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盲人的我也要成为魔法少女偶像吗？ 第1章 第 1 章

“若山同学，”一个温和的声音在若山栞凌面前响起，是指导老师佐久间，“没关系的，今天的配合练习，你已经很努力了。节奏感可以慢慢培养，不用太着急。”

栞凌微微抬起总是低垂着的头，朝向声音的来源。她能想象佐久间老师此刻的表情，一定是那种混合着鼓励与一丝无奈的神情。

这种“没关系”的安慰，她听过太多遍了，多到几乎成为一种程式化的背景音，每一次响起，非但不能带来抚慰，反而像一根细针，刺破她努力维持的平静，让内里那名为“无能”的血流淌得更汹涌。

她抿了抿嘴唇，喉咙有些发紧，最终还是轻声回应：“谢谢您，佐久间老师。”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生怕重一点，就会泄露里面包裹着的，快要满溢出来的悲伤。

努力？她比任何人都努力。她用耳朵去记忆每一个音符的跳跃，用身体去感受空气的流动来判断同伴的大致方位，用无数次的磕碰和摔倒去丈量舞台的每一寸。

可是，不够，永远不够。在偶像这个追求极致视觉与动态协调的世界里，天生的盲眼是她无法跨越的天堑。

吊车尾的标签如同烙印，深深地刻在她的名字上。

“我真的……可以吗？”这个问题，她问过自己无数次，答案却在一次次的挫折中，变得越来越模糊。

下午的课程结束后，栞凌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宿舍，她摸索着，凭借记忆和导盲杖的探路，走到了学院后方那片很少人来的小花园。

这里相对安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远处隐约传来的城市喧嚣。

退学吧。

这个念头再次不受控制地冒了出来，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和强烈。继续留在这里，除了不断印证自己的“不行”，还有什么意义呢？

栞凌攥紧了手中的导盲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她的眼眶有些发热，但泪水被她死死忍住。哭有什么用呢？眼泪无法照亮黑暗。

她深吸一口气，沿着小径边缘摸索前行，准备离开这个让她喘不过气的地方。也许，离开才是正确的选择，对所有人都好。

就在她心神恍惚的时候，怀中似乎撞进了什么柔软的东西，栞凌一个踉跄，身体失去平衡险些摔倒。

与此同时，一个带着哭腔的尖细声音在她怀里响了起来：

“呜……好痛！等等！请等等！”

栞凌下意识地稳住身体，空着的手在身前摸索，触碰到一个温热的微微颤抖的小小存在。

那感觉绝非人类，也非她所知的任何小动物。

“你是谁？”栞凌警惕地缩回手，声音带着戒备。

“我，我是光之妖精萤！”那细小声音急急地说道，带着显而易见的恐慌，“求求你，帮帮我！黑暗魔女的爪牙在追捕我和我的同伴！它们想要吞噬光之能量！只有拥有纯粹心灵的人类才能暂时驱散它们！请你……”

帮忙对抗黑暗魔女？栞凌的心猛地一沉，随即是一种近乎荒谬的酸楚。

她连自己眼前的黑暗都无法驱散，连最基本的生活都需要依靠他人和工具，拿什么去帮助一个听起来像是从童话书里跑出来的生物？

一种深切的无力感和自嘲涌上心头，她打断了萤的哀求，声音低沉而苦涩，带着长久以来压抑的自我否定：“……你找错人了。我帮不了你。我，我是个盲人。”

“盲人”两个字说出口的瞬间，栞凌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胀。

承认自己的缺陷，尤其是在这种被求助的时刻，无异于将最不堪的伤口暴露出来。刚才强忍的泪水，此刻终于无法抑制地涌上眼眶，视线虽然依旧是一片永恒的漆黑，但那滚烫的液体划过脸颊的触感却无比真实。

低落、绝望、对自己无用的厌弃，这些负面情绪如同实质的黑色潮水，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不受控制地弥漫开来。

“我看不见任何东西，连光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她喃喃着，沉浸在自我的悲伤里，没有察觉到周遭空气的异样变化。

“糟了！”怀里的妖精萤却发出了短促而惊恐的尖叫，“你的‘暗之情绪’吸引了它们！”

话音刚落，栞凌猛地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一种粘稠又阴冷的气息毫无征兆地从四面八方涌来，仿佛要将她拖入冰冷的泥沼。

她“听”到了一种低沉充满恶意的嘶吼。

“是悲哭魔！它们以悲伤和绝望为食，会被强烈的负面情绪吸引！”萤的声音抖得厉害，“不行，不能让它得逞！”

萤的声音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对不起，情况紧急，只能强制变身了，你不要反抗我！”

强制变身？

不等栞凌理解这四个字的含义，一股完全不同于周围阴冷气息力量猛地从她怀中那个小生物体内爆发出来，如同初升的太阳，瞬间驱散了噬暗魔带来的寒意。

“以光之妖精萤之名，与此地拥有心灵之光者缔结契约！”

“等等！你要做什——”栞凌的惊呼被汹涌而至的光芒堵了回去。

璀璨，温暖，无法形容的光芒洪流，蛮横地冲垮了她眼前十七年来坚不可摧的黑暗壁垒。

瞬间，栞凌看见无数流金般的光带环绕着自己飞舞，如同拥有生命的精灵。

她看见自己原本朴素的学院制服，在光芒中分解，重组，化作一袭缀着星辰与月光纹路的华丽短裙装，裙摆无风自动，流淌着柔和的光晕；她看见自己原本随意披散的长发，被精巧地束起，发间点缀着闪烁的微小光点。

她看见了色彩，看见了形状，看见了光！

栞凌低下头，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双手，白皙的皮肤下透着健康的血色，指甲圆润；她看到了自己身上那件裙子。

她的视线颤抖着上移，借助周围光芒形成的，宛如镜面般的折射，她看到了自己的眼睛。

不再是往日空洞无神的模样，那是一双如同最深邃紫水晶般的眼眸，眼底细碎的星光熠熠生辉，与周围流转的光之魔法交相辉映。清澈，明亮，倒映着这个刚刚闯入她生命的的世界。

这是……我的眼睛？我能……看见了？

栞凌难以置信地抬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脸颊，指尖感受到肌肤的温热和泪水的湿润。

原来，世界是这个样子的……

就在此时，一股带着杀气的风从栞凌身侧袭来，那冰冷的恶意如同实质的针，刺向她毫无防备的后背。

“小心左边！”萤急促地喊出声来。

栞凌下意识地转头，一团仿佛由粘稠的黑影汇聚而成的怪物，正张开布满利齿的嘴巴向她扑来。

那就是悲哭魔！

它的形态不断变化，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悲伤与绝望气息，正是这种气息，先前让她如坠冰窟。

恐惧瞬间攫住了栞凌的心脏，她能看见了，但十七年的黑暗生活让她对眼前这纷繁复杂的视觉信息处理得极为缓慢，更别提做出有效的闪避或反击。

她的身体僵硬，如同被钉在原地，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团阴影逼近。

“没事的！这里没有悲哭魔的力量来源，用你的心去引导光！”萤的声音带着焦急，“想象守护的意念，呼唤你的武器！你是光之战士了！”

“我……”栞凌闭上眼，听着萤所说的话，又猛地抬起那双紫眸，一股莫名的勇气伴随着体内温暖的光之能量涌动而出，她遵循着本能，将双手在胸前交叠，高呼出心中浮现的名字，“光之护杖，显现！”

嗡——！

璀璨的光芒在她手中汇聚，拉伸，迅速凝聚成一柄约半人高的华丽杖器。

杖身通体莹白，顶端是展开的光翼环抱着一颗流转着虹光的宝石。

“就是现在！”萤指导道，“将杖指向它，灌注你的意志，喊出‘净化之光’！”

栞凌双手紧握光之护杖，感受着体内那股与她情绪共鸣的能量流向杖端的宝石，宝石骤然亮起，如同一个小型太阳。

“净，净化之光！”她有些生涩地喊道，将杖头对准再次扑来的悲哭魔。

咻——！

一道炽热的光束从宝石中激射而出，精准地命中了悲哭魔的核心，那怪物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哀嚎，被光束击中的部位如同冰雪消融般冒出阵阵黑烟，它的动作明显一滞，形体也淡化了几分。

“有效果！”栞凌心中一阵欣喜。

“不要松懈！”萤提醒道，“悲哭魔没那么容易消灭，它会利用你的情绪波动，保持内心清明！”

果然，那悲哭魔遭受重创后，变得更加狂躁，它不再直接冲撞，而是围绕着栞凌高速旋转，散发出更加强烈的精神波动，试图引动她内心的负面情绪。

“没用的……你永远都是累赘……”

“看不见的时候是负担，能看见了也只会拖后腿……”

“放弃吧，你不属于这里……”

那些曾经萦绕在栞凌心头的恶毒低语，此刻被魔物放大，再次在她脑海中回响，刚刚建立起的一点信心开始动摇，她握着杖的手微微颤抖，光芒也随之明灭不定。

“不要听它的！”萤的声音如同清泉，涤荡着她心中的阴霾，“你的心灵能吸引我，能承载光之力量，本身就证明了你的纯粹！相信你自己！相信你此刻看到的光！”

栞凌猛地咬紧下唇，疼痛让她清醒了几分，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从心底升起。她不再去听那些蛊惑的低语，而是将全部的精神尽数灌注到光之护杖中。

“我想要守护！”她低声呢喃，随即声音变得清亮而坚定，“守护我刚刚看到的这个世界，守护我心中的光！净化之光！”

轰！！！

光之护杖顶端的宝石爆发出耀眼光芒，一道比之前粗壮数倍的光柱，如同审判之矛，以栞凌为中心，向四周横扫开来。

光芒所过之处，阴影无所遁形，悲哭魔发出的精神污染被瞬间净化，它本体在接触到光柱的瞬间，发出了最后一声绝望的嘶鸣，随即彻底消散，连一丝痕迹都未曾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