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屋里,唐旬的床上。
自己恐怕绝无法相信昨晚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
屋里只有她一人,她披上衣服下床,桌子上有一封信,用机关小猪压着,信封上是唐旬的笔迹。
张开信纸,唐荨的瞳孔骤然缩紧,忽然捂住嘴猛烈的咳嗽起来,身形一晃连忙用另一只手抓住桌子,匆忙之间将机关小猪拂到了地上。
苍白的信纸上,用墨色凝成一句话:
“我想我不是合格的杀手,我做不到看着你比我先死。”
“唐旬,你怎么这么傻……”唐荨心中绝望,这个任务什么样,她比谁都清楚,为什么会最后决定是她假扮潜入,因为普通的潜入,必死无疑。
唐旬离开后,唐家堡开始下雨,唐荨毫无生气地在唐家堡里游荡,好像一个隐形人,其他人对她还在堡里并不感觉意外,认为去执行任务的是唐旬,而不是唐荨。
她几乎走遍了唐家堡的每个角落,走不动的时候就披着一条毯子在唐旬的房里发呆,唐旬的房间非常整洁干净,只有机关,弩箭,千机匣,修理校准的工具。
没有多余的家具。
将近半月的光景在唐荨浑浑噩噩中过去,她时不时回忆起过去的事,好像在做梦一般,可是又不像是自己的一般,只是冷冷在一边旁观,梦里大雨磅礴,梦里雨冷的令人发抖。
他用过的每一架千机匣,都完善的保存着,唐荨触碰着这些千机匣,发现这些千机匣都改造过,千机匣的弩机比普通的强劲,应该是为了追求最大的威力,这也意味着,这些千机匣击发产生的后坐力比普通的更大。
唐荨拿起一架千机匣,填充弩箭,瞄准窗外,动作一气呵成,扣下扳机。
“嘣。”巨大的后坐力猝不及防,将唐荨震倒在地上。
“噗。”唐荨吐出一口鲜血,捡起千机匣慢慢爬起来。
她看向手中的千机匣,猛地将其中的机械拆开,他们每天都在整备千机匣就算是闭着眼她都能拆解,当千机匣在她眼前解体成一个个零件,她看明白了,随后抱起衣服仓惶地往外跑去。
一只乌鸦降落在干枯的树枝上,火烧后的黑色烟气盘旋不去,尸体就这么横七竖八的倒在肮脏的泥水里,一股子的怪味怎么也散不去。
远处是洛阳巍峨的城墙,已经不复盛时的模样,不由让人叹息,旧时的洛阳,以后只能在回忆里缅怀了。
离洛阳稍远的一处狼牙营地,已经成为了焦黑的废墟。
被烧了一半的狼牙旗,在风中瑟瑟飘扬。
一个孤单的影子,覆盖上了废墟的一角。
唐荨还是来晚了,她跪在地上在废墟中翻找着,她推开营帐的残垣,扒开已经烧的焦黑的不明物体,可能是营帐里的陈设,也可能是人的残骸。
唐荨寻找的很专心,偌大的一片废墟,她一片片翻找,身上沾满了黑灰。
终于在拨开了一堆灰后,一个银白色的面具露了出来。
她捡了起来。
暗淡的月光拉长了她的影子,她站在废墟前,手里紧紧攥着面具,似乎要将它捏的变形。
同师傅一样的死法,他也是葬身在滔天的大火中,再也没回来。
她仰头,看着天边晦涩的月光,连叹气都无力。
就在这时,一些黑影渐渐围拢在废墟周围。
黑影高大,手里拿着弯刀,唐荨知道他们的身份,是狼牙兵。
他们说着自己的语言,本来为了这次任务需要,唐荨自学过一些。
大意是,这个女人肯定跟上一个刺客有关,要活着带回去。
唐荨忽然笑起来,开始是微微的弧度,后来弧度越来越大,变成咧嘴大笑。
可是心中却难过的要死,难过的想要哭出来,如今却发现自己忘了该怎么哭。
“哼,哈,哈哈哈哈哈,”唐荨好像听到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一般,笑的都支不起腰来。
后来又猛烈的咳嗽,最后都咳出了血。
她直起身子,擦去嘴边的鲜血,嘴角还停留着笑意,
但这笑容,不是微笑,不是冷笑,不如说是邪气,透露出一股诡异。
倘若黎烟在场,恐怕一下便看出,这是她初认识的那个唐荨,或许过去的唐荨从未死去,她只是沉睡在一个阴暗的角落,直到某一天再次睁开眼。
一架巨大的连弩凭空起来,唐荨单手提拎着千机匣。
她笑着对狼牙兵说,“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该死的却死不掉。
太阳在厚密的云层后升起,红色的朝阳,染红了云层。
蓝绿色的毒气还未完全散尽,地上的尸体已经叠了两层,他们的面色浮肿,手指因为痛苦挣扎而扭曲,有得抓着脖子,脖子上被指甲划出一道道血痕,唐荨穿过毒气走出来,尖锐高跟踏过尸体,“山路蜒蜒,兰草郁郁,梨香绵绵,叶落纷纷……”她轻哼着歌谣,仿佛心情愉悦,嘴角慢慢渗出血来,她随手摸去,留下血红的残痕,“篆字三千,雀翎穿竹,巴山夜雨,谁惜谁叹?”
身后的尸体忽然拱起了一块,一个狼牙兵从尸体下探出来,手里的弯刀砍向唐荨,事发突然,狼牙兵强行突入了毒气范围,唐荨只来的及抬起左手,接住了狼牙弯刀的刀锋,为了保证手指的灵活性,手甲做的很薄,刀刃切破唐荨的手甲,鲜血顺着破口淌了出来,唐荨右手提起千机匣,怼着他的门面。
“疯子,”千机匣下的狼牙兵咬牙切齿,怒视着唐荨。
“杯盏既停,故人不还,忘川碧落,莫追九泉。”唐荨像是没有痛觉一般,面目表情哼着那首歌谣,青色的光压缩,蚀肌蛋轰穿了他的头颅。
祭堂里又多了一个牌位,唐荨将唐旬的机关小猪放在放在刻着唐旬二字的牌位前。
“从此,这世间只会有一个唐旬。”唐荨看着牌位,一边上香一边说。
“骗子,”她说,“明明约定好,要忘了我。”
她上一次上香,是给师傅,那时候,唐旬还在旁边。
如今只有她孤零零一人,祭堂里除了她一个活人,只有一排排灵牌,她上好香,走出祭堂,打开泛黄的油纸伞,步入雨中,穿过唐家堡青石铺成的广场,逐渐消失在悠长的道路尽头。
之前有点事没法更新,现在恢复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6章 夜雨(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