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宝钻]娶祖姑奶奶是家族传统 第19章 暮色将至

阿诺瑞蒂尔时常还会想起那一天——他的母亲，诚如他当年在史书上看到的那样，做事冲动不计后果，且足够勇猛。

等埃尔隆德发现弥瑞安不见的时候，精灵们已经有一整夜没有看到她了，而副摄政直到今早才安排好所有的撤退事宜。埃尔隆德疲惫又困扰地按了按隐隐作痛的脑袋，竭力驱散心底蔓延的不安：“阿诺瑞蒂尔，你和伊熙利蒂尔——伊熙利蒂尔去哪里了？”

跟着父亲忙碌了一夜的阿诺瑞蒂尔这才意识到一直和自己一起工作的其实是阿瑞尔，他还未开口，就听见自己的妹妹“大放厥词”：“妈妈说等你安排好这里的事情，索隆都已经整顿好一安格班的奥克要打过来了。”

很好，这话很弥瑞安，但他不赞同。埃尔隆德叹了口气：“所以她带走了多少精灵？”下一秒，他从女儿口中得到了更加弥瑞安的消息——“伊熙利蒂尔哥哥和林迪尔，或许还有……呃，凯门迪尔？”

“妈妈带了几个精灵？”阿诺瑞蒂尔忍不住再度发问，无他，只是妈妈带的精灵太少了，而阿瑞尔显然不知道兄长的想法，十分平静地重复道：“三个，伊熙利蒂尔，林迪尔和凯门迪尔。”

阿纳瑞蒂尔心惊胆战地看向了自己那脸色难看的父亲。

弥瑞安又是一剑砍掉了几个奥克的脑袋，有点懊恼地对凯门迪尔抱怨：“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我当初就好好跟阿塔纳罗学学他那个……长矛，要怎么用了。”后者习以为常地斩下飞来的箭矢，拍了拍马头：“大人，这样的话您已经说了四百六十七次了。”

林迪尔很响亮地吹了一声口哨，伊熙利蒂尔的马立刻扬起前蹄，向精灵们驻军的深谷方向奔去，小精灵有点狼狈地侧身躲过呼啸而来的链条锤，回身望向自己的母亲——弥瑞安正往他们这边疾驰，同时还在高声说着什么，金属碰撞声将她的声音盖了下去，离她最近的凯门迪尔向伊熙利蒂尔打着手势让他继续跑。

伊熙利蒂尔只好继续往回跑，不过很快他母亲的声音就像午后穿过窗纱和床帘的缝隙照在眼睛上的阳光一样，半点不温和地在他脑子里炸开：“往树林里跑，我们很快就能甩掉这些**了。”伊熙利蒂尔擦了擦脸上喷溅的血迹，望着近在咫尺的森林，松了口气。凯门迪尔放缓速度断后，四个精灵先后消失在树木间。

埃尔隆德迟迟不敢联络弥瑞安，反倒是阿纳瑞蒂尔在得到伊熙利蒂尔的讯息后豁然站了起来：“伊熙利蒂尔他们快回来了！”他大声说，“他说有一队奥克还在坚持追赶他们，现在妈妈带着他们从营地西边的森林里往回跑。”阿纳瑞蒂尔看向父亲，埃尔隆德向他点了点头，“Ada，我带一队精灵过去。”

埃尔隆德注视着儿子急匆匆地离开办公厅，轻轻叹了口气。

‘阿纳瑞蒂尔去找你们了，’他对妻子说，‘小心些……拜托。’埃尔隆德不等弥瑞安回应，推开门往医疗室的方向走去。

‘我看到阿纳瑞蒂尔了，’弥瑞安的声音充满骄傲地在他脑海中响起，‘他用剑用得真好——有他外祖父的风范。’

埃尔隆德的大脑短暂地转动了一下，回忆起儿子的外祖父是凯勒巩，并对此保持了沉默。他垂下头，从药柜里拿出了绷带和止血药剂。再弄些吃的好了，他想，他们昨天夜里出去，现在已经快一整天没吃过东西了，她肯定饿坏了。

他向营地大门的方向走去，众多的精灵经过他的身侧，埃尔隆德慢吞吞地回忆着营地里剩下的食材，尽量让自己不要去想弥瑞安可能会遭受的伤害——但精灵们的惊叫声让他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沿路的精灵为他让出一条路来，于是那团炽烈的火焰就这样撞进埃尔隆德的眼中。

弥瑞安身上的斗篷已经破烂不堪，露出她身上暗红色的衣袍来，脸颊上带着些血痕，割破的袖子露出下面的——

秘银甲。

埃尔隆德长长地松了口气，将注意分给了伊熙利蒂尔，倒霉的次子挨了一箭，好在只是在上臂擦出了一条血痕，普通的精铁箭头没有造成额外的伤害。随行的其他两位精灵——林迪尔和凯门迪尔，则是完全无需年轻的副摄政担忧了。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阿纳瑞蒂尔从马上跳下来，向母亲伸出手，弥瑞安将怀中抱着的那具残损尸骸，小心翼翼地交到了长子手中。

是凯勒布林博。在场的精灵无一出声，只是静默地看着他们的动作。

埃尔隆德上前握住妻子的手，目光沉沉地望着她。

弥瑞安短暂地停顿了片刻，才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我没事，埃尔隆德。”她打破了这片寂静，“我们先回去吧。”

阿纳瑞蒂尔带着伤药走到母亲的房门外时，埃尔隆德正用一种他从未听过的尖锐嗓音大声说着什么。阿纳瑞蒂尔蹑手蹑脚地走过去，房间里却倏然安静下来，随后是埃尔隆德沉静的声音：“是阿纳瑞蒂尔吗？进来吧。”

小精灵有一瞬间几乎以为刚才的一切只是他的错觉，但走进房间看到坐在床边沉默的母亲后，他又有些恍惚。

“谢谢你，亲爱的。”埃尔隆德从他手里接过药瓶和纱布，放在桌边，“弥瑞安……”他深吸了一口气，“阿纳瑞蒂尔，可以请你先出去吗？”半精灵的神色太过严肃，让阿纳瑞蒂尔心生畏惧。

“Ada，”他看了一眼弥瑞安，试图用亲昵的称呼来缓和房间里的氛围，“ada，妈妈她只是……”

“阿纳瑞蒂尔。”埃尔隆德严厉地打断了儿子未尽的话，“去看看你的兄弟。”他尽可能地让自己听起来平静一些。

阿纳瑞蒂尔打了个颤，但还是坚持站在原地：“凯勒布林博舅舅是妈妈很重要的家人，”他看向父亲的眼眸中依然含着惊恐，声音却逐渐平稳，“我们不能让他的身体继续遭受、遭受索隆的虐待！”

他顿了顿，小声补充了一句：“您知道他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

埃尔隆德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愤怒过。

“阿纳瑞蒂尔，我亲爱的、年轻的、出生在林顿的孩子，”他用近乎刻薄的语气说，“你对战争又有多少了解呢？我——”弥瑞安在这时站起身用力抱住了埃尔隆德，他的话语像被关在壁炉里的火堆，没法再向外跳出一点火星。

阿纳瑞蒂尔惶惑地看着父亲，弥瑞安轻柔地摸了摸埃尔隆德的头，纤细的手指顺着他凌乱的发辫一下一下地安抚着他的情绪：“我已经回来了，埃尔隆德。”她像曾经照顾阿纳瑞蒂尔那样柔声安慰着埃尔隆德，“我不会让你独自一人的，我保证。”弥瑞安微微侧过头，示意孩子离开。

小精灵看到了父亲通红的眼眶，他又看了看母亲，得到肯定后快步离开了这间屋子。

“你知道我不会为此道歉的，埃尔隆德。”弥瑞安轻声说。

“我知道。”埃尔隆德的鼻音很重，他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我只是……抱歉。”他为自己今天的失态感到抱歉。

弥瑞安抓着他的肩膀，让他与自己对视：“听我说，埃尔隆德，”她斟酌着措辞，“他是凯勒布林博，他是我的兄长、我的家人、我的亲族，我不能放任他在那里，你知道的。”

他汹涌的怒火像是被泼上了一盆冷水，埃尔隆德只能捧着那一堆余烬，无措地看着她：“那我呢？”他问，“那我呢？还有阿纳瑞蒂尔、伊熙利蒂尔、阿瑞尔和洛希瑞尔……我们呢？”

回答他的是弥瑞安的沉默。

“弥瑞安，”埃尔隆德无法忍受这样的寂静，“弥瑞安，我请求你，不要让我独自留在这片土地上——如果我漫长的生命中注定要失去一些什么，我祈求你，不要成为其中之一。”

他感受到弥瑞安的双臂揽住了他的腰，柔软的身体靠在他的胸前，温暖的呼吸落在他的颈边。

“我很抱歉。”

埃尔隆德用力抱紧了弥瑞安。

他已经无意再追问她因何而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