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野樱并没能找到卡卡西,而鸣人那边,虽然找到了佐助,但对方不留情面地和鸣人打了一架。
时间一点点流逝,战争的火焰再一次被挑动。
佐助靠坐在树下,香燐和水月在吵架,聒噪得像手里的千鸟。
不远处的河面上反射着粼粼波光,他专注地擦拭着手里的剑,草薙剑雪亮的剑身在阳光下刺痛了佐助的眼睛。
他在思考那个自称宇智波斑的面具男话语里的真实性。
宇智波鼬快死了……
“宇智波斑”甚至有宇智波鼬的病历本,佐助在大蛇丸那里难免会接触到这类东西,所以他也能看懂上面的数据。
——是真的,宇智波鼬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佐助又想到最近黑市里频繁出现的关于S级叛忍宇智波鼬的情报,没道理前几年怎么找都找不到,现在一股脑就放在了他眼前,简直就是在说“快来杀了我”一样。
佐助已经动身去找宇智波鼬了,然而原本躁动憎恶,恨不得用火遁烧毁一切的心情却诡异地平静了下来。
这是宇智波鼬联合面具男设下的陷阱吗?
佐助否认了这个猜测。
尽管记忆中哥哥的面容被狰狞的神情和血红的写轮眼所扭曲,宇智波佐助也相信以鼬的高傲,他不屑于用这样的旁门左道。
他一下一下地擦着剑,心却飘向了曾经卡卡西有意无意和他谈论的木叶。
【“不要急啊佐助,等你长大了木叶有的是能给你锻炼的任务,老师我也是那样过来的哦。”
“木叶能有什么任务?找猫除草吗?……晚上八点前我会回来,现在,不要妨碍我,卡卡西。”
“啊呀呀,真是的,忍村可没有你们这些小孩认为的那么简单,一棵树想要长好,不仅需要茂密的枝叶,也需要暗处的根。”
“忍者需要杀人需要情报,这些我都知道,卡卡西,我早就有了觉悟。”
……】
“木叶……”佐助低声喃喃,敛眸收剑。
香燐见他准备走,凑过来叫道:“佐助,你不会还想回木叶吧?!!别信木叶那些家伙的花言巧语,世界上的忍村都一样,你难道要抛下我们吗?”
佐助习以为常地把香燐的话当耳旁风,只是想,他早该清楚,宇智波鼬并没有那么强大,木叶也不如记忆里那么美好,每一个言笑晏晏的村民带上护额就能提刀杀人,他不需要依照宇智波鼬的建议就得到了三勾玉,所以,当年的事必定有隐情。
然而,全族上下只有他一个人活着也是事实,横亘在他和鼬之间的,是无数条人命和一双双无法瞑目的写轮眼。
他必须憎恨,他不能不憎恨。
带土站在远处居高临下地观望着两个最后的宇智波之间的战斗。
宇智波鼬太聪明了,为了保证这场战斗的顺利进行,他可是给带土添了不少麻烦,并且,带土很忌惮宇智波鼬手里那颗万花筒。
他是蛰伏在暗处窥伺谋划了百年的“宇智波斑”,而宇智波佐助则是游荡在外漂泊不定的孤鸟,带土挑拨了佐助对木叶的信任,他扯扯嘴角,漩涡面具下的脸露出一个嘲讽至极的笑。
宇智波鼬,这颗别天神,你会用在谁身上呢?
木叶和弟弟,你又会选谁呢?
积聚的雷云开始散去,宇智波鼬想眨一眨眼润湿眼瞳好仔细看看弟弟的模样。
但这实在不是个明智的动作,因为他眼里血和泪混杂在一起,闭上眼时,睫毛便带走了眼眶里比泪更沉重的鲜血,解脱的轻松和行将就木的躯体让他预感到将最后的事交代完后,他就会死在佐助手上了。
卡卡西的失踪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在和“宇智波斑”偶遇卡卡西离开后,他明明在木叶的情报点留了信息,只要救援及时,以纲手姬的医术,连后遗症都不会留下。
宇智波鼬心中叹息,手指弯曲,正准备结印,佐助的声音姗姗来迟,传进他耳中:“鼬,木叶还有谁参与了灭族的事?”
宇智波鼬难以控制地晃了一下,只不过他尚可以伪装成力战不敌,他咬牙再次开启了万花筒,佐助的脸便又清晰了些。
弟弟长成了一个优秀的大人——这是宇智波鼬最高兴的事,可弟弟此时冷淡地垂着眼吐出惊天秘闻的时候,宇智波鼬又宁愿他没那么敏锐。
他在手刃亲族的痛苦中徘徊了很多年,他最明白这看不见的折磨到底有多可怕,宇智波的鼬已在阿鼻地狱,他仍想托举起他最爱的弟弟去往人间。
“佐助……是谁、对你说了什么?真是心软啊,至今为止,你还对我有所期望吗?宇智波不过是我为了测试器量……”
佐助抬眼盯着宇智波鼬,他或许已经知道了答案,可他还是愤怒,他又一次重复:“鼬,我是一定要杀了你的。”
他不知道,他的话里其实已经带出了几分妥协——宇智波鼬听出来了,他和佐助分别了很长很长的时间,可他还是了解佐助,就好像他的弟弟是一张白纸,上面所有的涂改他都一清二楚。
于是宇智波鼬也妥协了,就像很多年前,在接下灭族任务的前夕,他惴惴不安地找上了唯一还算信任的前辈,朝他托付了佐助。
宇智波鼬一向聪明,甚至可以说是狡猾,可他长得又太正经了,所以他拙劣夸张的表演也总会有人捧场。
他知道卡卡西是四代火影的弟子,三代火影对他自己对卡卡西都抱有歉疚,有卡卡西在,木叶对佐助来说才是安全的。
因此宇智波鼬才不掩饰他的忧虑出现在对方面前。
只要他想,宇智波鼬一定是世上最严密的蚌壳,可只要佐助朝他示弱,流露出这么一副强撑着倔强的委屈,宇智波鼬便又整个人倒向了佐助。
宇智波鼬心想,他的家族、他的挚友、他13岁前的挣扎痛苦和13岁后的守口如瓶都为了木叶,他其实觉得自己已经不欠木叶什么了。
他宇智波鼬已经用尽全力去维持和平、去保护弟弟,他苟延残喘到现在也不过是想要看到佐助长大,强大到就算所有人都知道宇智波灭族下的丑陋真相,也不得不小心翼翼在佐助面前隐瞒。
他这些年想了很多,有时候会想十三岁的自己手段太稚嫩了,也太愚蠢和傲慢了,有时候又想,佐助一直是个性格稳定、单纯柔软的好孩子。
太纯粹的人会被世道伤害,宇智波鼬就殚精竭虑给佐助谋划一个美好的家家酒般的未来,只要佐助能够幸福,看得不够清楚也可以的,他本来就是弟弟嘛,那些黑暗和肮脏都随着宇智波鼬的死一起下地狱好了。
可宇智波鼬发现,他其实还是傲慢又愚蠢的,止水死后,他一个人在路上踽踽独行,也就没人告诉他,累了的话该去哪儿休息,走错路的话又能不能回头。
宇智波鼬轻轻地笑了,血又从眼里留了出来,他压下胸口难耐的咳嗽,手依旧很稳当,万花筒再次绽放,“佐助,来杀了我吧。”
弟弟长大了啊。宇智波鼬遗憾地想。
雷光与火焰扭曲了空气,鼬点了点佐助的额头,那些晦涩的过往顺着两双血红的眼睛对视流淌,鼬说:“原谅我,这是最后一次了。”
佐助偏了偏头,鼬的身体倒在他身上,又无力地落在地上,佐助喘着气捂住眼睛,里面三勾玉连成一个新图形。
“尼桑……”
蓝色的骨架从身上升起,佐助满身血污,没什么表情,眼里的万花筒诡丽而冷漠。
带土满意地站到了须佐几米开外,“怎么样?我可没骗你,佐助。木叶,那里是埋葬了英雄的地方。”
佐助攥紧掌心,低下头缓缓说:“宇智波斑,你说要报复木叶,摧毁这个世界虚假的和平,怎么做?”
带土低沉地笑了两声,“不用急,先适应你那双眼睛吧。”
蓝色的须佐渐渐消失,佐助沉默地回答:“好。”
带土看佐助失去意识,上前回收宇智波鼬的尸体和昏迷的佐助时才发现佐助的一只手抓住了鼬,指尖已经陷进了肉里,像是杀意又像留恋。
带土难得分神想,这就是宇智波啊,如同被爱诅咒了的宇智波。
卡卡西快习惯呆在这间密室了,墙上哪一处凹凸不平,房间里什么地方放着什么,他连不睁眼都知道。
面具人其实很少来,每次的食物都是一个白色类人形生物送来的,那生物放下餐盒就离开,从不给卡卡西搭话的机会。
卡卡西有意识地留存光源,也试图储存点干粮,但等面具人再来一次后卡卡西就意识到这些都无济于事,对方就像时时刻刻都盯着这里一样知道他所有的小动作。
卡卡西安静了。
按部就班吃饭睡觉洗澡,在这个一点锐器都很难找到的密室,他连修剪长了的头发都做不到。
床上,卡卡西盯着天花板,手臂搁在了额头上,另一只手摩挲着左眼的伤疤,有些恍惚。
他觉得自己疯了,竟然会觉得面具人很熟悉,对方那次抚摸他那只写轮眼的动作令他感到了无比的悲伤。
压在他心头沉甸甸的情感除了被囚,禁的压抑外,还有对这种似是而非揣摩的自我问责。
他浑身的查克拉都被封印了,但带土留给他的写轮眼过于活跃,以至于平常的时候他就很难关上,现在也自顾自地产生着微小的查克拉。
这算什么?他又被带土救了吗?
卡卡西自娱自乐地想,又习惯性地沉浸在过去。
他实在是个优秀的忍者,沦落到这样地步也竭力避免着自己因为黑暗、饥饿、孤独、还有只能和一个人接触而产生的下意识的信赖和依恋。
他的过去其实乏善可陈,能说道说道的也只有水门班和第七班,前者是他少年时最美好、也是最惨痛的过往,后者是他成年后逐渐建立的锚点,是开始短暂将目光看向未来的标志。
卡卡西闭上眼,面具人有很久没来了,具体是多久他也不清楚,他的时间观念早就被混淆了,等白色生物把餐盒拿走,卡卡西在心里读秒,过了两个小时,他睁开眼,红色的写轮眼连成万花筒,他有预谋地盯着密室一角,开始用万花筒扭曲。
查克拉积蓄得不多,他的封印术也没有高超到没查克拉试错的前提下解开身上的封印,但只要能从密室出去,或者收集一点附近的情报,那也算值。
人体是精密的器官,卡卡西破坏不了身上的封印,但密室的封印就相对简单了。
他没去想被发现的后果,大不了就是一死,忍者的体质太好了,没有武器的话去死可能还挺困难,只是方法总比困难多,没求生欲的人想死是很容易的。
刚泄露一点查克拉,一道攻击就凌厉袭来,卡卡西翻身躲过,眯眼看见身前的墙壁被砍碎,穿着白衣提着剑的少年眼上蒙着白布条微微抬头“看”过来。
卡卡西先是不意外地想果然有人监视他,又一惊,发现对面的少年他认识。
“你是谁?”
声音变了些,但依旧熟悉。
“……佐助?”
卡卡西沉默,他不觉得佐助闲的没事干会来囚禁他,对方眼上蒙着布条呢,自然也不是那个监视他的人。
所以,“为什么你在这儿?”
佐助也听出了卡卡西的声音,他挑眉,“宇智波斑为什么要抓你?”
“宇智波斑?”
怎么又扯到宇智波斑身上了,卡卡西不解。
“那个戴面具的,他自称是宇智波斑。”佐助抱胸到。
“不可能。”
虽然对方的确是个成熟男人,但宇智波斑活到现在都百多岁了,卡卡西又不是没感受过对方的身体,那就是个看起来和自己年龄大差不差的人。
“嗯?”佐助发出了一声疑问的尾音,脾气看来是越发大了。
“咳、”
卡卡西也不能说他感受过对方的肉;体吧?他有些汗流浃背,急忙敷衍过去,“不说这个,佐助,你眼睛怎么了?”
佐助很平静地回答:“我杀了鼬,这是他的眼睛。”
卡卡西知道这一天终会降临,然而真的见到后,他又觉得命运对宇智波佐助太过残忍了。
佐助看不见,可他的目光却好像透过白布望了过来,卡卡西这才恍然,佐助已经有了大人的模样。
他其实对一切悲剧的发生都早有预感,或许是经历的多了,在事情发生前卡卡西就总能觉察端倪。
轻飘飘的安慰怎么也说不出口,卡卡西不想让自己的好心变为刺向佐助的又一把尖刀,他想到自己断联前听说了鸣人修行有成的消息,于是他就问:“你见到鸣人了吗?他大概和你一样长成大人了。”
佐助很烦躁,他并不喜欢卡卡西没话找话的时候总爱提起鸣人,在知道鸣人的身份后他更是别扭,宇智波佐助只是被后辈托付的累赘,而鸣人则是卡卡西老师的孩子,拯救了木叶的英雄。
“卡卡西,你是不是觉得我和漩涡鸣人绑定了,我一定会被他带回木叶?”
佐助的语气其实很冷漠,还带着他固有的高傲和嘲讽,让人很难从他语气里判断他的心情。
卡卡西没有这个意思,可多年相处的经验让他瞬间明白佐助生气了,他不明白佐助为什么生气,就像以前他也总搞不懂带土为什么总来挑衅自己。
比起自己满心的疑问,卡卡西选择先安抚佐助,“不,佐助,我一直知道你总有一天会离开,家族和仇恨都困不住你,只不过我私心希望自己能让你在不愿看见光的时候也有人拉住你……”
卡卡西看了看佐助眼上的白布条,又深觉命运弄人,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左眼——这是他被关后养出的习惯。
“佐助,我是想照顾你的。”
或许卡卡西更想说“我想和你成为家人”,但他不清楚佐助还愿不愿意接纳一个如他一样糟糕又没用的大人,更对在杀死世上最后一个亲人的佐助有些踌躇。
佐助会觉得自己是为了让他留在木叶才这么说、这么做的吗?
和鸣人不同,卡卡西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了,于是他很清楚现实的丑恶,也提不起勇气要克服重重困难把佐助带回去,更不愿自己流露出的点点软弱成为了宇智波佐助的掣肘,所以,他宁愿摆出一副礼貌和客气疏离对方。
佐助又有点烦躁了,就算看不见他也想得出卡卡西是个什么样,他跟卡卡西是结结实实在一个屋檐下呆了六年的,卡卡西看着他为了复仇拼了命的努力,他又何尝不是看着卡卡西从自暴自弃万事不过心的颓丧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卡卡西就跟他的名字一样,像个没人动就木呆呆立在田里的稻草人,等他自己缓过劲来太慢,佐助一向没那个耐心。
“喂,卡卡西,我要吃番茄牛腩。”
佐助扬扬下巴,抱着胸毫不客气吩咐。
卡卡西愣了一下,苦笑:“啊啊,真是的,我上哪儿给你找食材?”
佐助转过身,只给卡卡西留下一个白衣的背影,草薙剑随着他走路的动作有规律的起伏着。
“找白绝要。”
等带土知道他藏起来的两个家伙见面后,昏暗的洞窟里已经弥漫着番茄酸酸甜甜的香味了。
宇智波佐助脊背挺直地拿着碗等吃饭,而卡卡西则跟个小媳妇似的在旁边盛菜。
他一时不知道两人交换了什么情报,杀意自然而然升腾,但很快又被另一种隐晦、却又无法言明的情感冲破了理智。
居然当着他的面!在他的地盘!吩咐他的白绝!就堂而皇之吃东西!
带土无不恶毒地想,也不怕他让白绝在食材里下毒。
没有了孤男寡男的氛围,带土瞥了一眼卡卡西,被他家庭煮夫的样子一哽,直接看向佐助:“没想到宇智波的天才连自己打饭都做不到。”
卡卡西:?
佐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