绝不会把这个麻烦带进组织。这小鬼天生就属于黑暗,心脏得像倒入深海的核废水,表面沉寂无声,内里却充斥着毁灭性的毒素,缓慢污染着周遭的一切,连同他自己也甘愿在其中腐朽。
琴酒清楚这种毒性,他自己亦是同类。
因此,他对安室朔始终抱持着一种矛盾的态度。一边精心培养,一边暗自戒备。他欣赏这把武器的锋利,却也时刻警惕着不被其反伤。但这绝不意味着,他会无休止地容忍对方的失控。
“卡洛斯已经从警局出来了。”琴酒的声音沉而冷,穿透门板,刺进屋内安室朔的耳朵里。
“收起你的小孩脾气。”
门后死寂。
琴酒不再等待,也没有更多的耐心耗费在这里。他撂下最终期限,语气平淡却含着绝对压迫:“再给你一天时间。完不成这次任务,你知道后果。”
公寓门被拉开又关上,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只留下满室令人窒息的寂静和一句未散的威胁。
安室朔将可能用到的装备一件件塞进自己的黑色背包,又随手扔进两套换洗衣物。动作麻利却透着急躁。
这几天他通过宾加,成功锁定了波本的落脚点。他有十足的把握,毛利兰就被藏在那里。但那间公寓的防护措施严密得令人恼火,典型的丹妮拉风格。强行破解不仅困难,更会立刻触发警报,打草惊蛇。
他唯一的机会,就是趁现在。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刚刚从警局出来的卡洛斯身上,趁这场混乱吸引了大佬们的注意力。而破解防护的脏活,自然交给了宾加那个冤大头。
想到宾加,安室朔嘴角扯出讥讽。
那蠢货根本不用多费口舌,只要告诉他计划是为了给波本找不痛快,他就会屁颠屁颠地凑上来。毕竟,给波本添堵这件事,宾加期待已久了。
至于任务?
呵。
让那几个混蛋的任务见鬼去吧!
安室朔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愤懑,拉上背包拉链的动作都带着狠劲。
大不了就叛出组织,换个阵营。他真正想要的,不过是那份配方而已,跟谁合作不是合作?组织存亡关他什么事?他们那些伟大的计划又与他何干?要怪就怪波本偏偏不知死活,惹到了他头上。
是他逼他这么做的!
他拿出手机,给那个早就联系好的人发送消息:
「你可以过来了。」
……
兰将碎裂的茶杯扔进垃圾桶,把地板和茶几都擦拭干净,确保那个男人回来时看不出任何异样。玄关处传来熟悉的电子开锁声,她动作僵了一瞬,还是自然地迎上前。
“欢迎回——”
扑面而来的酒气让兰后退了半步,连忙伸手扶住对方摇晃的身体,惊讶道:“你喝酒了?”
这男人一向自律到严苛,上一次见他醉成这样,还是那次伊豆之行结束后。
“怎么还没睡?”
波本的声音擦过耳畔,比平时还要低沉,将大半重量都压在少女身上。他身量高,又完全泄了力,头颅低垂,金发蹭着她脸颊,竟莫名带了些依赖意味。
威士忌的醇烈萦绕周身,混合着他自身的气息,在这片区域织成了一张令人眩晕的网。
兰下意识扶住他的腰。男人全然的松弛与交托,让这份重量都变得格外不同。她耳根发着热,却不知是被酒意熏的,还是些别的什么原因。
“你一直没回来,我有点担心。”
“卡洛斯今天刚被放出来,处理了些事,所以回来晚了。”
兰这才注意到他今日穿着比平日正式许多。深灰色衬衫最上方的纽扣已被解开,领带也被扯下攥在手里,西装外套随意敞开,露出里面的黑色马甲。整个人都透着一股散漫和疲惫。
“你先休息,我去准备醒酒汤。”兰将他扶到沙发坐稳,转身进了厨房。
醒酒汤的做法兰早已熟记于心,所以尽管心思早已飘远,手上动作倒是一点不含糊。
开火,备料,加水,兰刚伸手去拿橱柜里的碗,一具温热的身躯毫无征兆地贴上了她后背。她一惊,瓷碗脱手而出,又被另一只小麦色的手稳稳接住。
“当心。”
波本不知何时跟了过来,从身后将她圈进怀里,就着这个拥抱的姿势,手臂越过她,将那只碗放回原处。
“在想什么呢?”
带着浓重酒气的呼吸拂过耳畔,兰压下骤起的心跳,试图避开这句问话,含糊其辞:“你怎么过来了?”
“想要。”
他回答得直白而沙哑,腰腹向前顶蹭,骨节分明的手顺着她腰侧滑入,撩起她的居家服下摆,意图明确地向上探。
那件剪裁精良的西装裤根本束缚不住已然苏醒的巨兽。深灰色布料被绷紧,勾勒出骇人的轮廓,每一寸起伏都清晰无比地抵着她,昭示着主人的侵略意图。
兰被他蹭得头皮发麻,额角一跳,连忙按住他那只作乱的手。想到一会儿还有求于人,只得强压下一脚踢过去的冲动,低声安抚:“…你先去沙发上坐好,等我先弄完醒酒汤再说,好不好?”
“不好。”
“……”
兰险些想直接把他劈晕。
这男人平时一副深不可测,怎么每次喝多就任性得像个蛮不讲理的小孩一样?
她试图掰开他环在腰间的手,却发现手臂箍得死紧,大有一副死不放手的架势。
那怎么行?
他要是一直在这,她还怎么进行下一步?
她深吸口气,回头撞进那双近在咫尺的灰蓝色眼眸里,语气又刻意放软两分:“你…你在这里,我会分心的。”
波本毫不留情戳穿她:“我没过来之前,你就已经在分心了。”
兰:“……”
她还没来得及找说辞,便感到脚踝上的金属镣铐一紧。凭借着体重的优势和巧劲,波本利用那条连接着脚铐的细链,将她轻而易举地翻了过来。链条缠绕收紧,又顺势将她一条腿勾缠着拉向他腰际。
常年练习空手道让兰的腿部线条紧实而流畅,每一寸肌理都蕴藏着力量感。他的手掌能清楚感受到那份独特的弹性与张力,触感将他一瞬间拽回那间狭小又雾气弥漫的浴室。
朦胧的水汽中,他记得这双腿是如何充满爆发力地绷紧,让他无数次想直接扣住她,将这柔韧而有力的线条彻底缠绕上自己腰身……
思绪翻涌间,他的手已沿着她被迫勾起的长腿缓缓滑下,握住小腿,将她整个人更紧地压向流理台。还颇为贴心的用手掌垫住她后腰,避免撞上台面边缘。
“兰……”
他含混地唤她,近乎依恋地埋入她脖颈间,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她,低哑着重复:“想要……”
“降谷零!”
兰几乎是尖叫出声,尾音都开始发颤,似是真害怕身前男人会借着酒意将她就地正法。
这声连名带姓的呼喊让波本稍稍停下动作。他微微抬头,灰蓝的眼底蒙上醉意,雾蒙蒙的,竟显露出几分被呵斥后的委屈。
他居然还敢委屈!
兰咬着牙,狠狠地偏过头,不去看他极具迷惑性的目光,声音带着强装镇定后的怒意:“你再这样我真的要生气了!”
似听出她话语中的怒气不似作假,波本动作彻底顿住。他沉默凝视她几秒,眼底讳莫如深的情潮和那点莫名的委屈交融碰撞,最后还是松开钳制,默默退回了客厅。
看着他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兰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靠在流理台上吁出一口气。
等她重新回到客厅时,就见那个本该醉意昏沉的男人,竟蹲在垃圾桶前,正极其小心、细致、缓慢地从一堆废弃物中……
拈出了一根烟蒂。
咯噔一下,兰脑中霎时闪过无数种解释,但心底仍残存一丝侥幸,期盼着酒精能模糊他的判断力。可显然,她的幻想落空了。
“谁来过了。”
他垂着头,淡金色短发自然落下,遮住了部分神情,声音听不出喜怒。
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自然走近,露出恰到好处的疑惑:“除了你之外,还有人知道这间公寓的具体位置吗?”
波本维持着蹲踞的姿势,闻言竟真就偏头思索片刻。半晌才摇摇头,动作因酒意而比平时慢了半拍:“没有。”
“那怎么会有人来呢?”
“可我不抽烟。”他平静地陈述,捏着那枚小小的证物朝她晃了晃。
“那是我抽的。”
兰现在无比感激两次同住期间,他那些情景模拟的“教学”表演方式,以至于迎上那双深沉探究的眼睛时,仍能面不改色地继续编织谎言。
“新剧本的角色是个会喝酒抽烟的不良少女。我想试着找找感觉,记得公寓里好像有一包烟,就…就拿来试了一下。”她顿了顿,补充道:“味道很糟,所以只抽了一口就放在一边了。”
波本视线仍凝在那截烟蒂上,观察着滤嘴处的齿痕。沉默了好几秒,才缓缓点头,将那枚烟蒂重新丢回了垃圾桶。
兰背后渗出一层冷汗,暗自庆幸对方还好喝多了,思维运转不如平时敏捷,否则以他敏锐的观察力,绝不会忽略那个烟蒂和公寓里的烟根本不是同一款。
为彻底转移他的注意力,兰将醒酒汤端给他,波本倒也没拒绝,只是喝得像个大漏勺。汤汁不受控制地从他唇角溢出,沿着下颚线滑落,淌过滚动的喉结,最后没入微敞的领口。
兰不自在地别开视线,脸颊微热,但想起自己的目的,还是拖着脚踝上那根细链,缓慢地朝他走近。
“感觉好点了吗?”
她轻声问,刻意放缓的语调里带着柔软的试探:“需不需要我再帮你揉一揉?”
波本没有回答,却在她靠近的同时,一把攥住她手腕,将人往自己方向一带。兰低呼一声,整个人跌坐下去,以一种近乎羞耻的姿势跨坐在他腿上。
肩头随之一沉,他温热的额头已经抵了上来。
“我以为你还在生气。”他声音很含糊,语速缓慢,像是每个字都需要费力地从醉意中打捞出来。
兰身体微僵,尽可能适应着这个过于亲昵且充满掌控意味的姿势,实话实说:“就算生气,你也不会解开这个。”
“原来是有目的的讨好。”
他低笑,保持着倚靠她的姿态,像是在贪恋这一点支撑,但一只手却抚上她戴着脚铐的脚腕。
“可我喜欢这个东西。”他喃喃道,醉意让他的坦诚更加直白,甚至有些蛮横。
“它让我觉得你不会离开。”
“你的喜欢可是建立在侮辱人的基础上!”
“我不觉得这是侮辱。”
波本将头抬起,整个人陷进沙发靠背。他眼里带着醉意和邪性,眯着眼,勾唇笑得顽劣,“如果小兰喜欢,也可以把它用在我身上——”
“我绝不反抗。”
“……!”
兰瞪大眼睛,被他这番颠倒黑白的醉话噎得失语。
她才没有那么变态的嗜好!
“要解开……也不是不行。”
那只原本带着明确暗示,停在她腰侧的手似是忘记了初衷。他抓着她衣角,歪头看她,眼睛一眨不眨,带着些许“降谷零”醉酒时的专注和亮光。
兰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她抿着唇,努力忽略正咯着她大腿的存在感,继续安抚:“……那你先帮我解开。”
他意外地没有为难,慢吞吞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脚铐应声弹开,便立刻抬头,隐含期待地与她对视,无声等待着她兑现承诺。
这副带有浓重色彩的降谷零神态让兰沉默了一瞬。一种巨大的负罪感涌上心头,很快又被强行压下。她微微俯身,在他饱含期待的目光中俯身凑近。
一触即分。
“不够。”
他低声嘟囔,原本澄澈的眼眸深处暗涌浮动,属于波本的危险掌控欲试图冲破醉意束缚,重新浮现。
兰重重吸了口气,重新吻上去。
她没有多少接吻经验,吻技也很生涩,只能模仿着他以往的方式,笨拙地贴合、碾磨。
威士忌浓烈而辛辣的酒气霸道地渡了过来,混杂着他自身炽热的温度,熏得兰头脑发晕,四肢百骸都软了下来。这感觉陌生又令人心悸,与他掌握主动权时的亲吻完全不同。这次她是上位者,她完全可以退开,可她只是钉在原地,生涩地试探,纠缠,在眩晕与炙热的交织中,催生出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波本显然十分受用。
更准确地说,他享受的是她这份只在他面前显露的青涩与主动。他手掌稳稳扶住她腰侧,不轻不重地按揉着,流连于那些能让她颤抖的敏感地带。
这些反应,这些细微的呜咽,都只属于他。
男人的呼吸逐渐从急促变得深沉平稳,扶在她腰间的力道也一点点松懈下来,最终无力垂落。兰轻轻退开,看着他的头偏向一侧,陷入沉眠。
那碗加了药的醒酒汤,终于起作用了。
寂静充斥着客厅。兰小心翼翼从他身上挪开,费力地将这个高大的男人架起,半拖半抱地挪进卧室。
她不是没想过让他就这么睡在沙发上。
这个恶劣的家伙,冻感冒了也算活该。可念头只是一转,她便认命地叹了口气。毕竟最终心疼他的,大概率还是自己。
几乎是用了全身力气才将人摔进床铺。他深陷在枕头里,睡得极沉,那双灰蓝的眼睛被眼睑覆盖后,眉心却仍蹙着,像是连沉睡都被那些无法卸下的重担与密不透风的谋划所纠缠。
兰逼着自己将视线从他脸上移开,仔细搜遍他西装内外所有口袋,却只找到了自己手机,证件依旧不知去向。
她无奈放弃,拉过一旁的被子准备给他盖上,无意间一瞥——
某处位置竟依然隆起。
这……睡着了也会这样吗?
一股混合着惊讶和纯粹好奇的情绪涌上来。
左右没人,波本也睡得沉。她犹豫了一下,终究没能按捺住,试探着伸出手指,极快地戳了一下。
那东西隔着布料微微弹动,给了她一个热情的回应。
兰吓了一跳,几乎是立刻抬眼紧张地看向波本。
见他依旧呼吸平稳,眉心微蹙,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她才稍稍松了口气。随即又恼羞成怒地瞪了那个不安分的部位一眼,将它严严实实盖住。
眼不见为净!
经过客厅时,她目光不自觉落在那只黑色脚铐上。
一个带着些许报复意味的坏心思悄然滋生。
她捡起那枚脚铐,回到卧室,看着床上没有任何防备的男人,不带任何犹豫,将脚铐咔嚓一声锁在他脚踝上。接着面无表情搜出他的手机,揣进了自己口袋。
反正以他的本事,解开这枚脚铐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至于手机……
她的证件不是还在他那里吗?
一换一很公平。
公寓的密码门锁早在那位“访客”的帮助下被破解,所以她出去倒是没什么阻碍。
兰最后看了眼这个关了她将近一个月的公寓,缓缓关上门,走得头也不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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