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逆白黑][朱修]Memories 第8章 008

七年过去了。

距离那个沉痛的夏天，还有那幸福得如同梦境的一年，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年。七年前，鲁鲁修曾经扬言要“摧毁布里塔尼亚”。七年后的今天，他在阿修弗德家的庇护下生存得还算舒适，只是每天的学生生活让他觉得颇为烦闷无趣。

七年过去了，布里塔尼亚还没有毁灭。

而日本却早已不再是那个日本。

在东京租界，无论是科技还是经济生活都与在本国无异。多数布里塔尼亚人都移居十一区，这里不光有廉价的劳动力，理想的生存成本，还有大量赚钱的机会。埋在底下各处的“樱石”就不失为一个可圈可点的发财之道。唯一的弊端，是的，可能就是时不时发生的恐怖袭击吧。

一些毫无意义的小打小闹。

也许布里塔尼亚贵族们是这样想的：生活总需要一点刺激的调味品。

人类的本性低劣而又虚伪，单就此而言，鲁鲁修已经见识过太多。对于大部分人而言，给你富余优渥的生活就会变得不具攻击性。富余使人善良，贫困使人憎恶。前者是租界里的布里塔尼亚人，后者是十一区的居民。在温室里，野兽收起獠牙，归顺名为“社会”的牢笼。这是坏事吗？鲁鲁修无法断言，但着实无趣。

就算如此，十一区人毫无章法，如同乱吠疯狗一般自杀式的抗议和袭击也让他提不起兴趣。“只是白白死去很多人而已。”他会这样说。是的，无谓的流血只是死亡。连牺牲都谈不上。

布里塔尼亚人也好，日本人也好，无论哪一方，甚至他自己，都让他感到无趣。

现在的日本，贫富差距、仇恨、歧视、殖民……并不是个例。不光在世界是这样，在历史上更是这样。人类的历史充满掠夺和伤害，践踏弱小之人的权益得来的幸福与优越感，人——尤其是布里塔尼亚的价值观所代表的人，就是这样一种残忍的动物。

鲁鲁修自认并非圣人。事实上，当他冷静审视自己的时候这一点就会变得更加清晰。他在乎的是娜娜莉，也只有娜娜莉，其他人怎样……

想到这里，鲁鲁修不由得皱起了眉。在他的记忆中，还有另一个人更担得起“圣人”这个称号。

钢笔在手指间转了一圈，鲁鲁修百无聊赖地向窗外看去，今天也是毫无变化的一天。

停滞的一天。

说到底，对于鲁鲁修而言，出去赌棋也不过是另一种习惯的延续。以前他在皇宫和修奈泽尔，还有克洛维斯下期时打的赌，七年前为了赚些无伤大雅的生活费而光顾的棋社，还有现在不时逃课去的赌场。有的时候鲁鲁修也会反思：赚钱从来不是这一行为的主要目的。学生会的活动经费也不缺他这点提供（虽然米蕾和其他人可能并不这么认为，但如果鲁鲁修放弃赌棋他们可能会举双手赞同），七年前在棋社赚的钱最后也没有拿多少出来给朱雀买礼物。只不过成了习惯，他也确实无事可做。光是坐在教室里布里亚尼亚也不会毁灭，那还不如出来赚点外快，顺便还能了解一下当下的实时情报。

但是也有的时候，他在棋盘对面回想起七年前的那次遭遇。也许他心底在暗暗期待类似的事情发生也说不定，至少那也比这样死寂沉沉的虚伪日常要好。只不过他并不知道，他期待的是危险的发生，还是在危险发生之后，会出现在他面前的……人。

“危险发生的时候，朱雀就会出现。”这种像三流恋爱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桥段一般不切实际的期望，鲁鲁修自认为是没有的。他才没有期待这样的事情发生。不，他之所以会想到这些只是因为这局棋实在太无趣，赢得毫无技术含量。对面的贵族脑满肠肥，傲慢至极，鲁鲁修要在十二分钟内结束对局赶回去上课，这一切都显得有些乏善可陈。

果不其然，结局的发展毫无意外。贵族输的一败涂地，赌资顺利到手，一切都太容易了，导致鲁鲁修都有些犯困。不过利瓦尔看起来很开心，所以这也不错吧。

回去的路上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利瓦尔还问他以后是不是要当社长。社长？这种东西有什么好当的，只不过是从一种体制换成了另一种体制而已，但如果有机会的话，他其实可以试试去……

就在这时，意外发生了。

他们后面的卡车撞上了围栏，出了车祸。

如同爆炸一般的撞击声吓了他们一跳，那个瞬间，鲁鲁修想起了七年前在海边的那个夜晚。

“是我们的错吗？”利瓦尔慌忙无措地问。

鲁鲁修跳下摩托车，冲向卡车，无视了好友的呼喊。

然而今天果然不太走运。不光对局无趣，目击了车祸现场，鲁鲁修在想要确认车内人士安全的时候还被卷入了一起恐怖事件——谁能料得到？撞上路边的货车竟然是被恐怖分子劫持的车辆，而里面运送的东西，则是一个形状奇怪的金属球。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出击命令来了。”

昨夜的噩梦仍在脑海中徘徊不去，今天一整天朱雀都觉得不在状态。就在此时，他收到了长官的出击命令。恐怖分子在新宿集区劫持了危险物品，据说是毒气弹，军方必须立刻回收。不然的话，整个新宿区的人都有可能遭殃。

“枢木一等兵，你随队前去新宿集区，回收危险物品。可能的话击毙恐怖分子。”

“是，长官！”

现在他必须整理好心情，前去执行任务了。

一同前往的士兵都是名誉布里塔尼亚人，理由十分显而易见，大部分这类危险的任务都是交给日本人——十一区居民去执行的。虽然对这种卑劣的做法看不顺眼，但以朱雀现在的身份，绝无可能对此提出质疑。只不过，对于朱雀本人来说，这样危险的任务倒是求之不得。

在执行这种任务的时候，枢木一等兵总是从在最前方的那个人。“这家伙巴不得手刃自己的同胞呢。”军队里的不少人都如此嗤笑道，但朱雀无所谓。他知道，那些人在看不起枢木朱雀的同时也惧怕着他，他们无法理解，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驱使前日本首相之子为敌方军队卖命。

他们也不必理解。

这次任务也是一样，朱雀是最先潜入目的地的小队成员。他看到疑似毒气弹的装置上有一个人影……难道他想要在新宿区使毒瓦斯泄露吗？！

朱雀想都没想，直接一个飞踢过去将那人踢到一旁。

“我是布里塔尼亚军队的人！不要再杀人了——”

“等等，我是……”

“而且还是用毒气这种东西。”

“欸？”

“不要装傻了！”

“所以说！”被朱雀压倒在地的人反驳道，一脚踹向了朱雀，饱经训练的军人反射性地后跳，避开了攻击。“反正这个毒气弹也是布里塔尼亚人制造的吧？”

啊……

这个语气，莫非……

忽然间，这个人的身影和他昨晚梦中之人的身影重叠在了一起。

“你是……”朱雀有些恍惚地说道。

“说什么不要继续杀人了，”仔细看来，这个黑发的少年穿着学生制服，而他口中说出的话，还有那种狂妄的语气，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如果你真的这样想的话，就毁了布里塔尼亚吧。”

果然是你。

虽然不敢置信，但重逢的喜悦在此时还是席卷了朱雀的内心。七年的时间过去了，当年的两个孩子都已经长大。虽然身高和声音都不一样了，但童年的影子在他们身上依稀可见。他摘下了自己的面罩：“鲁鲁修……是我，朱雀。”

鲁鲁修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但很快表情就变得复杂起来。

“朱雀，你加入布里塔尼亚军队了吗？”

听到这样的质问，朱雀在心里不由得苦笑：他们终究还是不一样了。过去终究已经过去，如今再次相见，竟是在这样的场合——诶，说起来，鲁鲁修为什么会在恐怖分子的劫持现场？难道他参与了恐怖行动？

“你呢？该不会……”朱雀也心情复杂地开口问道，但他无法否认，面对鲁鲁修可能是恐怖分子的可能性，他的内心实际上正在动摇。

如果童年好友真的是恐怖分子，他要怎么做？射杀……不，逮捕他吗？一时间，昨夜的梦境再次浮现在脑海之中，朱雀的脸色变得煞白。

不可以……他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鲁鲁修真的是恐怖分子，那么他会尝试说服他放弃。

“你在说什么啊！”鲁鲁修反驳道，那种“我就知道你思路又跑歪了”的表情和七年前如出一辙。

看到好友的反应，朱雀忍不住舒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想要笑起来。但是就在这时，“毒气”装置发出了咔哒的声响，打开了。

不好！

朱雀下意识地把自己的毒气面罩罩在了鲁鲁修的脸上，两人飞扑到远离毒气装置的角落。如果毒气当真泄露，那么至少鲁鲁修可以活下来，朱雀的使命也就达成了。

然而那里面的东西并不是毒气。

而是一名女性。

与此同时，军队的其他人也赶到了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