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还在细密地织着,索隆绕过围墙拐角时,刚踏上暗巷湿滑的石板路,就撞上了拐角一道沉凝的黑影。
男人半蹲在墙角阴影里,雪色风衣下摆沾满泥点,深色的污渍顺着布料的褶皱蔓延,一看便知已在这儿蹲守了许久。
索隆的脚步猛地顿住,鞋底在石板上蹭出一点细微的声响,随即稳稳停住。他嘴角不受控地抽了抽,那是一种被麻烦找上门的烦躁,明明只是结果迷路了,却偏偏撞上了这档子事。
他的视线飞快扫过男人身后,只见巷子深处的阴影里,隐约晃动着几道轮廓,心下了然。
这是被蹲守了。
索隆的眉头拧了拧,脑子里飞快转着念头:当做没看见?直接转身走另一条路?但,看对方这阵仗,显然不会轻易放他离开。
果然还是直接动手吧?
没等他拿定主意,为首的男人就动了。
他膝盖猛地发力,整个人从地上弹起,手里的短刀带着风声直劈向索隆的面门。几乎是同一时间,男人身后的潜伏者们也瞬间冲了出来,脚步声密集而急促,混着雨打地面的“噼啪”声,整条巷子像被点燃的油锅,瞬间沸腾起来。
索隆眼神一凛,方才的犹豫瞬间消失,既然对方已经先动手,那便没必要再留余地。
他手腕猛地一扬,手里的雨伞被狠狠扔了出去,像一道突然升起的黑色屏障,恰好挡在最前面那名潜伏者的眼前。那潜伏者的刀刚要劈到半空,视线突然被伞面完全遮住,动作下意识顿了半秒。
就是这半秒的空隙,索隆左手飞快按向腰间,和道一文字的刀柄早已被他摸得熟稔,指尖一勾、一握,刀身出鞘,带起一道冷冽的弧光,精准地掠过混乱的缝隙,斩向旁边一名潜伏者手里举着的照明手电。
暗巷里的光线骤然暗了下去,只剩下远处塔楼顶端那盏老旧的灯,透过厚重的雨雾投来一点模糊的光晕,勉强能看清人影的轮廓。
索隆借着这短暂的盲区,身体猛地向后一撤,避开身后袭来的一记扫腿,转身就朝着旧船坞的方向拔腿冲刺。
“别跑!”
“快追上去!别让他跑了!”
索隆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
他知道这条巷直通旧船坞,只要再跑几十米就能看到开阔的码头,到时候对方人多的优势就会减弱。
但身后的追兵实在太紧,他能感觉到一道劲风从左侧袭来,是有人抄近路想拦他。
来了多少人啊?
索隆猛地侧身,借着巷边堆着的旧木箱遮挡,反手握住秋水的刀柄,猛地抽出半截,刀光一闪,冷冽的刀风瞬间逼向追得最近的那名潜伏者。
“别被他绕圈子了,行动开始吧。”
塔楼顶端的阴影里,一个穿着海军军装的男人正揉着肩膀,指节按在肩颈处,发出“咔吧”的轻响。
他身前,弗兰奇被粗麻绳捆得严严实实,坐在铁皮栏杆边,嘴里虽然没塞布条,却也没挣扎。
不是不想,而是刚才试图挣脱时被男人按住了肩膀,那力道大得让他胳膊都发麻。
“小哥,别白费力气了,”男人拍了拍弗兰奇的肩膀,随即他转过身,对着塔楼上的另一名士兵,笑呵呵的脸上多了几分果决,大手一挥,“开灯。”
话音刚落,探照灯骤然亮起,强烈的光束从上至下,穿透厚厚的雨幕,把整个码头照得明亮若白日。
积水反射着灯光,晃得人睁不开眼。
有船员下意识抬手挡眼,嘴里刚骂了句“谁瞎调灯”,下一秒就听见有人倒抽冷气的声音。
紧绷着神经的船员们纷纷抬头,目光顺着晃眼的灯光往上爬——那是码头最高的瞭望塔楼,塔顶的平台边缘,此刻竟站着一个人。
雨幕把那人的轮廓打得有些模糊,但能看清他身上白色的海军制服。
“嘭——!”
就那样直直地从塔楼顶端一跃而下,他像是没察觉似的,落地时连晃都没晃一下,只是抬手随意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宽额,浓眉,下巴上带着点胡茬,脸上虽沾着雨水,却掩不住那份刻在骨子里的威严,尤其是那双眼睛,即使在昏暗的雨夜里,也亮得让人不敢直视。
“卡普!”
第一个出声的是孔德拉,他站在船头,神色凝重的望着从暗巷中显露出的一顶顶白色的海军帽檐,越来越多的海军从不同的巷口涌出,队列严整,一步步朝着巨轮逼近。
孔德拉的眉头死死拧在一起。
“全员戒备!”
没有丝毫犹豫,甲板上原本还在整理物资的人们瞬间动了起来。
有人迅速爬上瞭望塔,将望远镜的镜头对准逼近的海军,嘴里快速报着对方的人数和阵型;更多人则贴着巨轮的铁骨站定,与海军们对峙起来。
“爷爷?!”
屋檐下躲雨的路飞被吓了一跳,有些激动的从箱子上站起来,接着,他就朝着海军队伍的方向挥着手,清亮的声音裹着雨声传出去。
“爷爷你也是来送行的吗?”
带队的克比站在海军队伍的最前面,听到这话,握着步枪的手不自觉松了松。
他抬起头,瞥见路飞脸上那毫无防备的欢喜,喉结轻轻滚了一下,只是轻轻摇了摇头:“路飞,不是的。我们是来执行任务的,不是来送行的。”
旁边的希路麦波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框,他没看路飞,目光落在巨轮上的革命军身上,朝着身后的海军小队下令:“攀上绳缆,占据船两侧的制高点,保持警戒!”
几个动作敏捷的海军士兵就立刻抓起身旁的绳索,脚踩着旧船坞的楼梯往上爬,很快就占据了码头的位置,枪口对准了船舷上的革命军。
做完这一切,希路麦波才转过头,目光掠过屋檐下的路飞,最终落在船头的孔德拉身上,报出了任务目标:“本次任务目标——革命军支部部长,孔德拉;以及支部参谋,索菲亚。”
屋檐下的路飞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他看着与他擦肩而过的海军队伍,又看看船头的孔德拉,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
“爷爷,他们也是我的朋友!”
“你少胡闹了!”卡普大声呵斥了一句,压过了港口的嘈杂。他往前踏了一步,军帽的阴影落在眉眼间,遮住了平日里的温和,只剩下海军中将的威严,“你当是海贼过家家嘛?革命军可是世界政府的敌人!你知道有多少国家被革命军占领,多少人无家可归吗?!”
“我才不是过家家!”路飞直接从屋檐下的石阶上跳了起来,眼睛瞪得圆圆的,里面满是不服气,大声反驳,“我可是要——”
话还没说完,一道带着劲风的拳头就砸了过来。
路飞甚至没看清卡普的动作,只觉得眼前的光影晃了一下,肩膀就传来一阵剧痛,不是以往训练时那种留了三分力的轻拍,而是实打实的的重击。
拳头砸在肩上的瞬间,路飞就像个被抛出去的沙包似的,直直摔进了路边的泥泞里。浑浊的泥水瞬间溅了他一身,刚到嘴边的“成为海贼王”被硬生生打断,只剩下痛得倒抽冷气的呜咽。
卡普站在原地,拳头还维持着出拳后的姿势,指节上沾了点尘土。他没有低头看摔在泥里的孙子,目光落在那艘早已蓄势待发的巨轮上。
巨轮的烟囱已经开始冒起黑烟,庞大的船身开始调转方向,船底的螺旋桨搅动着海水,翻起白色的浪花。
要驶离港口了。
卡普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像鹰锁定了猎物,抬手对着身后的海军士兵们沉声下达命令:“全体注意!攻击!一组炮火射击!目标——船尾推进器!”
海军们立刻扛着炮弹冲向炮台,沉重的炮身被他们合力转动,炮口缓缓抬起,对准了远处的巨轮。
登船的木质踏板已经收起了大半,只剩下小半截还悬在船舷外。几个船员趴在船舷边,用力拉扯着连接踏板的绳索,想尽快把这最后一截踏板收回来。
卡洛琳趴在船舱的楼梯口,身体探出去大半,一手抓着栏杆,一手用力向远处挥舞,嗓子因为焦急已经有点沙哑,却还是拼尽全力向索菲亚呼喊。
“快点!船已经开了!再不上来就来不及了!”
风把她的声音扯得七零八落,有些字眼刚出口就被海风卷走,只剩下急切的尾音飘在海面上。
阿尔看了一眼身后的索菲亚,有数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海军,下意识掏了掏后背。
“嗯……”
一声极轻的沉吟从她喉咙里溢出,带着点后知后觉的恍然。
阿尔想起今早的混乱场景,娜美觉得她的装备“这种城里带着不方便,保养也没做,我顺手带去找铁匠弄一下”。
其实拆解和保养她闭着眼都能完成,但架不住前科累累,娜美硬是按着她的肩膀,把她塞进了去了弗兰奇屋的队伍,临走前还特意叮嘱可可罗盯着她。
想到这儿,阿尔的手顺着腰侧滑进裤兜,指尖在里面胡乱摸索,终于触到一点冰凉的金属棱角。
行吧,刻刀,也是刀。
阿尔捏着刀柄转了个圈,金属在掌心转得飞快,最后反手握住,拇指抵着刀柄末端,食指贴在刀背,像握着匕首。
刀刃确实锋利,划开硬木时像切黄油一样不费吹灰之力,真要遇上突发情况,用它划开敌人的皮肉防身肯定没问题。
但是,眼前这成百上千的海军,别说对抗,恐怕连塞牙缝都不够。
她抬头,看见罗宾正举着一把深绿色的雨伞,往海面吹的风转了向,侧了侧手腕,伞沿稳稳地往阿尔这边压了些。
“魔导书你带了吗?”
阿尔收回手,把刻刀别回腰侧。
“有的,”罗宾腾出一只手,从随身的包里抽出魔导书,递过来时,还轻轻挑了下眉,“毕竟某人特意嘱咐我,绝对不能再弄丢了。”
阿尔接过魔导书抱在怀里,刚要开口,山治的声音先一步插了进来。
“喂,现在要怎么办啊,船长——”
他单手插在笔挺的黑色西装裤袋里,嘴里咬着一根橘子味的棒棒糖,橘子味的甜香混着雨水的湿气漫开,他微微偏头,视线越过滩涂的泥泞。
庞大的海军军舰劈波斩浪而来,炮口微扬,黑黢黢的洞口清洗可见。
他们都还没接到路飞的命令,只能按捺着动手的冲动原地警戒,或站或立地分散在周围。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阿尔是索菲亚的姐姐,这艘船上从没有见同伴被围而袖手旁观的道理,更别说对方还是拦路的海军。
这场架,是非打不可。
“那还要说嘛!”路飞伸手把帽子往下按了按,满脸毅然的说道,“重要的出航,怎么能被这群家伙拦住!”
他脚下一蹬,身体就像离弦的箭一样跃起来,手里的拳头已经攥紧,朝着最前面的几个海军挥了过去。
“橡胶橡胶拳!”
沉闷的撞击声随即响起,那几个海军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重重摔在泥泞的地面上,蜷缩着半天也爬不起来。
“路飞先生?!”
克比站在不远处,圆睁着双眼,满脸的难以置信。可转瞬想起之前路飞种种不合常理的行径,那份惊愕又被急切取代。
他往前冲了两步,对着路飞的背影大喊:“等等啊路飞先生!这样会和海军彻底……”
路飞却像完全没听见身后的呼喊,伸展的橡胶手臂猛地回弹,他活动了一下拳头,随即嘴角猛地咧开,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笑得张扬又桀骜。
怎么能止步于此?
路飞在心里笃定地想。
爷爷的铁拳确实可怕,小时候被追着打的记忆还历历在目,但一想到他可是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不管是海军还是别的什么,都没资格让他停下脚步!
打到底就是了!
“你这个笨蛋孙子!”
卡普攥着拳头,指节咔咔作响。
他站在栈桥尽头,身披的正义披风被海风鼓得笔直,额头青筋暴起。
自己这个混不吝的孙子,竟然敢在这么多海军士兵面前公然出手,完全不把他这个爷爷放在眼里!
“我要好好教训你这个笨蛋孙子!”
几乎在卡普发怒的同时,草帽一伙的其他人也动了。
索隆猛地拔出腰间的刀,朝着冲过来的海军士兵冲了过去;娜美手腕一甩,长棍带着电流劈向身前的敌人;山治也吐掉嘴里的棒棒糖棍,身形一闪,腿脚已经带着劲风踢了出去……
阿尔习惯性的上前一步,伸手就将身侧的索菲亚往自己身后带,脚步再要迈出,肩头一股不轻不重的力道,却将她按住。
阿尔一愣,随即回头。
只见索菲亚抬起手,轻轻撩了撩额头上被雨水打湿的鬓发,将几缕贴在脸上的发丝别到耳后,另一只手则把刚才罗宾递过来的雨伞塞进阿尔手里。
“拿着伞,别淋湿了。”
说完,她微微用力挣开阿尔的手,从容地往后退了一步,站在木栈桥的边缘。
紧接着,索菲亚抬手解开了大衣下摆的两颗纽扣,将厚重的深色大衣往旁边一甩,露出腰间挂着的细剑。
“我也不是小孩子了,这点小事我能处理。”索菲亚朝阿尔眨了眨眼,眼底带着几分狡黠与自信。
她双脚踩着栈桥边缘一蹬,借着那股风的力道纵身一跃,身体猛地腾空而起,在空中划出一个漂亮的后跳弧线。
然后,稳稳落在了离岸的船上。
索菲亚站在船尾,迎着海风与暴雨,手腕轻快一转,细剑出鞘,在手中挽出一个圆润流畅的剑花,剑风将周围的雨水拨开,最后,她露出恶作剧般的笑意。
“为了纪念今天的好日子,卡普先生,我再送你一场烟火吧。”
阿尔的脸上露出极其古怪的神情,明显得让人一眼就能察觉不对劲。
“怎么了?”
闪过海军的刀刃,罗宾忙里问了一嘴,近身战不是她的强项,这样的战斗她并不方便照顾阿尔。
感知以太是阿尔的本能。
更何况,索菲亚的魔法,都是她手把手教出来的。
所以,在索菲亚握住剑柄、周身以太开始躁动的那一刻,她就敏锐地捕捉到了那股熟悉又特殊的魔法波动。
“这个是!”
细碎的红光,转瞬就变得炽烈起来,顺着索菲亚的剑柄往上攀升,染红了她周围。
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或许会脱口而出夸赞——这模样,多像庆典夜里腾空炸开的烟花?
绚烂夺目,红得像燃烧的云霞,带着铺天盖地的声势。
单看这表象,的确是个再贴切不过的形容。
阿尔的脑海里瞬间闪过这个魔法的另一个名字。所有的迟疑都烟消云散,只剩下极致的警惕与急迫。
“跑!”
她又对着周围茫然的伙伴们厉声提醒。
“到建筑物后面去!”
人群里的乔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懵了,下意识地撞开围拢过来的几个海军士兵,但阿尔已顾不上解释。
在喊出“跑”字的瞬间,她的身体已经先于意识做出了反应。
魔法方面,阿尔是权威。
那声“跑”里藏着的危险信号,没人敢忽视。
山治立刻收敛了脸上的轻佻,手臂一伸就拽住打算冲上去的路飞,转身就往不远处的旧船坞建筑狂奔,索隆也紧随山治与路飞的脚步掠去,顺带还踢开了两个试图阻拦的海军。
剩下的两位女士则迅速催动花花果实能力,借力一跃便翻了上了无人把守的屋檐,身影几个起落,就消失在旧船坞错落的屋顶之后。
就在众人刚刚撤离栈桥核心区域的刹那,索菲亚高高举起了剑柄,周身炽烈的红光骤然爆发到极致。
「赤红灾变!」
伴随着索菲亚喝声,天地间被铺天盖地的赤红所吞噬。
无数道纤细的赤红色魔纹从索菲亚脚下蔓延开来,紧接着,魔纹骤然汇聚,赤红的光辉猛地劈落,在半空炸裂开来,化作漫天赤红色的光雨。
极致的红光瞬间吞噬了整个栈桥及周边数十米的区域,强光刺得人即便隔着建筑物遮挡,也忍不住眯起眼睛,耳边是震耳欲聋的轰鸣,地面也在剧烈震颤。
——赤致盲。
这正是“赤红灾变”最让人防不胜防的附带效果。
那极致的红光会瞬间剥夺人的视觉,即便闭眼也能感觉到刺眼的灼热,视线里只会剩下一片猩红的空白,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恢复。
阿尔对此深有体会,甚至可以说是深受其害。
曾经在原初世界冒险时,她就曾被阿莉塞这招坑得不轻。
猝不及防放出“赤红灾变”,强烈的红光瞬间让阿尔眼前一黑,完全看不清前方的轨道。
等她视觉恢复时,火车已经近在咫尺,若不是阿尔菲诺及时拉了她一把,她恐怕早就被火车撞得魂归三次元了。
捡到了无偿手绘,不确定,好看就给大家吃一口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08章 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