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会的甜点逐渐进入深不见底的“袋子”里,茶壶里的茶也见了底,几人说说笑笑地即将迎来派对的终点。
“真的吗?”夏洛特惊喜地说到,“我真的可以去拜访您和路易斯·K先生吗?”
“当然,布拉德小姐。”卡彭特太太温温柔柔的说,她轻咳了几声,脸上泛起潮红。
“哦,卡彭特太太。”加德纳太太担忧地说,“你的身体还没好吗?”
很明显,并不长接触工业的太太并不清楚这个病的严重性。
夏洛特想到了什么,她说到:“伊莎的教母是温奇医生,就是那位约翰·温奇爵士的女儿。我和伊莎可以找妈妈问问,能不能让卡彭特太太去温奇诊所看看。”
温奇家的爵士爵位来历一向是伦敦人津津乐道的事,名为克里斯·温奇的医生在奥地利战场上拯救了一名伯爵,被授予了爵士的荣誉称号,还赐予了他一笔土地。这位新鲜出炉的克里斯·温奇爵士又通过一点小手段让自己的儿子约翰·温奇在自己死前也成为了一名爵士。
“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加德纳太太为自己新交上的朋友感到高兴。
晚些的时候,路易斯·K来接自己的太太和儿子回家。
大概是稿费还不错,上次还穿着旧衣这次就换了一件棕色的外套。
男人走到妻子的身边,接过妻子手中的藤篮。
西蒙仰着头,和路易斯分享了好消息,这时候的他才看着像个孩子。
路易斯听了这话,透过夕阳,他看向夏洛特,眼中带着欣喜。
“布拉德小姐,”路易斯说,“谢谢你和帕里斯小姐的好意。”
夏洛特看到了自己所憧憬的作家,已经完全沉浸在路易斯忧郁恬淡的文人气质中,听到路易斯的话,她只是摇了摇头:“这不算什么,路易斯·K先生,如果您能给我一份您的签名就好了。”
夏洛特示意自己的女仆把小册子拿了出来,递给路易斯。
路易斯翻开一看,里面全是自己写过的文章,被仔仔细细从报纸上剪裁下来,附上喷了香水的干花和高档信纸,甚至周围还围了一圈粉色的蕾丝带。
路易斯沉默,路易斯颤抖着拿出笔,路易斯颤颤巍巍地在空白的、天蓝色的、有着独角兽图案的、散发甜蜜熏香的信纸上签上了自己硬邦邦朴实无华的大名。
抱着拥有自己喜欢作家的签名的本子,夏洛特心满意足地上了马车,和伊莎贝拉高高兴兴地回到了家中。
“伊莎伊莎,卡彭特太太的病怎么办?”夏洛特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我们谁去说啊?”
伊莎贝拉沉默,伊莎贝拉扶额:“洛蒂姐姐,你终于想到这件事了吗?刚刚提到的时候完全没和我商量呢。”
“伊莎~~~”
“今天晚上妈妈和爸爸会来贝尔格莱维亚,”伊莎贝拉翻出一本书,打开在上面写了几笔。
“伊莎!你真是太好了!”
卡彭特一家自从路易斯重新和《每日邮报》签约后,就有了一份稳定的每月5英镑的收入,再加上卡彭特太太在芙罗拉的3英镑月薪以及分红,没落的卡彭特一家又成为了体面的中产。
不过由于之前继承来的遗产花的差不多了,卡彭特一家这一回搬到了坎伯韦尔格罗夫。
这是一栋很漂亮小楼,带着阁楼和花园。花园里种了粉色蓝色的花,被卡彭特太太打理得很漂亮。
“叮——”夏洛特的贴身女仆按响了门铃。
过了一会,门被打开了,开门的是一位胖胖的厨娘。
夏洛特和伊莎贝拉进了客厅,卡彭特太太正坐在沙发上做针线活,正是她预备交给芙罗拉的商品,西蒙则坐在餐桌上写什么东西,看上去是作业。
“我在西洛律师手下当学徒,这是他布置的任务。”注意到有人在看着他,西蒙从文件中抬起了头,发现是伊莎贝拉。
“律师?”伊莎贝拉思考到,“那你是不是也是律师了?”
西蒙笑了,或许也只有这种情况下,这个比自己小五岁的女孩才表现得像个孩子。
“当然不是了,离我成为一名律师还早着呢。”
夏洛特摆了摆手,女仆拿出了一张名片和一份单子放在了茶几上,朝卡彭特太太的方向推了推。
“卡彭特太太,这是温奇医生的名片和就诊单,明天九点,温奇医生会为你初步检查一下。后续如果还要更进一步治疗的话,可能会由威尔斯医生负责。”
卡彭特太太惊喜地接过那份名片和就诊单,高兴地说:“真是太感谢布拉德小姐和帕里斯小姐了。”
“我们只是提了一下。”伊莎贝拉不太好意思回到。
“怎么会?要不是两位小姐关心我,替我去麻烦布拉德子爵夫人和温奇医生,我根本没用机会能请温奇医生和威尔斯医生来治病!”
卡彭特太太笑着,眼神愈发慈爱。
“砰——”有什么东西从楼上掉了下来。
原来是路易斯。
他的模样滑稽得很,穿着一身旧衣裳,还戴着袖套和围裙。不过即便他穿戴了袖套和围裙,依旧弄得身上的衣服沾上了不少的墨水,甚至手上和脸上都有。
“艾莉,刚刚的话是真吗?你能去看温奇医生的号了?”
“是的,路易斯。”卡彭特太太和丈夫对视一眼,眼角泛起零星的光点。
而在两人含情脉脉的时候,西蒙突然说话了:“爸爸,你刚刚是靠在楼梯上偷听我们说话吗?”
“布拉德小姐,帕里斯小姐,我的小书迷和小提携人,有没有兴趣参观我的工作室?”被儿子戳穿的路易斯假装没听到儿子的话,故意转移话题。
夏洛特惊喜地和伊莎贝拉对视一眼,说:“可以吗?我要参观。”
路易斯的书房并不大,里头还塞满了书籍,几乎可以说是无处下脚的地方。随便走两步就能遇上团成球的废稿。
路易斯有些尴尬地笑笑,此时又庆幸两位客人都是小女孩,不会说些什么。可他一转头就看到了海莉和夏洛特的贴身女仆。两位干活麻利的贴身女仆显然被眼前的脏乱差震惊到了,海莉甚至用一种难以形容的、挑剔的目光一寸一寸剜他。
“哦,这是什么?”夏洛特拎起一个纸球的一角,展开开始欣赏里面的文字。
“没什么。”路易斯一伸手,高大的成年人十分容易地就从小女孩手中拿走了被展开的纸团。可怜的文字还没见足阳光,就又被狠狠攥紧揉成更紧实的一团掷向了更远的角落。
“咕噜咕噜——”纸团砸向了一颗不知名小球,小球朝对面滚了滚了,碰到了一个不稳的三角柜,而后。
“哗啦啦——”
摞在三角柜上的稿纸掉了一地。
路易斯在看到这一切发生的同时飞扑过去拯救自己的原稿,但那颗小小的不知名珠子为了助了反力。
“砰——”
空中飘扬着各色稿纸和废纸团,在阳光下亮晶晶的,正是从地板上被迫升天的灰尘粒。
路易斯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最终还是没能拯救原稿,只能老实且悲伤地重新整理:“要不下次再参观吧,我的小女士们,今天怕是不太方便了。”
夏洛特和伊莎贝拉只能回到一楼,看过了路易斯书房的杂乱无章之后,卡彭特太太收拾干净的客厅一下子变成了天堂般的洁净。
小而温馨的客厅地板上铺着浅米色的地毯,绿色黄色相间的沙发罩躺在沙发里,餐桌上还放着一个花瓶。
“这花瓶真好看。”伊莎贝拉看了看花瓶,很显然是她没见过的款式。
略带杂质的绿色玻璃罐头盛着半瓶子的水,外头的花纹凹凸不平像是一个笑脸,虽然不够高雅,但也足够可爱。
“是罐头,”西蒙仍在看他的律法书,晦涩的文字几乎将他吞没,“杂货店里到处都是。”
卡彭特太太放下手里的织品,给两位小姑娘介绍自己的巧思:“餐桌上那个原来是树莓果酱的罐头,玻璃制成的,我觉得扔了实在可惜。哦,茶几上这个原来是装面霜的,西蒙买的,你瞧,装点土种点小植物,多么可爱。”
伊莎贝拉很是佩服卡彭特太太,她对于生活的热情和积极显得她不像是位生儿育子的中年妇人,倒像是仍在父母身边不知忧愁整日寻欢作乐的娇小姐。她的心态是多么年轻啊。
“伊莎,你瞧,这是什么?”回去的路上,夏洛特从挎包里拿出一张纸,在伊莎贝拉的眼前晃了晃。
伊莎贝拉的动态视力不算好,她只能看到纸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涂改痕迹很重,甚至打了一个大大的叉。
“天啊,洛蒂小姐,你把稿子带出来了?”海莉倒是看明白了上面的内容,她惊讶的语调显示出她的慌张,“不会是卡彭特先生正在写的东西吧?”
“冷静些,海莉。”夏洛特得意洋洋的,“这是卡彭特太太借给我的。据说是路易斯·K先生最开始写的作品,是一个很短的奇幻旅行故事!卡彭特太太很喜欢,不过那些报社全都寄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