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莲花楼。
慕容昭收到琉璃的来信——到了“季度盘点汇报”的时候了,所以她要回慕容山庄一趟,方多病见没法儿缠着自家表姐,就去找李莲花。一进莲花楼就受到了狐狸精的夹道欢迎,然后,他就见李莲花一个人枯坐在餐桌前,对着一道菜肴愁眉苦脸。
和平日里慕容昭在时,他做的饭菜相比,如今只有他一人的餐桌,便随便做了个新鲜玩意儿,只是……做的那道山楂炖牛骨……看上去,嗯,只是看上去挺好吃的。
方多病拿起筷子尝了一口,脸色瞬间大变,颤着手指着盘中的东西。
“这、这是什么鬼玩意儿?!”
李莲花对着桌上的菜肴苦恼道:“山道上新熟的山楂看着不错,我摘了些,炖了前些天腌制的牛骨,想来应该酸咸可口,又失败了吗?”
他说着,这是丝毫不在意把方多病当“试验品”了。
方多病说:“下次把山楂晒干了,再放些陈皮冰糖一起熬炖试试。”
李莲花想了想:“你还真是个行家。”
方多病得意道:“本少爷在京中的‘食香客’名头可不是白来的,怎么样,你这莲花楼是不是就缺一个本少爷这样,又能打又会吃的好伙伴?还能一起破案惩奸除恶岂不快哉?”
李莲花:“养不起。一起破案这事,上回我也说得很明白了,你就那么喜欢破案,那么想进百川院?”
方多病撇撇嘴,肃声道:“对。虽然四顾门不在了,我师父也无影无踪,可我跟他许过的诺不能忘,更何况笛飞声这大魔头还没死,我得替我师父收拾了他!”
李莲花顿了顿,看着方多病劝道:“人呢,老活在别人的期望里,不好。也许,你师、李相夷对你,也没那么大的期望。”
方多病不满道:“我说你这人吧,哪哪儿都还不错,就是特别爱泼人冷水。我跟你说这么多,是真心拿你当朋友,你、你……怎……么……”
方多病说着迷瞪起来,头一阵眩晕,他难以置信看着李莲花,扑通一下栽桌子上了。李莲花心情复杂地看了看在方多病来之前点起的香。
门外,慕容昭驾着马车停在莲花楼旁,看向将方多病扶出来的李莲花,道:“你这熟能生巧啊~”
“阿容,别看热闹了,这臭小子,死沉了。”
慕容昭笑出了声,上前扶着方多病,将他带回马车上:“那我带方多病回慕容山庄啦!对了,李莲花,记得帮我照看好那盆聚灵草哦!等我回来可是要检查你有没有好好养的!”
李莲花无奈道:“一盆草,还能养死了不成?”
安置好方多病后,慕容昭便驾着马车,向李莲花告别。
先前在沉香到慕容山庄后,慕容昭也回去了一趟,只不过那次是和李莲花一起,但这次却只有她——哦,再加上方多病。
慕容山庄离京城不远,离天机堂也不远,不过方多病在慕容山庄的事,因着慕容山庄人少,且有慕容昭吩咐而不敢多嘴,故而还没叫方家和天机堂知晓。
庭院里,假山前,慕容昭正指点沉香习武,一边听琉璃汇报工作,一边百无聊赖的翻看放在一边的账本,只是这账本瞧了两眼,她便以头痛为由,让琉璃全权代劳了。手边上,还放着一个花纹精巧的木盒子,慕容昭倒是头回见这个盒子。
琉璃:“……除了密室所得的分红,我们自家的三家客栈盈利都有所提升,也算好事。”
往日里客栈就只是提供吃饭、住宿而已,慕容昭在吃饭的基础上,增添了“茶饮”,每个住店的顾客可免费获得一杯特制的奶茶——对没错,就是穿越者必备的奶茶!而如果还要喝,就需要掏银子买了。渐渐地,各种各样的奶茶就成了慕容家的特色了。
慕容昭不是做生意的料,但在已有的基础上中规中矩的发展,还是可以的,提升一下高度来说,慕容昭就是那守成之君。
琉璃:“至于小姐您说的园林观赏、农家乐什么的……倒是无人问津。”
听到这个,慕容昭突然想起,这是古代,要什么园林建筑没有?犯不着去看别人家的,而农家乐的特色就在于吃的所有东西都是现摘现卖现做,但,还是得说,这是古代,而且还是农业发达的世界,哪家酒楼饭馆的鸡鸭鱼肉菜不是最新鲜的呢?不新鲜的都拿去喂猪了。
慕容昭:“意料之中,我们开着三家客栈维持生计就可以了。我们的目标是——得道成仙!”
琉璃:“小姐……你又异想天开了……”琉璃无奈的看着自家小姐。
慕容山庄目前所有人,加上慕容昭,也才十个人,而有修炼天赋的,除了一个沉香,就没别人了。这也是为什么慕容昭会亲自指点沉香习武、修炼了。
“对了小姐,这是朴锄山卫庄庄主差人送来的。”
琉璃指着桌上的盒子说道。
那盒子里,是一块绿木牌,还有一封信,上书:慕容明珏亲启。
慕容明珏,慕容昭的父亲。
关于前慕容庄主的死讯,也只有方家和天机堂知晓,至于慕容昭父亲那边的亲戚……据说是死绝了,也据说当年慕容明珏是不满家里的营生,所以和家族决裂了,自己独自出门闯荡,还遇到了方家小姐,也就是慕容昭的母亲。
再然后便有了这慕容山庄。
所以,这所谓的卫庄庄主……他不知道慕容明珏去世的消息,很正常。
“琉璃,你知道慕容家本家是做什么的吗?”慕容昭犹豫了一下,还是拆了信,一边问身侧的琉璃。
琉璃茫然摇头:“小姐,您也知道,我来这慕容山庄时间也不算太长,不太清楚老爷家原本的营生。”
慕容昭看完了信,问:“那你知道,土夫子,是什么意思吗?”
“啊……琉璃不知……”
慕容昭皱眉,不爽的看着这木盒子和信:“啧~莫名其妙的信……”
这时,方多病的声音传来:“土夫子?那不是盗墓贼嘛!”
“盗墓贼?”慕容昭将信给方多病,让他看看。
只是,对于信中的“行话”,方多病表示,他也很茫然——没看懂什么意思。
“哎,不过吃席二字我看懂了!不就是吃饭去嘛!人家请吃饭呢!”
“……”慕容昭抿了下唇,总觉得,这个“吃席”好像没有那么简单……毕竟,请盗墓贼吃饭?怎么想都奇怪啊!这就透着一种“鸿门宴”的诡异感。
琉璃自听到“盗墓贼”三个字后,便开始回想起她曾听过的一段八卦:“不过,传闻朴锄山有百年前芳玑王的陵墓,因芳玑王与江湖关系紧密,陪葬品中有许多的宝物,江湖上又称其陵墓为……”
“一品坟。”
慕容昭临走前,还不忘在自家山庄专门开辟出一块地,种植灵草,而给灵草浇水的重任,便也落在了沉香身上。
“姐,我打听到了一件事——关于慕容家的,你若是答应带上我出门,我便说!”
方多病这几日在慕容山庄待得快发霉了,经常偷溜出去,慕容昭也无所谓,她和他打赌,若是这段时间他没被逮回天机山庄,那下次她出门就带上他。
这小子鬼点子多得很,别提多机灵了,常出门游荡,却愣是没被发现行踪!而且发现自己身上的银票都被冻结了,就一直粘着慕容昭。
“是你打听的吗?难道不是百川院告知的?”
慕容昭可是看见方多病拆百川院的来信了。
“你要不要听嘛!”
“行,你说吧。看看我们方刑探又有什么任务了?”
“什么任务不任务的,都是为了江湖道义——不说这个了,最近朴锄山出了件蹊跷事,有七具无头尸突然出现,似乎都是江湖中人。”
“这算什么慕容家的消息?”
“我查了一下,其中有具尸体的身上带着一块玉牌,上面的花纹,有人认出那是三十年前没落的盗墓世家慕家的家徽——和慕容山庄祠堂里的那个图案十分相似。而玉牌反面,则是黄泉十四盗的标记。”
慕家?
“慕容……的慕?”
方多病点头。
“我记得小时候,姑姑刚去世的那会儿,我爹曾说,祖父母十分不满姑姑嫁给来路不明的姑父,但姑父为了姑姑和家里决裂,自己白手起家建立的慕容山庄。虽说比不上天机堂的富有,但姑父的诚意,还是消了两老的顾虑。我记得……那是四十年前的事了,而这慕家的没落,似乎就是从其少家主脱离慕家开始的,至三十年前完全销声匿迹。”
“你是想说,我爹,就是慕家的少家主?”
“有可能,外人或许不知姑父来历,但同在土夫子那个圈子里的人,不可能不知道。所以那卫庄主给你爹送来了信物,打算邀他一聚——卫庄可就在朴锄山,既然有人能认出慕家家徽,那知道姑父是慕家少家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了。”
“啧~”慕容昭皱眉,叹息:“病儿啊~我总有种被世界意志推着走的感觉……”
方多病不解。但不妨碍他理解慕容昭是打算亲自走一趟,便道:“所以,姐!这回你可得带上我!”
行行行!
慕容昭无奈,所以这回出门,方大少爷高高兴兴的跟在自家姐姐身后——至少,食宿就不用担心了!
要寻卫庄,还得去黑市。慕容昭没看过盗墓笔记,不过倒是知道,那些专卖古玩、文物所在的黑市,确实很有可能同盗墓有关。所以,问一问附近卖古玩文物的黑市,就能知道卫庄在哪儿了。
两人几乎不费什么事,就寻到了卫庄,但却意外同李莲花碰个正着。
“哼!某人想甩掉我,就让我姐带我走,这回又遇上了,李莲花,尴尬不?”方多病揶揄的看着李莲花。
本以为就此别过,没想到,还是碰到了。
李莲花摸摸鼻子,看了看门下牌匾,似乎在想要怎么敷衍过去。
“这回可是我姐带我来的!我们是来查案的,李莲花,你又是来干什么的?”
“阿容,你什么时候回来?一段时间没见,狐狸精可是茶饭不思,都瘦了。”李莲花试图转移话题,慕容昭正要说话,可惜方多病不接茬,又质问了他一遍,他干咳一声尴尬,忽的,不知想到什么,眼睛一亮:“我啊,我来卖东西。”
方多病质疑道:“你来这深山的黑市卖东西?你还有啥东西可以卖的?”
李莲花轻咳一声:“你上次说赢珠甲很值钱,我来打听打听价钱,若真发了财,还能翻修一下我那莲花楼。”
方多病瞪大眼睛,无语:“嬴珠甲是江湖至宝,你竟要卖了修你那破楼?!算了,小爷懒得管你的破事!”
“哎,怎么能叫破事?毕竟你姐也会在莲花楼住下的嘛,女孩子住的地方,当然是得精致一些的。”
“跟我姐有什么关系?不对,你说我姐在你的莲花楼住过?!你们居然背着我同居?!”
慕容昭看着两人一来一往的互动,不小心波及到了她,慕容昭眼观鼻鼻观心,悄然走到卫庄门口,将那封信和绿木牌一起递给门口的侍从。
门口侍从看了信,将绿木牌递还给慕容昭,然后做了个请的动作。
“小哥,那两位是我的同伴,跟我一起来的,可否也让他们一起进去?”
侍从顺着慕容昭的目光看去,就只见李莲花还在和方多病拉扯,道:“可以。”
“李莲花,你什么意思?不让我留下,却带着我姐到处跑?你该不会——”方多病还要说什么,李莲花看到慕容昭进了卫庄,便不等方多病说完,就走上前去。
侍从并未阻拦,李莲花顺利的进了卫庄,方多病见状,立即跟了上去。
慕容昭走出一段,还特意等了一下,见李莲花跟上来,扯了扯嘴角:“我还以为你们要扯到天黑呢。”
“要没有臭小子在,我早进来了。”
“找到笛飞声的下落了?”
慕容昭说道。虽然李莲花没说,但慕容昭猜也能猜出来,毕竟,当年就是金鸳盟抢走了单孤刀的尸体。而笛飞声是金鸳盟盟主,不找他,还能找谁?而且……当年东海一战,李相夷碧茶毒发,又受了笛飞声一击摧神掌才伤了三经,但是李相夷的一招明月沉西海也没让笛飞声好到哪里去,就看他闭关十年才重新出关就可知——就这可能都还没恢复全盛时期的实力。
李莲花低声应是,似乎也不意外慕容昭能猜到他的想法:“一品坟,观音垂泪,笛飞声若想修复东海一战的损伤,必会去寻。”他说着,眉头不自觉地皱起,似乎陷进了什么回忆中。
慕容昭看着拧眉出神的李莲花,伸手抚上他的眉心,将那“川”字消去,笑道:“前路凶险有我陪你,走吧,我们去探探一品坟的消息。”
李莲花神色柔和下来,看着慕容昭,问:“阿容,你怎么来这里了?我还以为你得过些时候才回来。”
“卫庄庄主寄了邀请函给我爹,可你知道的,我爹去世了,只是当时因为我行动不便,不好待客,这消息就没扩散出去。”
这卫庄主也曾是个土夫子,后来发了财,在这里建了黑市,躲在卫庄里。一个土夫子,怎么会寄信邀请一个看似毫不相干的人来“吃席”?
“我爹可能是三十年前没落的盗墓世家慕家的少家主……”
“这倒是……头一回听说。不过慕家……听闻这次朴锄山那七具无头尸之一,好像就是慕家的人,有传闻说,慕家加入了黄泉十四盗,来这朴锄山寻一品坟,可后来如何便不知道了,那黄泉十四盗自那之后就销声匿迹,没想到,其中那七人,竟是死在了此处……”
两人交谈甚欢,将自己所知道的信息互通,而跟在他们身后的方多病,因怀疑李莲花喜欢慕容昭,偷偷观察着两人的互动,结果,他发现好像是自家姐姐喜欢李莲花!
瞧瞧那突然温柔起来的气质——哦,他也不是说慕容昭平时不温柔,就是有一种距离感的温柔,而这一丝距离感,在李莲花面前完全不存在!
啧~这可不行——
方多病下意识的走上前,硬是挤在两人中间。
“方多病!你干嘛?好好的路不走,非要把人挤开?”
看吧看吧,哪儿来的温柔?他就没见过慕容昭这么吼李莲花!
方多病一摇头:“没干嘛呀,那啥,你们看那边——”
黑市一处摊位后,竟有一道暗门,门前还守了人,三人对视一眼,都知道,这就是他们要找的目的地了。
一个含胸耸肩的瘦子走近小门,摸出一块木牌,那守在门前的家丁查验后,瘦子便慢悠悠走进门。
方多病走上了前,李莲花看见他学着之前那个瘦子的样子,摸出自己那块牌子。
家丁恭敬道:“贵客请。”
“什么玩意儿?”
“我爹私库里的东西。一怀疑我爹是慕家曾经的少家主,我就去他的私库里翻找了一下,果真有块和卫庄主送我的这块牌子相似的东西。”
这木牌,便是每个土夫子都有的盗墓行牌,样式都差不多,但细节上有差别,像是慕容昭不知何时拿在手上的这块,就是慕家少家主的木牌——但卫庄主只知慕家少家主和家族决裂,不知道他还留着这块行牌,所以送了块普通的来——慕容昭是如此猜测的,而那块普通的木牌,就给了方多病。
慕容昭抛了抛手里的牌子,问:“要我带你进去吗?”
李莲花随即一笑:“就不麻烦慕少家主了。”
慕容昭疑惑,接着就看到李莲花走上前,竟也拿出一块牌子,然后,施施然的走了进去。
哈?
李莲花是什么时候有盗墓行牌的?
方多病走进小门,转过短巷,就看到了牌楼,上面却写着“尉庄”二字,而穿过牌楼,便豁然开朗了起来。
那是一处景色别致的大院,院内池塘边一处木廊,歪歪斜斜坐着一众江湖人士,包括一身黑衣背负巨锤的张庆狮,一身白衣腰间镖囊的张庆虎,黑脸大汉段海,一身黄衣腰间佩刀的葛潘,捧着酒袋喝的醉醺醺的丁元子,还有刚进门的含胸耸肩的瘦子仇坨,佩戴铁钩一脸淡漠的古风辛则远远站在一旁。
方多病还在观察着四周,瞧见桌上还有点心,却突然听得一声“咔嚓”声,只见一只茶杯摔在地上,那张庆狮正怒视着仇坨。
张庆狮声音极其洪亮,道:“仇坨!你算哪根葱,敢跟我们狮虎双煞一块吃席!”
仇坨吓得一抖,颤声道:“张庆狮你何必吹胡子瞪眼的……卫庄主开席,这不来者有份么……
张庆狮:“爷爷觉得你不配!”
二人剑拔弩张,远处的古风辛冷冷盯着,段海则轻咳一声走上前。
段海:“庆狮兄,咱们远来是客,先不必跟他置气,给卫庄主个面子……”
张庆虎——张庆狮的同胞弟弟——虽与张庆狮相貌一样,脸上却有一颗痣。张庆虎一拉张庆狮:“哥,段海说得不错,先算了吧。”
张庆狮这才愤然坐下,喝着酒的丁元子醉醺醺却注意到方多病,歪歪扭扭上来打招呼。丁元子:“哟!面生啊……你也是来吃席的?“”
方多病忙道:“正是。”
丁元子抱拳:“小老儿打听一下,尊驾是几更动身,走哪条便道啊?”
方多病不觉异样,道:“前天一早动身,走的官道。”
话音一落,丁元子脸上变色,只听唰啦啦兵刃出鞘,亭内众人全拔出兵刃对着方多病。方多病不禁惊愕,不自主摸腰间剑。就在此刻,李莲花声音悠悠传来。
“竹哨排箫都见响儿,这位朋友呢,也跟咱们一个屋听曲儿,南腔北调不分家呀。”
众人目光跃过方多病,看到李莲花缓缓走来。
李莲花看了看周围,然后指着方多病,笑道:“诸位,这位小兄弟呢,不过是个肉头,平日里不怎么下地,不懂行话,大家莫怪。”
众人闻言都对方多病露出鄙夷的神色,才收起兵刃。
方多病有些奇怪,心下不解:什么是肉头啊……
张庆狮啐一口:“真晦气!什么时候肉头儿也来吃席了!”
丁元子则对李莲花抱拳道:“那敢问您……是几更动身,走哪条便道?”
李莲花看向丁元子:“二十更动身,走的嘛……独户道。”
此话一出众人肃然,连一脸淡漠的古风辛也多看一眼。
丁元子:“老手啊……那您既走独户道……敢问阁下,身上扛没扛幡,幡上几个字?”
李莲花:“扛金幡……十三年前京南皇陵,明楼前留过的四个字。”
众人脸色大变,纷纷起身行礼:“见过素手书生前辈!”
丁元子拿出绿色行牌鞠躬道:“没想到前辈也出山了,晚辈丁元子,师承鎏金一系。”
段海拿出牌子:“晚辈段海,遗墨!”
葛潘也拿出块牌子:“在下葛潘,山卯一系!”
张庆狮拿出牌子一晃,粗声道:“我们两兄弟,张庆狮,张庆虎,师承天漏,早听过前辈名头!”
张庆虎不说话,却随着张庆狮抱拳,方多病却看着张庆狮目光一凛。
丁元子醉醺醺对着远处古风辛招手:“古风辛,素手前辈跟你一样,都是走的独户道,还不来拜见。”
古风辛却冷冷道:“没兴趣。”
话一出口,场面一度尴尬。
丁元子忙赔笑道:“素手前辈,这姓古的半路入行,不懂规矩,您别怪罪。”
莲花则不在意道:“无所谓,我来吃席,不攀交情。大家请自便。”
李莲花晃着步子走开,方多病看看周围人不善的目光,追着李莲花过去。
走过莲池旁,李莲花还是没看到慕容昭,哪怕只是稍晚一步,这么久都不见踪影,难不成是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李莲花,我姐呢?”方多病也没见着慕容昭,便问。
李莲花看了眼方多病:“你见天的找你姐,她快被你烦透了吧?离不开姐姐的小弟弟?”
“才没有!我姐对我可温柔有耐心了!不像某人,怕是都没见过我姐真性情的模样吧?”方多病说着说着,语气中突然有种骄傲感,像极了姐控小狗在姐姐的追求者面前炫耀的模样。
李莲花垂头,用手捂住嘴巴,防止自己笑出来,严肃道:“嗯,对,没有。”
“哎对了,李莲花,你刚才……说的都是什么呀?我怎么没弄明白?他们为何突然就要对我动武呢?”
“哦,行话咯……”
另一边,主院,屋内。
卫庄主是个看上去胖胖的,慈祥的老头,留着两撇小胡子,挺有富态的。
“在下观庄主面相,恐活不长久啊~若是想长命百岁,倒不如一会儿将你养在苍鹿苑中的那只白鹿放了,少做些杀孽。”
慕容昭又给人看起了相,虽然不擅长,但她直觉挺准,像是以前考试,也总能蒙对答案。至于这卫庄主的命嘛……她把玩着手里的少家主木牌,不去看卫庄主有些铁青的脸色。
只是不知卫庄主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一松,缓缓道:“小丫头莫不是也子承父业,干起了这行?却没想到是靠算命看相出道的?”
“那倒不是——说起来,也托卫庄主您的福,让晚辈见识了另一个世界。”
卫庄主神色沉沉。
他是真没想到,曾经慕家的少家主竟已在年前去世,只留下这么个不知礼数的黄毛丫头,当真是他们这圈子的损失啊……
而女人和小孩,是他们这一行的禁忌。
慕容昭可不管卫庄主的脸色如何,她喝完了茶杯里的茶,又似新奇一般,将茶杯拿在手里仔仔细细的盘了起来,眼神在接触到这屋内某处时,顿了顿。
“看来,卫庄主还有其他客人?”
慕容昭说话的同时,她观察到的那处,忽然便走出了一个男童,那男童脸戴面具,背上背着长柄麻布包,看上去像是什么武器。
男童并没有说话,只是视线同慕容昭对上了。
“呵呵呵,这个,这位是我家一个小长辈,别看他年纪小,辈分可不小……”卫庄主也不知这男童到底是怎么了,突然就出现在了屋子里。
早前,他就说过今日会有重要贵客拜访的。
“卫庄主看上去很怕他?”
慕容昭拆穿了卫庄主看似尊敬男童,实际上却后背僵直、十分害怕男童的事实。
男童盯着慕容昭看了会儿,突然从背后布包里抽出一把大刀,砍向慕容昭——
“你有病啊!——”慕容昭吓了一跳,大喝一声,然后立即一个闪身,躲开了男童的突然袭击,蹿到了门边,似乎打算见势不好就开溜。
男童神色一凛,随即又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模样,哼声:“无聊。”
见男童收回了刀,转身离去后,慕容昭才又回到座位上,拍了拍胸口:“卫庄主啊,你家这小长辈,脾气可不小啊!”
卫庄主似乎也松了口气,陪着笑脸道:“勿怪勿怪。说来,卫某原想请令尊前来一叙,一起去那一品坟的,慕家虽说没落,但投靠了黄泉十四盗,那慕家家主还是其中的领头人,此次却被发现死在了朴锄山,作为家主的亲兄弟,卫某可不得叫上令尊么。哎,可惜……”
“一品坟,据说是熙成帝的太子芳玑太子的陵墓,而芳玑太子又与江湖势力联结紧密,那陪葬品中有许多的江湖至宝、神兵利刃甚至是……灵药,前辈您应该也知道,慕容家是我爹白手起家挣来的家业,虽不比天机堂富足,也至少能让后世子女衣食无忧。可惜,晚辈幼时被拐,我爹为了找我散尽家财,如今,更是只剩三处产业和一处家宅……”
慕容昭声情并茂的说着,主旨就是一个——缺钱,想去一品坟捞点钱用。
当然,她的主要目的可不是那些身外之物,而是传闻中的灵药,观音垂泪。不过,灵药或许也不止观音垂泪,那芳玑王的王妃,可是南胤的和亲公主,谁知道曾经的南胤,会不会有什么蕴含灵气的东西?毕竟,当年可是南胤术士抢了青云宗的许多宝贝,而那些宝贝不知会不会献给他们皇室,再由和亲公主带来大熙?也不知有没有作为陪葬品……
总之,去看看总是不亏的。
卫庄主眯眼,看着慕容昭,她的话总让他有种不太可信的感觉,但想到他的计划,卫庄主觉得,多一个女人,也并无大碍。
“行吧,看在卫某与慕家曾经有过一些交情的份上,便破例带上你这丫头吧!”
“嘿,那就……谢谢前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