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丫鬟这行最忌讳爱上少爷 第94章 第 94 章

“所以，你们新找的这个摊位不用租子，是因为有麻烦在身？”

月色如筛，轻轻地铺在地上，谢渊手里提着盏竹灯笼，目光却一直无法从杨桃脸上移开。

原本在城门分开时干干净净的人，现在活像个小叫花子。

杨桃身上的深色衣裳并不显脏，可却奈何挂了好几圈草屑，脸上黑一道白一道，头发也乱糟糟的。

吓得谢渊第一眼看见她时，还以为在自己不知道的这短短几个时辰里又出了什么事，根本没多余心思去注意她身旁的几人也同样狼狈。

时辰太晚，四喜他们还要赶着出城，见到谢渊来后，几人便匆匆离开了。

而杨桃还陷在白得了个免费摊位的兴奋中，根本顾不上自己一身狼狈，就开始忙着跟谢渊解释他们今晚的一波三折。

“李掌柜说了，他没和顺香园的人当面起过冲突，只是私下里看不对付而已，他们使了钱叫来差役，李掌柜想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也不缺那茶摊赚的几个钱，更不愿得罪官府的人，所以才那么轻易就把炉灶给拆了。”

杨桃抱臂摸了摸下巴又道：“我想着仙草冻的生意又不用生火，他们应该寻不到其它借口找事，但他们要是很难缠的话，我们再换一个地方就是。可顺香园那几人若只是个纸老虎，说不定四喜姐姐日后就能在那里稳定下来了，我觉得那位置挺不错的，李掌柜又好说话，若是日后租用，说不定还能看在如今的份上给四喜姐姐他们便宜些租子！少爷，你觉得可行？”

她咧嘴笑得开心，看向谢渊的目光里还带着寻求认同的期待，谢渊暗暗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们都已连夜将那摊子收拾好了，我还能说不行？若那些人实在不讲理，让周二哥报官就是，你不要与他们纠缠，也不用太担心。”

再过一个转角就要到家门口了，而看着杨桃花猫一样的脸，谢渊还是没忍住停下脚步：“收拾一下你的衣裳，将脸擦擦再回去吧，不然被钱妈妈她们看到，定要追问你做什么去了。”

说着他拿出自己衣襟中的手帕递给杨桃道：“这是干净的，我没用过。”

杨桃看着那方素色锦帕怔了下，接着又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顿时被下摆那一连串的草屑惊得哀嚎出声道：“怎么沾了这么鬼针草啊，完了完了，这身可是新衣裳，杨妈妈一定饶不了我！”

夜里光线不好，李豫那摊子又多日没有收拾，杨桃想着今晚打扫好了明日就能做生意，于是也没闲工夫去注意别的，她一心只想着干活，连边上的杂草都给拔得干干净净。

这会儿谢渊一提，她才看到自己身上的狼狈。

杨桃不习惯随身携带手帕，因为她用完总是不记得收回放好，都不知因此弄丢了多少。

谢渊比她还爱干净，杨桃倒是不介意用他的东西，毕竟小时候她都没少穿谢渊的衣服。

因看不见自己脸上的模样，杨桃不过随手擦了两下脸就将那帕子还给谢渊，开始跟她衣服上的鬼针草较劲。

谢渊看着她脸上那几道根本没擦掉的黑灰痕迹，想也没想便抬手替她擦拭起来。

他动作耐心轻柔，指腹的温度隔着软帕传到杨桃脸上，明明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好似只是他举手之劳，却惊得杨桃瞬间后退了两大步。

对上她惊讶的目光，谢渊瞬间被羞窘，失落和不知所措裹挟，他喉结滑动，强装着镇定解释道：“你脸上的黑灰没擦干净。”

杨桃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看着神色如常的谢渊，忽觉自己反应好像大了点，她尴尬地笑了下道：“呵呵，是吗......没关系，我自己擦，少爷别弄脏手。”

说完直接用袖子往脸上使劲一搓，黑灰虽淡了，脸颊却被她生生搓出来一道红痕。

谢渊看她恨不得离自己三尺远的模样，不由收紧了手中的锦帕，也不敢再靠近半分。

气氛莫名变得怪异起来，谢渊埋头走路不知在想什么，杨桃看着他欲言又止，心想自己是不是有点小题大做，而且想起刚才自己躲开的那一瞬间，谢渊眼中似乎是有点......受伤？

这小子该不会又胡思乱想，以为她嫌弃他吧？

杨桃一脸懊恼，都怪她以前为了对付这个闷葫芦下手没轻没重地，别说是给他擦脸擦手了，她甚至还在某一年除夕守岁熬不住的时候，在他床上呼呼大睡过半宿。

在谢渊面前，杨桃就没有过主仆之分这种东西，虽然她在别人面前装模作样地，可谢渊最清楚她没规矩的本性。

至于说谢渊对自己会有什么想法，杨桃更觉得不可能，她始终偏向于他将自己当成谢婉云一样的存在，否则这人怎么能容忍自己“以下犯上”这么多年。

可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家人，特别是谢渊如今身份不同，关注他的人可不只一两个，有些举动若是落在他人眼里，可不是小事情。

但杨桃一想到要跟他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的事，她又觉得浑身不自在，话说得太明白，日后相处起来岂不是更加尴尬？

杨桃一时又垂头丧气，两人心思各异，一路沉默着回到小楼。

她还在考虑自己是要让这小插曲就这么悄无声息地过去，还是试探下谢渊有没有因此生闷气。

杨春娘见到两人回来，上前接了谢渊手里的灯笼，转头看见杨桃后背和头发上密密麻麻的鬼针草，不由倒吸了一口凉气道：“这衣裳是怎么回事，你是钻到哪个狗洞玩儿去了？”

杨桃听她语气不对，下意识一个激灵拔腿就跑，杨春娘眼疾手快拉住她：“我刚给你做的新衣裳，才穿一日就成了这副模样，你给我老实交代，今日下学也没见你回来，是不是背着少爷上街玩儿去了？”

虽然杨桃跟杨春娘交代了自己在外头赚钱的事，可在杨春娘心里，杨桃调皮的那部分并没有因此消失，因为她到底还只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杨桃本就心虚，她一脸讨好地笑道：“我没有去玩，我是去给表少爷的同窗帮忙了。”

杨春娘揪着她耳朵，很明显不相信：“又乱说，之前你说去表少爷家里帮忙，结果第二日舅夫人过来却说没见着你，要不是夫人没追究，可有你的苦头吃！”

杨春娘说的是杨桃和柳东林去街上考察那几日，她回去晚了，随口就用这说惯的借口。

谁知小曹氏第二日提了不少干果过来，说这几日都没见着杨桃，只好自己拿过来了。

杨桃不想让杨春娘知道自己在外头还做了别的事，因为她知道杨春娘肯定会因此担心她太不务正业而受到主家惩罚，所以帮四喜找摊位的事，杨桃都是糊弄过去，只说自己是跟柳东林去瓦舍听戏了。

杨春娘不相信她，杨桃只觉得这回可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她看准时机从杨春娘的魔爪下挣开，一溜烟躲到谢渊身后，手还紧紧揪着他的手臂晃动，示意他赶紧救自己。

才刚告诫自己日后要跟人保持距离，这会儿却又求人出手相助，杨桃心想这打脸要不要来得这么快啊.......

谢渊看了眼她被掐得通红的耳朵，忙拦住要上前揪人的杨春娘道：“妈妈别打她，今晚是我叫小桃去帮忙的，她没有偷跑去玩。”

杨春娘知道谢渊向来护着杨桃，可他既然开口了，她便不好再说这丫头。

她没好气戳了下那缩头乌龟道：“要不是少爷替你说话，我今日非得打你一顿不可，快些进去将衣裳换下来，这鬼针草可有得摘呢！”

说完也不管杨桃，风风火火地回去给她备水去了。

杨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大松一口气，转头一瞧，谢渊笑得无奈，眼中是她最熟悉的温和。

于是杨桃终于放下心来，笑嘻嘻地庆幸道：“还好有少爷救我。”

——

翌日午后，杨桃又跟着四喜和周二郎进了城。

而因李小果他们还在上课没能一起，杨桃便找陈力帮忙，这样即便顺香园那群人真来找麻烦，这位壮士也能震慑一二。

这处摊位在白日看着更加令人满意，不论是李豫那加固没多久的大撑蓬，还是闹中取静的地理位置，还有摊位旁栽的几颗可纳凉吹风的高大槐树，都无一处不完美。

当然，若是没有其中那两个碍眼的不速之客的话。

杨桃都不需要再跟李豫确定，也已认出来这是昨晚他口中的那些“泼皮无赖”。

摊位离顺香园后门其实还有四五丈远，只是因为在他们院墙下方，靠近了仔细听，能隐约听见些里头传来的动静。

杨桃昨晚在摊位下站了一会儿，便已猜到他们为何要对付李豫这摊子。

她年初买到的蛋挞仿制版黄金酥，就是出自这家顺香园，而这里离他们后厨很近，顾忌这顺香园是怕人偷听到他们的配方，这才使出这些无赖招数。

能在不知道配方的情况下将蛋挞仿制出七八分香，这顺香园的点心师傅确实有两把刷子。

只是既然它这生意都做得这么红火了，跟李豫交涉一番将这铺子租下来不让人靠近不行吗？非要使出这些恶心人的手段来，实在令人不耻。

摊子上的桌椅李豫还未收走，本想着可以方便四邻，或让已习惯了在茶摊上打发时间的客人继续休息。

可因此时那两人四仰八叉，市井流氓一样的做派，如今已无人再愿意上前。

杨桃本着和气生财的原则，先上前与那两人交涉道：“打扰二位好汉了，实在对不住，这个摊子我家昨日已租下来了，还请二位先挪步，好叫我们先打扫打扫开摊做生意。”

陈力早得了杨桃的嘱托，一来就朝李豫的书铺去了。

因他身形高大，不好让人觉得他们一上来仗势欺人似的，所以让他瞧着情况不对再出来。

这会儿只有个头不高，明显还是小少年模样的杨桃，和四喜周二郎夫妇俩满头汗地推着独轮车，看起来就是一副乡下人进城的窝囊样。

那两人听完杨桃的话，其中一个瘦猴似的眯着眼睛在三人身上一扫，“嗤——”地一声轻蔑道：“你租下来了？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儿，哥你知道不？”

另一个胖些的躺在条椅上，闭着眼睛一副悠闲模样，掏了掏耳朵道：“没听说过。”

看他们完全不打算动弹的模样，杨桃原本笑着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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