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的星星很亮,亮的白明玉睡不着(其实更多是痛的睡不着),她又开始数羊,这次数到了第八十只。
在白柳言简意赅的讲述里她大致了解了今天晚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总的来说就是苗高僵看穿了白柳伪装【木柯】的计划,挟持在档案室找线索(外加自己送上门)的真木柯来906杀白柳,但他提前拉来刘怀当帮手,开门后打架的动静“吵醒了”离他们八百丈远的阿特波洛斯,这家伙没用技能,赤手空拳对着苗高僵开了技能的身板就是一顿胖揍,顺带还踢飞了好几次苗飞齿的上弦双刃,边打边骂他们几个扰民。
再之后就是白明玉接班,替她被骂。
“艹,就一天没吃药!一天啊她就给我添乱?老子当时真应该在治疗的时候把她在里世界里掐死!”比格在地上蛄蛹来蛄蛹去并对空气拳打脚踢,美丽的精神状态看呆了幽幽转醒的木柯和正在给伤口止血的刘怀,两人对视一眼,纷纷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同样的震惊。
联赛级玩家都是这种不正常的疯子吗?
白明玉是到点就睡,任凭三人怎么扒拉她都不醒,没办法,在刘怀和木柯签署完技能转让协议后姗姗来迟的护士也终于把他们搬到了急救室治疗,最后三人一“尸体”龟缩在501病房里等待天明。
*
“啪--”
燃罂花海中,阿特波洛斯被白明玉狠狠甩了一巴掌,可她毁容烧伤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她只是淡定,沉默的扭过自己被打歪的头,用舌头顶了下发麻的脸颊:“为什么要因为白六受伤而愤怒?”
“谁他妈告诉你是因为他了?我他妈最讨厌火了你不是知道吗?为什么要把我置于那种境地?阿特波洛斯你疯了是吗?!”
“我真不知道他要搞爆破!要是提前知道我肯定不会让你醒来让你独自面对!”
争吵,这巨大的负面情绪让燃罂燃烧,白明玉深吸了一口这灼热焦糊的空气,身体被烈焰灼烧后又飞速愈合着:“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主身份线血量太低,可副身份线单独通关暴露的风险又太大……”
“你的意思是……”
“不再掺和他们的计划,只在刘怀要死的时候捞一把保证他和刘佳仪都能存活,剩下的想死就让他们去死,管那么多干嘛?!”白明玉近乎是冷漠的下了最后决断:“我要的是人形异端【0004】和【0601】不会因为刘怀这个【锚】的死亡精神降维被白六蛊惑走之前的老路,剩下的,无所谓。”
“这是我认为这场游戏能为我带来最大的好处。”
“可是,阿玉,那个白柳我认为还有抢救的必要。”阿特波洛斯挥手打断了她自认为【最优解】的发言:“如果他是【白六】的话,应该不会冒险去救没有技能的大少爷,也不会帮刘怀让刘佳仪活下去。”
“我有【理智】……我能感觉到这个白柳和其他白六都不一样。”
疯了。
都他妈疯了。
陆驿站是这样,方点是这样,就连阿特波洛斯也被这个特别的【白六】干扰了正确判断,白明玉气的手脚发麻,压根无法理解他们的脑子现在到底是什么样神奇的构造。
是不是真该学艾莉丝女士一样拿把刀把他们的脑袋撬开好好检查?白明玉的思绪乱成了浆糊,她猛地掐住了阿特波洛斯的脖颈,强硬的把她按在燃烧的火中:“不对,他是白六,只要他还长着那张脸用着那个名字那他就是个畜牲,我现在存在的唯一理由就是弄死他让他们的灵魂得到安息,阿特波洛斯,你好好的听着,这里停止过哀嚎吗?这里哪一个人不是因为白六的【游戏】和交易而死?”
“咳咳!你疯了……拉克西丝,放开我……”阿特波洛斯白的跟纸一样的脸因为窒息而涨红,她用力去掰扯白明玉扼住自己喉咙的手,指甲在他手背上留下不少血淋淋的抓痕:“到底是……谁把他们困住的……”
“是你……你用了【命运之轮】,你用了【审判】……”
闭嘴。
让她闭嘴。
让她永远的闭上嘴。
“拉克西丝?!醒醒!”
她的手被人大力拉开,白明玉睁开了眼睛,她的喉咙火辣辣的疼,干枯细长的手上也满是血痕。
眼前,三个一毛一样阴森的瘦长鬼影俯视躺在地上的她,两个眼神担忧,一个平静如水,不用猜,死面瘫的肯定是白扒皮。
“你掐自己干嘛啊大哥?!”木柯麻了,他本以为这家伙只是单纯的神经,哪成想是真有病,白明玉吃力的坐起身,后背靠墙,右手抚摸着自己的脖颈:“老毛病,看着吓人而已,把我喊醒就行了。”
“我现在状态很糟糕,你们那点破计划我不再掺和了,再他妈陪你们玩命我要是折在这二季本里能给人大牙笑掉。”
她态度坚决,语气差到离谱,甚至故意伸直断掉的右腿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的抗拒,白柳静静的看了她一会,语气毫无波澜:“潞潞。”
白明玉下意识打了个激灵,可转念一想她现在是【鬼脸蛾】可不是【白明玉】,于是故意端着疑惑不解的架子皱起眉头:“这不你妹名字吗?冲我叫干啥?”
“我的意思是,你不是很喜欢她吗?现在连潞潞也不管吗?”
“天涯何处无芳草,我何必单恋一枝花?”她承认自己这话说的很像个渣男,但是吧她给立的【鬼脸蛾】人设就是“花心浪荡爱自由”,这样说压根不崩人设,白柳见她这软硬不吃的态度也只是淡定的点点头,带着刘怀和木柯离开了501病房。
“好好休息吧,下次再见。”
呸,别他妈见了,最好折这副本里。
*
啧。
算了。
又是一觉醒来,天已经完全黑了,连一颗星星都没有,白明玉的体力槽恢复,她像个神经病似的揪住自己的头发来回揉搓,最后顶着乱糟糟的鸡窝头拿着被自己藏在安全通道一楼的拐杖一瘸一拐的往福利院走。
爱心福利院的每条路八岁的她用双脚不知丈量过多少次,每一条路多长,需要耗费多少时间路上有多少块砖她都一清二楚,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路途格外漫长格外黑暗,她冲手心哈了口气,温度低到连手指都在发僵。
塔罗有蓝耗蓝没蓝耗血,在0001接触神秘学和东玄她就没专业的去学习过,几张牌加些花言巧语就能获得钱财的骗术自然会让她受报应,倒霉和受伤是常有的事,现在这种反噬来的更加猛烈,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都被【死神】的镰刀桎梏住了脖颈,只要低下头就会被斩首。
好冷。
好痛。
好累。
但是……
还不能倒下。
红色的弯刃像弦月般飞速转动着,所到之处花草枯萎生机不在,而那抹红却越来越耀眼,越来越霸道,它轻而易举的突破了苗高僵的防御,切断了他的左臂,又破开了教堂沉重的大门,回到了她的身边。
“咳咳……我,赶上了吗?”
黑雾中缓缓走来一只狼狈的“瘦长鬼影”,刘佳仪使用了道具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收缩,那人声音疲惫,就连腿都少了一条,但也就是这只“怪物”的攻击,就摧毁了怪物化苗高僵的防御。
是谁?
但她没时间细想了,从福利院教堂里伸出的荆棘缠绕住了苗高僵的身体,这个难搞的怪物终于失去了生命,白明玉也终于挥开了眼前碍眼的毒物,见到了惨烈的现场。
死了三个“瘦长鬼影”,一个手上拿弯刀,一个手上拿匕首,还有一个什么都没拿。
苗飞齿死,刘怀死,木柯也死,要不是教堂里跑出来的小木柯和小明玉,她差点以为今天要全军覆没。
要是再来早一点就好了。
要是早上没和他们闹脾气就好了。
要是……
没有要是。
这是刘怀自己选的,一命换一命,这是命运的指引,她没法干涉,强行干涉,下场也只会跟燃罂花海里尖叫挣扎的焦尸一样。
还是不对。
这他娘是一条人命,活生生的人命,吴苏玉你到底在做什么?你不是要拯救他人吗?你为什么一直在害人?
火,又在脑海深处烧了起来。
烧焦的赵禧伸出手抓住了她的脚踝,少了半边身体的李岩用牙齿咬住了她的裤腿,身体被煮熟的褚岁用湿软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身上坑坑洼洼的尹素和被腰斩的吴萬分别抱住了她的腰和腿,最后是尹明曦,她微笑着站在她的面前,伸出手,血肉脱落,露出森白的骨架。
“阿玉,”她喊到:“同我们一起走吧。”
“去往【未来】,去往冥河彼岸,去往我们的【复乐园】。”
尹明曦的脸在她眼前不断拉长,扭曲,身边的亡灵也在哀嚎,他们疯狂又怨恨的咒骂着她,咒骂她的鲁莽,她的不作为,她的一意孤行和愚蠢。
停下吧。
回头看看那些因你而死的人。
停下吧。
看看自己的来时路。
停下吧。
迈入死无葬身之地,拥抱最初的幽微。
“拉!克!西!丝!”
小小的人儿在尖叫,在哭嚎,她一遍一遍的呼唤她,拉扯她,白明玉缓缓的低下头去,脖颈碰到了镰刀的刃,小明玉正在嚎啕大哭,她握住她发抖的,细长的手,温热的眼泪打湿了她的皮肤:“不要睡,不要想,不要听,不要看。”
“你会疯掉的!”
“小小玉……”她半跪在这个不停哭闹的小不点身前,伸手,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小明玉呜咽着扑进她的怀里,用手紧紧抓住她腰侧的衣服:“你不要睡好不好,你睡着就会看到他,看到他就会想起来不好的事。”
“恨他,怨他,妒他,别逼自己,好吗?”
“我没事,我真的一点事都没。”黑红的血在喉头里翻涌,她白明玉愣愣的看着刘怀的尸体,脑海里不自觉的回忆起之前她还在异端处理局工作是那些【牧四诚】和【刘佳仪】的结局。
无一例外,刘怀的死让他们变得敏感多疑,不再相信任何人,也不在渴望与他人建立亲密关系,前几条乃至到几十条世界线的她还是太年轻不知天高地厚,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就扎着头往前冲,结果在看见受伤的牧四诚被丹尼尔用枪打穿胸膛后扔向他们彻底吓得亚麻呆住。她当时离得很近,温热的血溅到了她的脸上,血腥的场景刺激的她一直在反胃一直在干呕,但手还是诚实的把地上奄奄一息的【异端0004】上半身抬起来,和李岩一块抬着他上了车。
她是个话唠,一个能把自闭症烦到开口说话的话唠,刚从训练营出来并且还相信爱与和平的吴苏玉良心未泯,张嘴巴拉巴拉说个不停,牧四诚敷衍且吃力的应和她的垃圾话,神志虽然清醒,但血还是越流越多,越流越多,最后,他重重握了下她的手,闭上了眼睛。
刘佳仪也是如此,她第一次见到那个女孩她也是尸体状态,小小的身体上盖着白布,只能看见一只紧握成拳的手。刘佳仪是被当场击毙的,看见她死不瞑目的灰瞳和额头上的弹孔后吴苏玉当时吓得连做好几晚噩梦,梦里全是一个额头上带着流血弹孔的盲眼小女孩在她床头趴着扎小人,她精神状态直线下降,还特意请假了两天买了一大堆香烛纸钱和这个年纪小女孩喜欢的娃娃玩具零食全部烧了过去,就差跪地上磕两个求她别折磨自己了。
可惜,没什么用,这梦还是如影随形,吴苏玉气的磨牙,半夜三更骑着褚岁的二手山地自行车骑了十几公里去到刘佳仪的坟头,拿出【审判】招魂,然后啪叽一下坐在懵逼的小女巫鬼魂前开始痛哭流涕:“姐,我叫你姐行不行?我老家人说我八字弱容易见不干净的东西我以为他开玩笑呢哪成想是真的啊,你行行好别吓唬我了,我刚升职每天忙的跟狗一样就差爬地上喘气了,你再这样我找根绳吊死在你脑瓜顶上这树杈子上下去陪你成不成?”
刘佳仪当时用欲言难止的眼神瞅着werwer哭的她,很是烦躁的捂住了耳朵:“你也说了那是梦,我好好的在坟里呆着哪有闲工夫去吓唬你这个胆小鬼?”
“我不管我不管,呜呜呜我爸妈都被你老大害死了你得给我给说法。”
就这样,比格在女巫坟前狂哭了大概三小时(中间没停过一直在嚎),她拖的太久,【审判】反噬加重,她边吐血边嚎的动静吓傻了小女鬼,对方硬着头皮背下了那个锅,再三保证不会在吓唬她吴苏玉才打着哭嗝慢吞吞的走下山。
“对了,姐姐……”
小小的,半透明的小女孩冲她的背影呐喊:“下次,能不能给我烧个小熊娃娃啊?”
她食言了。
那条世界线,吴苏玉死在了任务中,她推开了差点被砸到的赵禧,钢筋贯穿了她的左胸,她垂下眼,在禧子哭到发抖时握住了她的手:“我柜子里……有个小熊娃娃……”
“帮我烧了,给,异端0601。”
她对他们始终存着一份私心,可烂人的私心最微不足道,越往后她就越痛苦,【临终关怀】的每时每刻都让她恶心想吐。
现在,一个能挽回他们丁点良心的机会在她眼前错失,白明玉只觉得未来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了,只剩“完了都完了”在脑海里循环播放。
如果她再找不到丹尼尔……后果不堪设想。
要杀吗?
趁一切还来得及【修正】之前?
她放下了拍打小明玉后背的双手,细长的手指垂在身体两侧,白明玉闭上眼睛,面无表情的掰断了自己左手无名指,紧接着是小指,中指,食指和大拇指。
【系统提示:因〈恶魔〉效果并未取消,祂因您的痛苦而愉悦,现在,祂决定满足您的**。】
【请,选择〈诅咒〉应验目标--】
“白……柳,对,他现在叫白柳……”白明玉完整的右手捂住了小明玉的右耳,让她的左耳贴近自己的胸膛:“我要让他,在痛苦中一无所有。”
“我要让他颠沛流离,穷困潦倒,亲朋好友全因利益而背叛他,最后,家破人亡,连他自己都不得好死。”
【系统提示:〈恶魔〉欣慰于您的狠毒,〈诅咒〉已施加,请,享用他的痛苦。】
“是吗……?”白明玉眨了下酸痛的眼,她直直看向教堂中逆十字架上被荆棘包裹的神像,塔维尔又陷入了沉睡,这个家伙以德报怨,蠢的没边,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救白柳。
真是,单纯到不识人心,先是救了她这个恶鬼,再是救了他那个畜牲,但没关系,都没关系,哪怕要把自己折磨到疯掉,她也要用最恶毒的诅咒让该死的人受到天谴,用最锋利的镰刀割断他们的喉管,用最灼热的火燃烬他们的灵魂。
小明玉在不断的发抖,可白明玉却微笑着抱起她,一瘸一拐的拄着拐走进教堂,生命值恢复到3的白柳见到她时略微有些惊讶,随后嘴角上扬,语气里带了些轻松:“刚才补的那刀很及时。”
“我还要补更多的刀呢,”她放下小明玉,转而拉着他的胳膊把他从地上扯了起来:“现在,该去解决门外的投资人怪物了白柳先生。”
“在这里发生的故事,也该画上一个句号,我真的一秒都不想多待了。”
话虽这样说,但在离开之前,白明玉还是把刘怀和木柯主身份线的尸体拖进了教堂,往他们身上撒了些受洗池里残存的血水就开始念诵悼词,她虔诚的双手合十,苍白的嘴唇张张合合,最后食指在胸前画了个十字,说了句:“阿门”。
“晚安,两位刺客。”
为了不掺和重要剧情删删减减了很多,大体走向还是不变。
阿玉这条世界线san值真的很低很低,真真就一个披人皮的恶鬼,外加老六老挑衅她总能干出来些“不理智”的坏事。
总之,最后一条世界线她结局不会好,死的很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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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爱心福利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