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兰翻了个身,下意识往旁边一探——
人形肉墙不见了。
就连脚踝处的禁锢感也消失了。
思绪陡然回溯,她猛地睁开眼睛,瞬间清醒。
蒸腾的水汽,滚烫的呼吸,低哑的诱哄……昨夜混乱的片段不受控制地涌入脑海。尤其是对方趁她意识迷乱,防线崩塌之际,循循善诱着从她这里,一寸寸撬出了新一和她的那些紧密过往……
记忆回笼成功让兰后知后觉地羞耻起来。她坐起身,环顾四周,她依然身在墨西哥的这栋公寓里,并没有回到日本。
兰心里掠过一丝失望,但随即又觉得理所当然。波本既然做得出将她圈禁的事,怎么可能因为昨晚那一点“缓和”就轻易放她离开?
果然还是她想得太天真了。
她叹了口气,目光落在自己脚踝上。
至少此刻是自由……嗯…半自由的。
这不免让她振作了些精神。
服软确实有用,看来无论什么样的男人都吃这一套。只是想到自己的自由竟然要靠这样的方式换取,兰还是觉得荒谬又可笑。可眼下这种处境,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暗下决心,等回了日本,一定要和这个男人划清界限。
她就不信,在日本他还能这么为所欲为!
这么一想,心情总算舒畅了些。
兰起身下床,刚打开卧室门,客厅里的景象就让她刚刚转好的心情,再次跌入谷底。
“你——你怎么在公寓?!”
金发黑皮的男人悠闲地坐在餐桌旁,一手拿着报纸,一手还端着咖啡。听到她的问话,微微抬眸,脸上再度扬起让人恨得牙直痒的笑。
“早上好。”
波本放下报纸,语气平静得好像她刚才那个问题是多余的,“我不在公寓,还能在哪儿?”
兰被噎了一下,有些尴尬:“我、我的意思是,你来墨西哥不是有任务的吗?已经完成了?”
“还没有。不过偶尔也可以给自己放个假,顺便留在公寓陪陪你。”
「我不需要陪谢谢!」
兰在心里愤愤地回了一句。
她还以为这男人是经过昨晚之后良心发现,才没有再用脚铐锁住她。现在看来,恐怕只是因为他人在公寓,所以根本不怕她乱跑。
“早餐想吃什么?”
“都、都可以。”兰悻悻回答。
如今寄人篱下又被限制自由,正面冲突对她没有一点好处,还是先稳住对方再说。
“三明治怎么样?或者尝尝墨西哥菜?”
“我都没问题。”
“那就试试墨西哥早餐吧。”
波本放下报纸起身,刚要向厨房走去,却忽然顿住脚步。视线从她脸上一路下滑,最终停留在她的臀部,眸光陡然一暗。
“怎、怎么了?”
兰现在一看到他这种眼神就觉得不妙,伸手往身后一模,触到一片湿润。
“?”
她僵硬地低下头。
“啊!糟了!”
兰慌忙将睡衣下摆拼命往下拉,试图遮住睡裤上那片显眼的痕迹。她抬头狠狠瞪了对方一眼,脸颊涨得通红:“你还看!”
在男人越发幽深的目光注视下,她几乎是落荒而逃,一头扎进了卫生间。
生理期紊乱对十几岁的少女来说其实很正常,尤其是兰还长期练习空手道,体能消耗很大。但提前这么多天却是她没想到的,明明被带来墨西哥之前才刚刚结束。
兰努力回忆着生理课上的知识,推测或许是因为这段时间一直处于高度紧张和焦虑之中,再加上昨天……
虽然浴室经过一整夜的通风,先前萦绕的气息早已消散。可只要一闭上眼,那个充满蒸汽的密闭空间就会重现眼前。波本强势的存在感占据了她所有的感官,空气中蒸腾着的属于他的气息,一度让她无处可逃,心慌意乱,直至现在都难以摆脱。
她默默换下被弄脏的衣物。
尽管在圈禁她这件事上手段极端得不留余地,但在生活细节的安排上却很细致,所有必需品一应俱全。所以即便生理期来得突兀,除了最初片刻的慌乱外,她倒是没有像上一次那样陷入真正的窘境。
兰捧着红糖姜茶窝在沙发里,暖意逐渐渗透,缓和着小腹隐隐的抽痛。她偷偷瞥了眼波本忙碌的身影,暗自困惑这个人究竟是怎么将强硬和体贴,如此矛盾又自然地融于一体的?
“好点了吗?”
波本将手覆在她小腹上,轻轻按揉:“床已经收拾好了,去休息吧。今天不出门。”
兰注意到他话里的暗示。
他不会离开公寓,换言之,她依旧处于被看守的状态。刚刚升起的一点温情顿时消散无踪。
“什么时候回日本?”
“出了点意外。卡洛斯被警方带走了,我们回日本的时间要延长。”
“被警方带走了?”
兰微微一愣,连疼痛都暂时忘了,“那你的任务还能完成吗?”
“不用担心。卡洛斯前段时间做得太招摇,被盯上很正常。他很快就能出来,我们只需要耐心等待。”他语气自然地带过重点,“这几天低调一点就好。”
兰沉默片刻,终于意识到什么:“你们……帮卡洛斯做事了?那天你受伤回来,就是因为这个?”
波本没有回答。
就如他所想的一样,这个女孩在某些时候确实很敏锐,甚至不用他多说什么,她自己也能猜到七七八八。
“所以,我现在不仅被你囚禁,还间接成了罪犯的同伙?”
“这些事都和你没有关系。”
波本语气平静:“墨西哥是个特殊的国家,在这里,毒贩势力甚至凌驾于律法之上。把你留在公寓一方面也只是为了你不受到波及,毕竟比起警方,这里更容易迎来的是毒贩的报复。”他想了想,又补充道:“至少在卡洛斯的事情了结前,你暂时还不能离开公寓。”
说了这么多,不就是想让她乖乖待在公寓,她才不会上当!
兰喝了口红糖姜茶,没说话。
被困在公寓的日子倒也不算难熬。毕竟当天下午,她就收到了那套远渡重洋的高中课本,里面甚至还夹着一份剧本。
兰盯着那叠厚厚的剧本,神经一点点绷紧,再绷紧,然后啪嗒一声断了。
于是,在兰几近“示弱的讨好下”,男人终于给了她一次跨洋通话的机会。
电话接通的时候,波本正打开医药箱,慢条斯理地处理着自己身上崩裂的伤口。那是刚才他因再次得寸进尺,被某人毫不留情教训所留下的痕迹。
“您好,这里是毛利侦探事务所。”
听筒那端传来一道清亮悦耳的嗓音。
兰一僵,难以置信地看了眼手机屏幕,又抬头望向波本。
她听出来了,这是她自己的声音。
男人却连眼皮都没抬,依旧专注地处理着伤口,似是早就预料到这个情况。
“喂?请问是哪位?”
兰张了张嘴,还不知该如何开口,听筒里便传来毛利小五郎熟悉的嚷嚷:“小兰,谁打来的?”
“不清楚呢爸爸。”那个与她别无二致的声音轻快回答,“可能是打错了吧。”
电话并未被挂断,那头的“父女”二人继续自然地交谈着,每一句对话都像是在刻意向她展示——
事务所一切如常,无需挂心。
直到忙音响起,兰才缓缓放下手机,嗓音干涩:“是……贝尔摩德?”
波本终于包扎完毕,淡金色的发丝柔软地贴在额前,称得那双灰蓝的眼睛很是明亮,竟透出几分属于降谷零的清亮感。
“现在可以安心留在这里了?”
兰不想说话。
兰又想揍他。
剧本是园子为她接下的。
兰翻开看了看,惊讶地发现竟然是几个月前,她因高三学业繁重而不得不推掉的那部戏。她一直很喜欢这个角色,也很喜欢这个由真实事件改编的故事,可惜当时时机不对。而园子的意思是,剧组目前还在筹备阶段,等正式开机,兰也差不多到了毕业的时候,这才自作主张为她接下了这部戏。
“另一个女主角是小泉奈绪。”
波本说这句话的时候就站在她身后。
这几天他总是在她身边徘徊,美名其曰“照顾”,实则无处不在。不是在她复习功课时贴身指导,就是在她对剧本时坐在一旁“给建议”,弄得她不胜其烦。
兰强迫自己将注意力放回剧本上,但根本无法忽视他的存在。生理期情绪本就不稳定,更何况对方这几天还一而再再而三地招惹她,就算她再怎么装温顺,心里也不由憋着股火。
“你早就认识小泉小姐,对不对?”
波本梳理着她的长发,用剪刀仔细为她修剪发梢,听到这句问话也不否认。
“她是我在波洛的女粉丝。”
果然。
兰没有追问的打算。
她不知道他先前那句所谓的“了结”具体指的是什么,但可以肯定的是,那绝不会是温和的方式。这两天她唯一体会到的好处,就是她暂时摆脱了脚铐的束缚,坏处是自浴室那晚后,男人显然将某种亲密接触当成了新的乐趣。
就比如现在。
波本原本专注为她修剪着长发,但渐渐的,那双本该停留在发丝间的手,开始偏离了轨道。
兰感觉到他的指腹缓缓从她的发梢滑下,若有似无地掠过她脊椎。她绷紧身体,假装全神贯注地看着手中剧本,寄希望于他能适可而止。
但男人显然只会得寸进尺。
波本手掌继续往下,掌心贴着她脊背缓慢移动,滑至她肩膀时,还不轻不重地按压了一下。
“好像瘦了。”
耳边传来他的低语。
兰咬着下唇,告诉自己必须忍耐,反抗指不定还有什么更过分的事在等着她。
“饭菜不喜欢吗?”
他还在问,手上的动作也还在继续。
“最近生理期,没什么胃口。”
“有什么想吃的吗?晚上我做。”
长指沿着肩线,悄无声息地探入她衣领——
兰一把攥住他手腕,转头怒视着他:“修剪头发需要碰到那里吗?”
“当然需要。”
他语气无辜,将几根藏在衣领里的黑发挑出,又故意在她眼前晃了晃。
“全方位的检查才能确保完美。”他挑了挑眉,眼神挪瑜,“小兰以为我要做什么?”
兰:“……”
她忍!
可忍了还没半分钟,那只不安分的手竟然还在往里探。
“!!!”
兰忍无可忍!
她握住波本手腕,往前一拽,抬肘直击他下颚。
波本偏头躲开她的肘击,非但没有松手,反而就着这个姿势将人整个往上一提,稳稳抱进怀里。他顺势跌坐在沙发上,兰就这么坐在他身前,臀部下方顶着某个不容忽视的硬度。
“装不下去了?”
他埋首在她颈窝低笑,声音里的戏谑毫不掩饰。
装你个头!
兰在心里怒骂。手肘再次向后一顶,狠狠击中他腰腹间还未痊愈的伤口。波本闷哼一声,钳制着她的手稍松。
兰趁机从他怀里挣脱,毫不犹豫抬腿横扫,波本忍着剧痛矮身躲闪,狼狈地从沙发滚落在地。还没等他稳住身形,兰已经逼近身前,狠狠一拳砸在他脸上!
这一拳带着空手道冠军的全部力道,没留半点情面。波本被打得偏向一侧,嘴角立刻渗出一缕鲜红的血迹。
“你!”
兰将他压制在地,扬起的拳头悬在半空,却终究没能再次落下。她喘着气,看向身下男人散乱的金发和嘴角刺目的血迹,胸口剧烈起伏着。
“你别太过分了!”
少女的声音里压着哽咽,眼圈迅速泛红,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碎发垂在额前,紫眸里盈满水光,却又死死咬着唇不肯落下。
波本静静仰视着她,从她颤抖的拳头移向她泫然欲泣的脸,眼尾划过一抹极淡的笑意,“明明是你先选择用那种方式放松我的警惕,现在计划得逞了,人也打了,小兰反倒怪起我来了?”
她到底哪里得逞了?!!!
兰简直想怒吼。
不是他一直在作弄她吗!
“兰……”
他轻声唤她,似乎为她先前示好的行为很是头疼:“我把你带到墨西哥,把你留在这间公寓,并不是为了对你做那种事。”
你自己听听这话你信不信!
兰眼中写满了不信任和控诉。
波本读懂了她的眼神,略显不自然地偏头轻咳一声,语气缓和了些:“好吧……我承认。或许,确实有一部分是。”他停顿了一下,声音渐渐低了下去,竟染上一丝难以辨明真假的惆怅,“但我更希望的,是你能再多喜欢我一点,再多了解我一点。哪怕在看清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后,还能选择留在我身边,还能坚持你最初的想法。”
他垂下眼帘,语气愈发低落,带上一点罕见的自嘲:“但这几天相处看来,小兰似乎……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我。果然,还是我太贪心,奢求太多了。”
兰没有吭声。
“如果你真的无法忍受,坚持要离开…我也确实没有办法。毕竟我能做的,也只是暂时把你留在我身边。你还这么年轻,未来自然会有……更值得的选择。”
他手指无意识地按上腰腹,那里的伤口似乎因她先前激烈反抗而再次裂开,衣服布料上渐渐渗出一抹暗红。配合他凌乱的金发、嘴角的伤和此刻低落的情绪,竟显出几分狼狈和可怜,反倒称得一言不发的兰像个冷漠的负心人。
兰:“……”
她默不作声地从他身上退开,向后走了几步,彻底拉开距离,随后伸出手,语气平静却坚决。
“好。那把证件和手机还我,我今晚就回日本。”
“……”
波本沉默了。
还?
怎么可能还。
没再给她多加两把锁,已经算他竭力维持的克制了。
意料之中的,两人再次陷入了僵持。更准确地说,是兰单方面开始了“冷暴力”。
而波本对此毫不在意。毕竟比起前几天那个刻意示好、假装温顺的毛利兰,他反而更适应现在这个会对他哭、对他闹、甚至一言不合就挥拳相向的她。
真实、鲜活,所有的情绪都因他而起。
他甚至在这种近乎荒谬的对抗中,渐渐品出了一种别样的,类似于驯服野性生灵的微妙乐趣。
他开始精心安排她的一日三餐,留意她身体每一处细微的变化,再不动声色为她添置合身的全新衣物。
虽然这些衣物最后多半会连同衣架一起砸回他脸上。
但作为一个年长且自认成熟的伴侣,波本觉得包容另一半这点无伤大雅的小脾气,简直是他应尽的义务。
谁让他先越了界?
他甚至颇有些乐在其中地纵容着这份独属于他的“麻烦”。
然而,这份刚刚培养起来的,投喂与纵容带来的平静并未持续太久。
波本看着手机里那封紧急邮件,眉头微微皱起。兰注意到他神色的变化,却只当没看见,安静地喝完最后一口味增汤,便径直回了卧室。
这段时间她可谓将“作”发挥到了极致。要不是经过这一遭,兰自己都不知道,她竟然还有这样任性的一面。每天只需点餐、看书、研读剧本,剩下的便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无论她如何挑剔,如何折腾,那个男人似乎总有用不完的耐心。
最直观的后果就是……
兰捏了捏自己明显软润了些的腰腹,内心被无声的哀嚎淹没。
明明该是充满紧张与对抗的囚禁生活,怎么却过出了某种……被宠坏的米虫感?
她懊恼地将脸埋进柔软的羽绒被里,布料上还留有某人身上的气息,让她更加心烦意乱。
到底要怎样才能离开这里?!
她侧过头,目光失焦地落在墙角那截锁链上,末端连着的脚铐,无声诉说着她试图逃离会带来的后果。
自从那天之后,它就一直被闲置在那里。波本这些天始终待在公寓,自然用不上它,可它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无言的提醒。
爸爸他们现在怎么样了?柯南有没有发现事务所里的那个“毛利兰”不是她本人?他们知道她被人带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了吗?要是知道一定会来找她的吧?那样爸妈他们两个会不会借此机会好好相处一下?然后再借机复合呢?
她思绪越飘越远,直到视野缓缓重新对焦——
原本安静躺在墙角的脚铐,不见了。
下一秒,一道再熟悉不过的触感,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哒,圈住了她她脚踝。
兰猛地一怔,瞬间翻身坐起,“你干什么!”
波本单膝跪在床边,调整着金属环扣的松紧,闻言头也未抬:“今天我有些事必须处理,大概要很长时间。如果觉得无聊,可以到客厅看看电视。我尽量早点回来。”
他站起身,目光落在她因怒气而格外明亮的眼睛上,声音低了些:“风见传来消息,胁田兼则已经从寿司店离职,毛利老师暂时安全了。等卡洛斯这边的麻烦彻底解决,我就不会再限制你的自由,到时候你想回日本,还是去哪里,都随你。”
见她眼眶再度蓄起了泪,波本也知自己这次的所作所为,确实过了界。他单膝抵上床沿,倾身靠近,声线放得极低极缓,透出一种罕见的退让:“我知道你生气,你如果……真的接受不了,那我尊重你的选择。”
他的呼吸近在咫尺,最终却只是在她泛红的眼尾落下一吻:“等我回来。”
兰最讨厌的就是他这副模样。
明明已经做出了这种事,为什么偏还要摆出这副温柔又近乎卑微的姿态?一边肆意糟蹋她的心意,一边又用这种她最无法抗拒的“安室透”式的温柔,一点点蚕食她的底线和决心。
兰仰躺在床上,头顶的灯光刺得她眼睛发疼。
卧室里早没了男人的身影,可周遭的一切,空气、被单、枕头,甚至她身上,都无一不沾染着他的气息。
令人安心,更令人恼火。
她试图去理解他。
或许是太久的卧底生涯早已浸入骨髓,才造就了他的如今。
他做公安太久了,做组织成员也太久了。久到“降谷零”这个名字都像是在扮演另一个角色,“波本”这个代号反倒逐渐占据了主权。
可他们明明是同一个人,温柔是他,克制是他,掌控也是他。
兰有些怀疑是不是自己太过心软和迁就,才让对方渐渐藏起正直与克制的那一面,转而越发肆无忌惮地,在她面前展露属于“波本”的一面,甚至理所当然地将这当作了和她的相处方式。
思绪杂乱又繁多,兰脑子里天人交战。
那张金发深色的面孔在她眼前一分为三,各自吵嚷着声称自己才是她最喜欢的那一个。争执很快升级,三人扭打在一起,波本以一敌二,势不可挡,但转眼又被安室透和降谷零联手按在地上锤。
兰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想上前助一臂之力,却被一阵沉闷的声响惊醒。
睁开眼,灯光依旧刺眼。兰盯着天花板怔了好半晌,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何时睡着了。她下意识望向窗外,只见一片浓重的漆黑。
竟然这么晚了?
兰心中闪过疑虑。
波本还没回来吗?
这个念头刚升起,客厅又传来一声闷响。她终于察觉到不对,慢慢地坐起身,蹑手蹑脚往卧室门方向移动。
从门缝看去,客厅里一片漆黑,并没有开灯,却隐约能听到脚步声。兰胸口鼓跳如雷,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将门拉开一条细缝,然后——
对上了一双冷绿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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