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死了。
朱雀被命令射杀身为恐怖分子的鲁鲁修之后拒绝了自己的长官,在试图解释的时候被一枪击毙。
干脆、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讽刺得鲁鲁修只想放声大笑:看吧朱雀,这就是你为之效命的布里塔尼亚军队。这狗屎一样的国家。
但是,他笑不出来。
开什么玩笑啊。
就在今天,刚刚短短的几个小时里,他被卷入了一起恐怖袭击案件,重逢了七年未见的挚友,曾经那个骄傲固执的枢木朱雀竟然加入了布里塔尼亚军队。而就在这之后,立刻,当鲁鲁修还没好好问清对方这几年来过得如何、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之前,朱雀就这么轻易地被射杀了。
如果这就是命运和他开的玩笑,那也未免太过低劣了。
但是,心底隐隐有个嘲笑的声音。
那个声音在说:这不就是你期待的出乎意料的发展吗?打破日复一日的无聊日常,让时间再次流动起来。惊险的、刺激的展开。枢木朱雀再次出现在你面前,再一次在危机时救了你的性命,这难道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不,不是!
鲁鲁修在心底反驳道,他并不期待这样的事情发生。如果知道会变成这样,他宁愿不要和朱雀重逢。就让他们两个各自怀抱着对那段时光的美好回忆挣扎着活下去吧。如果让时间再次开始流动的代价就是要枢木朱雀的命,那鲁鲁修宁可活在停滞的世界里。
但事情哪有这么简单。现在不只是朱雀,连他自己都要性命不保了。布里亚尼亚军的枪口对准鲁鲁修,他已经穷途末路。那个“毒气”装置里的女孩也被射杀,眼见着鲁鲁修·兰佩路基也要这样死在新宿集区。
七年过去了,还是什么都没有变。
他还是一样无力。
可是,就这样死去,他怎么能甘心!
「拥有力量的话,你就能活下去吗?」
鲁鲁修听到了一个声音。
是那个本应死去的女性的声音。
她说,她可以给他力量。与此相对,他要实现她的一个愿望。那份力量将令他不再受常理的束缚,他将遵循不同的道德、时间、生命。
「王的力量将会使你孤独。」
孤独?如果只是这样的话,那还真是轻得不能再轻的代价了。
借由这份力量,原本的死局出现了一线生机。鲁鲁修成功控制了一台布里塔尼亚军方的Knightmare,并与当地活跃的恐怖分子取得了联系,这是他计划的第一步。
人形自在机甲兵器——Knigtmare——名为梦魇的杀戮机器,乘坐的人却被尊称为骑士。布里塔尼亚人的恶趣味真是令人无法恭维。
到目前为止计划都进行得很顺利。这份突如其来的力量也许真的可以成为改变的契机也说不定。那么就让今天的战役成为祭奠吧,纪念亡友,也敬毁灭与新生。
枢木朱雀醒来的时候,看到了奇怪的人。
说是奇怪,但那人似乎意外的还是一名伯爵。技术部门的罗伊德伯爵,从事研发新型机甲。朱雀一睁眼就被他说“真遗憾!你没死成。”虽说朱雀的确有赴死的决心和期望,但被人如此直白地说出来还是第一次。那个时候他就在想:啊,真是奇怪的人。
所以当罗伊德将兰斯洛特的钥匙交给朱雀的时候,他更确信了这个想法。这个人是跳脱于常规之外的,说话叫人摸不着头脑,但没有恶意。无论如何,即便是被当成小白鼠也无所谓,枢木朱雀愿意接受这次机会——再次投入战斗之中。
不可否认的是,他坐上兰斯洛特的操作台时,内心有一丝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的兴奋和期待。他是在期待战斗吗?
将推动器推至最大,乘着巨大的白色机甲出击之时,朱雀将最后的一点犹疑再次压回心底。
“哎呀呀,一上来就全速出击,真是了不得。”罗伊德看着飞速驶离基地的白色机甲欣慰地说道,但其实他的意思是“真是疯狂”,也许那个叫枢木朱雀的人自己都没有意识到,那份潜藏在他体内的恶魔的潜能。
“罗伊德伯爵,这样真的没问题吗?”塞西尔则是有些担心地问道。
“嗯,到底有没有问题呢,呵呵呵呵。”
局面忽然之间出现了惊人的逆转。
一艘白色的机甲忽然出现在新宿集区,毫不费力地将鲁鲁修指挥的阵型注意摧毁。这种单个机甲的性能远超一支队伍的情况,是他从未料想到的。事实上,鲁鲁修从始至终也只认识一个人拥有这种不讲道理的能力,能够单凭一己之力冲出重围。但是如今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还是说……
一个想法在他的脑海中闪现。其实朱雀不一定真的被杀害了,他很有可能没被击中要害,而且军队成员都穿了防弹衣,也许那一枪只是长官的威胁也说不定。现在就断定他已经死亡还为时过早。
虽然肯定也会受到重伤,短时间内应该无法参加任务了吧,但他的确有可能还活着。
鲁鲁修能想到这一切,都是多亏了面前这架强到令人绝望的白色机甲。但是大势已去,此时再恋战就是愚蠢的做法了。鲁鲁修离开了充当指挥台的Knightmare,向着克洛维斯的宫殿前进。
当他用枪口对准自己的皇兄时,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
或者说,现在才刚刚开始。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闻克洛维斯殿下死亡的消息时,朱雀第一个想到的人是鲁鲁修。
怎么可能呢?鲁鲁修不会做这种事情的。
他想。他之所以会想到自己的好友,也许是因为不久前对方说的那句话——“如果你真的这样想的话,就毁了布里塔尼亚吧。”
他说出了与七年前同样的话。
鲁鲁修,一定还没有忘记吧……
克洛维斯殿下遇害,矛头直指枢木朱雀。他被关押起来,不久后就要上军事法庭进行审判。朱雀知道,这次案件中所谓的“证据”都是布里塔尼亚军方栽赃给他的。杀害克洛维斯殿下的另有他人,所以他不会认下这桩罪。如今他犯下的罪已经没有人会来对他进行审判了,枢木朱雀确实渴求着那样的惩罚,但即便如此,他也不会承认自己并未犯下的罪行。
拷问、虐待,这些都是军方惯用的手段了。朱雀虽然不齿,却也对此并不陌生。士兵培训里会有与审讯相关的训练:无论是面对被审问的场合,还是审问战俘。在这两门课程上,朱雀最终都以优秀的成绩通过。虽然对于后者涉及到的手段,如非必要他是绝对不会在他人身上使用的。
看到死不开口的朱雀,负责审问的杰里米亚也只得皱眉。既然这个前首相之子如此不配合,那么他也只得以十一区居民的身份上庭。他也不是没有尝试劝服过对方。
很快,枢木朱雀被送上法庭的日子到来了。整个事件被搞得大张旗鼓,朱雀作为典型案例、作为一次对十一区的警告,游行一般被护送着沿街行进。这不是什么审判,而是一次狂欢。即便知道这一点,朱雀也只能选择相信。相信程序的正当性……相信公正。
因为他别无选择。
但是,意料之外的情况还是发生了。
克洛维斯殿下的车子向他们驶来,近前一看,布里塔尼亚的纹饰竟然是纸糊的!紧接着,一个自称为“ZERO”男人现身,向大众宣告,杀害克洛维斯的凶手,正是自己。
并以毒气弹要挟布里塔尼亚军方:交出枢木朱雀。
朱雀紧紧盯着那个戴着黑色面具、身披黑色披风的男人。
绿色眼中有一道光。
这个夸张的手笔、大胆又异想天开的行动风格……
朱雀想到了一个人。
可是,会是他吗?
鲁鲁修和朱雀都知道,那个毒气弹里面并没有毒气。如果那天鲁鲁修出现在劫持现场并非偶然的话,那么他就是ZERO的可能性绝不为零。
甚至还很高。
但是,他宣称是自己杀害了克洛维斯。
「如果你真的这样想的话,就毁了布里塔尼亚吧。」
鲁鲁修,面具背后的人,是你吗?
营救枢木朱雀的行动进行得十分顺利。
那个叫C.C.的女人赐予他的能力意外地好用。好的,救下了枢木朱雀,接下来的一步就是拉他入伙。鲁鲁修想:就像七年前一样。就管这次行动叫“增进友谊大作战·改”吧。
看到朱雀浑身伤痕累累的样子,鲁鲁修心里一阵难受,但也同时安下心来。至少他还活着,至少他们还有机会说话。想必这几天的经历,已经充分让朱雀认识到了布里塔尼亚的丑恶,这次拉拢作战的难度并不高。
“看来他们对你很粗暴,现在你看清他们的真面目了吧,枢木一等兵?布里塔尼亚已经腐烂了,如果你想改变世界的话,就加入我吧。”鲁鲁修说。
朱雀看着那个男人向自己伸出的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真的是你杀了克洛维斯殿下吗?”
如果你是鲁鲁修的话,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
“这是战争,讨伐敌将是很正常的事”
可恶。这个人,又在试图蒙混过关吗?
朱雀皱起眉。
“毒瓦斯呢?还有把平民百姓当作人质呢?”
“交涉的时候要唬住对方,就结果而言,也没有人受伤。”
是啊,唬住对方,你是这样想的,对吧?但是只有你和我知道毒瓦斯的事情啊,鲁鲁修。朱雀努力沉住气,继续说道:“结果?这样啊,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加入我吧,布里塔尼亚不值得你为之效力。”
“也许是吧,但是这个国家可以从内部被改变,变得更好。”
“改变?”戴面具的人嗤之以鼻。
“用错误的方法得到的结果,没有价值。”朱雀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面前的人,“至于我为什么会知道,那是因为我已经试过了。七年前,我亲手杀害了父亲——也就是日本的首相,枢木玄武。”
“什——!”
“ZERO,你是鲁鲁修对吧?我知道的。只有你才会说这样的话,才会有这种反应。”朱雀说着,脸上是有些悲伤的笑容,“把面具摘下来吧。”
“我们需要好好谈一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