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猫头鹰今夜来 第35章 龙契者之怒（二）

在成为一个觉醒魔法未遂的哑炮的若干年间，吴瑞薇对一切都抱有极大的恶意：

她厌恶麻瓜，厌恶哑炮父亲，厌恶当老师，也厌恶每一个学生。她发现，中国人对教师这一行业抱有一种病态的信仰与迷恋，他们赋予其极大的光环，又用“园丁”这样的词语为其赋魅——的确！吴瑞薇承认，她有一些同行，的确兢兢业业地教书育人，尽可能地挽救班上的每一个学生。

但到底是什么让他们认为，每一个教师都应该践行这些圣人一般的准则呢？如果有可能，吴瑞薇很想告诉所有人一个残酷的现实：对诸多如她一般的人而言，教师只是一个足够稳妥的平凡工作，与做售货员无异。

在吴瑞薇看来，她不对学生的前途负有任何引导的义务，更不会在这些愚蠢的青少年身上浪费任何感情，更别说讲究什么“因材施教”的心思。她所要的，只有一个足够循规蹈矩的班集体和过得去的学科成绩——至于为达目的，要采用何种教育手段……

总之，在面前这个带着金色面具的兜帽黑影前来找到自己之前，吴瑞薇都以为，“摧毁学生”这件事，会是她偏离魔法主线的人生中，唯一能称之为“乐趣”的事。

这份北京某中学的工作和眼前的住处都是这名自称“金面”的黑影送给她的见面礼，吴瑞薇没有拒绝他进门的理由。但他身边的那个……

替金面倒水时，吴瑞薇的视线不由自主地看向那只呻吟不断的蜘蛛人。

任何修辞手法，恐怕都很难用“节肢型”去形容一个人，但那个瘫在她家地面上的怪物，又的确是一个节肢形态的人类。他的脑袋被缩小为正常人类的一半，短小的脖子将小脑袋和身子连在一起，身子又从胸腔开始膨大，整个身体滚圆如同巨型皮球。

更令人不安的，是他在人类的四肢之外，又在两侧腋下和大腿根部长出四条细长的节肢——其中还有两根被齐根截断，眼下正在缓慢的渗血。

“令人作呕的怪物，不是吗？”一道尖细的声音忽然从金面具下传出来，猝不及防地扎进吴瑞薇的耳朵里。她这才发现，自己端来的水杯已经被金面拿走，她甚至没有看清金面是如何饮用的，那水杯里的液体居然已经被吸空了。

是的，令人作呕的怪物。两个。

吴瑞薇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回坐在她家沙发上的金面——他的体型居然比上次来找她时更膨大一些，兜帽拖地，总长或许接近两米。黑色的兜帽之下，则是那张让她印象深刻的金色面具，面具上扁平地镂刻出包括眼、鼻和嘴巴的人类器官。

一团膨大的带着金色面具的黑影，一个将人类与蜘蛛形态合二为一的畸形。与他们相比，佝背坐在独立沙发上的半哑炮麻瓜吴瑞薇，未免显得太过正常平庸——不过好在，她眼镜片下的那双眼睛居然是尖锐的三角形，这与金面具上雕刻的眼形不谋而合。

她的三角眼闪烁了一下。

“很晚了，金面先生。我并不想将时间浪费在与你谈论如此低级的代理者身上。这次来有什么事？还是说……”

她忽然将身体微微前倾：“你们对我姑妈在阿兹卡班的营救，有进展了？”

吴瑞薇的姑妈，显而易见。

乌姆里奇女士。

“哦！老乌姆里奇女士！”那团黑影力图让自己在提到这个名字时情绪高涨，尽管他面无表情的金色面具让他的兴奋显得更诡异了，“的确有所进展——当然，这并不是说我们可以马上将她带离阿兹卡班——小乌姆里奇女士，那毕竟是阿兹卡班！”

他用乌姆里奇来称呼吴瑞薇，这让她十分受用，紧绷的表情也松弛些许，哪怕金面并没有提到任何实质性的好消息。

“但我可以向您保证，我们已经禁止摄魂怪继续靠近老乌姆里奇女士。我们派人与她见面，得知您的存在和您决定效命于我们的决定，她欣慰极了！

“另外，老乌姆里奇的生命力超出我们想象的顽强……或许这就是巫师吧，巫师总能活得比普通人更长，哪怕是在阿兹卡班这种地方……总之，随着越来越多像你一样优秀的人才加入我们，等到我们的力量足以抗衡那些蠢货……区域反制魔咒，哦，洲际魔法管辖协会，这些愚蠢的巫师建立的愚蠢组织……还有某些魔法部的愚蠢官员……”

金面的语气变得咬牙切齿起来。吴瑞薇短暂地眯了下眼，不由自主地问道：“该不会，那个伟大的救世主波特，还在……”

“是的！波特！但不止如此！不少国家的魔法部，都有几个像他一样愚蠢又担任要职的高级巫师——都是这些满口平等与和平的蠢货，导致巫师界在对待麻瓜的问题上，始终处于分裂！”金面气冲冲地说完，又意识到什么似的，语气一转。

“但小乌姆里奇女士！请您不要对我们失去信心，毕竟，联合部队可是牢牢握在我们的手里！经过三次内部清扫，我有绝对的把握！联合部队，这个唯一获得区域魔咒豁免的武力组织里，可都是彻头彻尾的我们的人——女士，您必须相信，从某种意义上讲，我们这些‘麻瓜猎杀’派，与破特所代表的那些‘麻瓜平衡’派的巫师们，势均力敌！”

“等到我们胜利的那一天，像您一样在战争早期便加入我们的哑炮代理者，一定能以尊贵的身份，重返魔法世界！”

金面面无表情却慷慨激昂，吴瑞薇喝了口水，而后转开了视线。本质上，她对这些国际巫师间的力量对峙并无兴趣，至于当初答应金面成为一个哑炮代理者，也更多与他们“救出乌姆里奇姑妈”的承诺有关。

另外，吴瑞薇对这个称谓其实也耿耿于怀。她自认并非一个“哑炮”代理者，她本就拥有魔法天赋，可以成为一名巫师，只是当初没有去上学罢了。即便女巫体内的魔力会因为从不使用而枯竭，但那也只是枯竭了，并不是哑炮那样的“不存在”。

“所以这就是你深夜到访的目的？”吴瑞薇的语气中出现了些许不耐烦，以及被称为哑炮代理者的恼火。她的愉悦和不快都来自于旁人对她的称呼，方才是乌姆里奇女士，眼下是哑炮代理者。

“——带一个怪物来弄脏我的地板，告知对我姑妈的营救并无进展，最后发表一番毫无意义的高谈阔论？”

她每说一句话，金面膨胀的身体便因尴尬而僵硬一分。好在他本就拥有一张表情恒定的面具之脸，否则他的真实表情一定会暴露他对吴瑞薇的不满。

“当然不，当然不。”他的语气变得冷淡起来，他认为吴瑞薇似乎没有摆正自己在他面前的位置。

"吴女士，“他干巴巴地继续说，不管吴瑞薇本就不快的神色变得更郁沉了，”我们插手阿兹卡班的管理，给你提供更好的工作和生活环境，甚至让你获得重回魔法世界的可能……”

金面忽然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他的身形足够高，几乎两米的高度，巨大的兜帽遮掩金色的面具，黑斗篷一直拖到地面上。他迅速地朝吴瑞薇所在的方向移动，而后者居然在此时才发现，他的行进更接近于漂浮，而非行走。他的黑斗篷之下并没有双足，而是接近幽灵的形态。

“我曾是一个哑炮，”他声音尖细嘶哑，“为了回到魔法世界，为了获得魔法的力量，我献出了自己的许多东西……而你，吴女士，你似乎觉得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

庞大的黑影笼罩过来的瞬间，吴瑞薇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发干。她不得不提醒自己，眼前这个与她做交易的……并非是那些她习惯于欺凌的弱小学生，更不是那些将她的话奉为圭臬的愚蠢家长。

她轻微地缩起了肩膀。

“我只是想加快对话，以免耽误您的时间……”她的声音也变得干巴巴起来。

“是的，我也正有此意，和你这样的低级哑炮共处一室，让我觉得厌烦和窒息。”金面的语气再无客套可言。说完这话，他黑色的斗篷忽然一闪，这是吴瑞薇第一次见到有东西从斗篷下面探出来。

她本以为会看到金面的手，但伸出斗篷的，却是一只半人高的黑色手杖。那根手杖抬起一定角度，而后狠狠砸下去，猛然砸在了已经被吴瑞薇忘记存在的蜘蛛人身上。

一声金属与□□的撞击声后，巨大而痛苦的呻吟，再次从蜘蛛人的嘴里传了出来。与此同时，目睹这一幕的吴瑞薇感到一阵寒气从脚底顺着双腿往上，窜遍了全身。

“你这个废物，窝囊的杂种，恶心的……蜘蛛一样的畸形人，”金面顶着那张五官俱全的金色面具，面无表情并恶狠狠地说，“我们花费了那么多精力改造你，你却没完成哪怕一个任务就报废……你甚至不如一个监控蜻蜓有用……“

他的咒骂让蜘蛛人曲起两只蛛腿样的胳膊，痛苦地捂住了脸。似乎对他来说，失去价值、缺乏用处以至于报废，比挨打更在情感上感到痛苦。胳膊的移动让他上身扭曲，那张工牌已经被鲜血浸透、又在地面拖来拖去，早已看不清上面印刷的头像和职位了。

“现在——发挥你这个没用的工具，最后的一丁点用处吧！”金面转过身，长到拖地的斗篷掠过张经理痛苦扭曲的面孔，又重新垂落地面。

他冰冷而呆板的面具五官，也在转过身的这一刻，彻底对上了吴瑞薇的五官。

“把在天台上，所有关于火龙的意外，讲给你的——”

吴瑞薇发誓，她看到了那张面具雕刻出的嘴唇，有一个轻微上扬的弧度。

“——继任者，了解清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5章 龙契者之怒（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