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摇滚！]下北泽事变 第14章 （14）

“我不想演奏别人的歌。”凉说，她反驳她们了，凉很少当面反驳集体的决定。

能继续演奏原创歌曲吗？

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更不用说现在在你的耳朵里，她这句话听上去像极了对你刚才妥协的质问。

“那你想怎么样呢？”

你像是被抽干了力气，连呼吸都变得困难，更别说流出眼泪。

“如果我依旧拒绝她们的行为，她们依旧会和其他人一样议论我，如果我现在去拒绝，乐队肯定会分崩离析，你有想过吗！”

你意识到自己说得有点重了，不该迁怒山田凉，但是她的下一句话让你愣住了。

“其他人的想法，就这么重要吗？”

她蜂蜜般的眼睛里透出一股无法言喻的渴求，你发现自己不知道她想要什么，陷入了慌乱。那些本该被遗忘的网络上的污言秽语又重新出现在闹钟，你的嘴唇抖了抖，话语不自觉地脱口而出。

“不去在乎其他人，哪有这么简单……”

“你需要时间吗？”

“我……”

“我明白了，”她说，“我会等的。”

你看着她逐渐远去，最终连脚步声都一点点消失。

凉没有再说什么，据说那天从天台回去后她还对大家道歉了。

东京迷宫从原创乐队转为翻唱乐队后迎来了新生。一开始确实疯狂掉粉，但最终的结果稳定下来，数据比你们之前好了很多，许多人都爱听你独特嗓音翻唱的歌曲。

你们开始鲜少出现在线下的展演厅，更多是用东京迷宫的账号进行线上直播。既便利，所得的收入也比线下多。

你们甚至接到了一次代言，虽然是杂牌小饮料，酬劳很便宜。

好像一切都在朝着好的地方发展，照这样下去等到岛业前辈回来不是梦。

松了一大口气，所以自己要好好处理眼前的问题。

“…设备调整好了？”你转头，有些僵硬地尝试向山田凉搭话。

但是山田凉戴着降噪耳机，她没意识到有人在和她说话，只是沉默地给贝斯插线，弹了个单音。凉最近愈发沉默了……是自己的错吧？你撇过头去，不再奢求回应。

欢快的弹幕滑过，大部分是“主唱小姐今天很漂亮”、“凉大人今天也好帅”之类的弹幕。

很可惜，虽然你的精神上有些不能接受，但唱的是否是原唱曲，带给你的只有满足感多点少点的差别。

……想彻底忘掉匿名论坛上的话。

就用这些赞美的话语来填补空缺吧。

你正笑着，看到一条“求《爆裂！青春重置天妇罗》贝斯部分”的弹幕，笑容顿时僵在脸上。

你催眠自己这是承担了岛业前辈职责后必须做的，得对这个乐队负起责任来才行，想想岛业前辈在场，她会怎么做？

“今天我们只唱翻唱曲目，”你对着镜头眨眨眼，“对吧？”

大久爱勉强地在镜头面前笑着称是。

直播开始二十分钟后，直播间人数有了个新的突破。你虔诚地还原这原唱的音乐，偶尔加入点自己的理解。当唱到**时，你习惯性看向身侧，那里本该是小提琴手或贝斯手，现在却堆满了赞助商的饮料。

今天的直播也十分顺利地结束了。

然后，二宫尤尤拍了拍手，一种不祥的预感笼罩了你。

“我受够了，”二宫尤尤的声音比任何尖叫都刺耳，“这种过家家的乐队游戏，你们自己玩吧。”

你比想象中更冷静：“能给一个理由吗？”

她看上去也很冷静：“变成翻唱乐队这么多月了，别人只在乎你，偶尔有山田凉，不是吗？再在这种主唱只在乎自己乐队待下去，我不认为有浪费时间以外的意义。”

“没有我，你们继续去找可以忍受的键盘手好了，虽然我想结果肯定和小提琴手一样，”二宫尤尤把摔在桌子上，“现在我要退队，你们可以继续当主唱大人的背景板。”

“椿，我们走！”

“……抱歉。”

二宫尤尤愣愣地看着好友：“…椿？”

藤井椿目光躲闪：“你没有和我提前商量过……我并不觉得现在的东京迷宫未来会像你说的那样没有价值。”

她的话语为你注入了力量。

让你在二宫尤尤愤然离开时，跟着追上去。

“你来干什么？为什么追上来的是你？”她双眼通红地看着你。

你呼吸均匀，没有一丝缭乱。你就这么平静地看了她一会，然后说：“你只是在不满你不是队伍的中心，但你并没有担任中心的稳定水平，你应该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二宫尤尤终于开口说话了，嘴角挂着一抹凄美的笑容。

“我当然知道了，我从来没有水平做最好的那个，以为是可以拉人气的外行人岛业云都能骑在我头上。”

“你这是在道歉吗？”

“我并不对你们感到抱歉，我只是在说实话。怎么，你要求我回去，把队伍的中心让给我？”

“你别搞错了。”

你狠狠甩了她一记耳光：“我追你上来是为了这个，现在给我滚。”

她没料到你会这么做，泪水在一瞬间充斥了她的眼眶，二宫尤尤呜咽着跑走了，逐渐从街道上消失。

没关系的。

你看着自己微微发颤的手掌。

还可以的，自己能做到，东京迷宫会有未来的，不能让其他人再失望了。

但是事情总是不会那么容易，身魂分割的感觉持续了好一段时间，让你只会机械性地演奏与一味对他人说“没事”。停摆了一段时间，你终于积蓄了可以做出行动的力量。

早上七点的出租屋，第三十一张废稿被你丢进了垃圾桶里，纸团在垃圾桶里堆成小山。但是还不够，这种程度的歌——要作为东京迷宫复活的主题曲还不够！

手机震动，是赞助商发来的信息。

「你们的翻唱合辑销量破纪录，要不要考虑永久转型？」

母亲再也不在后逐渐发现自己并不是一无是处的，并不是除了当个好学生外做什么都会失败，母亲看到现在的自己会不会骄——别想了，这太讽刺了。

你把手机反扣在桌上，碰撞声在狭窄的出租屋内格外刺耳。

再度拿起笔写歌，你才意识到乐队转型翻唱后，人气飙升，但灵魂却被掏空了，如果乐队真的有灵魂这种东西。

写歌词的那堆纸积了灰，而凉的贝斯越来越沉默，像被束之高阁的武器，不再出鞘，太可惜了，明明那么美。

许久没有下一段歌词的头绪，你的目光落在贝斯架上。你的贝斯挂在目之所及的地方，总让你感到安心，你把它抱住，然后，一张小纸条从琴包里掉了出来。

「老地方。带上你的愤怒。——你不认识的人」

这张纸条还在啊。你久违地露出了笑容。

那么，就来给她写歌吧。

把现在的心情，全部告诉凉。

无论发生了什么，和凉在一起，就没有关系。

怀着这样的心情，你奋笔疾书，眨眼间就到了又一个夜晚。但是你心如同欢快的乐曲般跳动，一点也睡不着。你想你要给大家惊喜，把这拿给大家看，不知道大家会作何反应？

今天不是个好天气，雨和钉子一样被自然的大手往下砸，但你不在乎，你怀揣着包里的歌词，如同怀揣着最美好的梦想，你情不自禁地开始幻想大家的反应。

等到训练结束，你给自己泡了杯热茶，端着它看着大家迫不及待想开口，但是山田凉先一步开口说话了。

“抱歉，我想退出东京迷宫。”

你感到头晕目眩，世界在脚下塌陷。

砰。茶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藤井椿的询问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真意外，可以告诉我们为什么吗？”

“现在的东京迷宫没有灵魂，”山田凉一如既往地平静，“就和被操控的尸体一样……我不想再搞乐队了。”

话音落下时你依旧站在原地，手里攥着已经不存的，四分五裂的茶杯。

训练室内一片寂静，掉根针都能听见，你感到所有的热情都被这种寂静吞噬了，你听见自己有些颤抖的声音在身边响起。那是谁在说话？真的是自己吗？你搞不懂了。

你低头看着放着新歌的包，突然笑了，笑得眼眶发烫。

“为什么…不愿意再等等呢？”

山田凉以沉默应对。

你的感情因此抵达了极点，凶猛地爆发出来：“你愿意相信她们，相信这些人的音乐不是迎合他人的，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呢？我和你，贝斯手和主唱，又或者吉他手和贝斯手，作曲和写词，或许还有别的，在你眼里，我们究竟算什么？为什么你能这么平静地抛弃这一切？…为什么？”

山田凉低垂着眼帘，躲避了你的质问。

她居然胆怯了！

你怒火中烧，几乎无法思考。

“让这一切都结束好了。”

你听见她小声地，对着你说。

“……抱歉。”

凉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

“你的歌写得很好，或许未来也会是这样”她轻轻地说，“但这次、下一次，我不能陪你唱了。”

门关上时，你仍跪在原地。室内气压很低，没有人敢说话，但依旧能感觉到视线，藤井椿那被柔软包裹着的，无情的审视。

终于，你听到自己被宣判了死刑。

“我的目标一直是追逐更好的音乐，我对你抱有期待。但是现在的东京迷宫是做不到的，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联系吧。”

一定，不会再有了。

就像岛业前辈那样。

藤井椿最后担忧地看了你一眼，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你已经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拖着自己的身体上电车的了，回过神来，电车开来开去一遍又一遍，又只剩下大久爱，她坐在你对面。

心仿佛被掏空，唯剩冷漠的虚无拥抱着你。你就像是车厢里终于只有自己一个人了，抱着头痛哭了起来，嘴里呢喃着你自己也听不懂的话。

然后，她的话将你拖入了更黑暗的深渊。

是本来就会变成这样，还是做错了事才会变成这样，已经没有去思考的价值了。

“我真的很抱歉，对这一切……我当时在居酒屋里不该对岛业前辈发脾气，不然她说不定会推迟下和那个只见过两三面的对象结婚的时间，然后乐队就能变得更好。当时在电车上，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我总是控制不住自己，我让一切变得更糟…我……我……”

“不要道歉。”

大久爱欣喜地追逐你的目光，却被你的仇恨打入了地狱。

“不是诚意的问题——无论怎样道歉都没用，无论说多久都没用，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的。”

“就像她说的一样，让这一切都结束吧。”

“东京迷宫，解散了。”

你也不管这站是不是目的地，毅然下了电车。你抬头仰望天空，没有回头去看，感觉了一丝扭曲的快意，和无尽的茫然。

虽然已经和尽数失去差不多了，但在重要的事物彻底、主动地离开自己前放手，是否能算一种进步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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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