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露谷物语 第11章 那个古怪的农夫

转眼间已经到了乔安娜婚礼的这天。

“叮铃铃——”艾薇娅推开门，依旧满室芳香，“菲丽丝！我来拿花啦。”

花店里却没看见菲丽丝，只见一个男人正背对着他，微微弯着腰，有些笨拙地对付着一桶鲜艳至极的红色玫瑰。

听到喊声他直起身转过头，手里还捏着一枝花茎，脸上带着一丝尚未调整好的、略显匆忙的表情。

“不好意思，菲丽丝生病了，我是她丈夫。”亨利露出一抹带着歉意的笑，从花束里拿出一大丛包好的百合花，递给艾薇娅，“菲丽丝专门告诉我要准备好你的百合花。”

艾薇娅接过花，问：“方便说说她生的什么病吗？”

“老毛病了，她身体抵抗力差，变天的时候没注意，着凉了。”

“那她现在是在医院吗？”

“不，她讨厌消毒水味儿，不愿意呆在医院里，现在在家休息。”

“那我去看看她。”艾薇娅一看时间还早，来得及，她拿起花就往门外跑，尽管身上还穿着一身参加婚礼的长裙也不在意。

花了十多分钟，艾薇娅一路紧赶慢赶总算到了菲丽丝的家。

她进到房子里面，凭直觉找到了菲丽丝的卧室，推开门，正和起身喝水的菲丽丝四目相对。

“你怎么……”来了。

艾薇娅着急地跑上前，将手里拿的一大束花放到一边，扶起床上的菲丽丝，等到她喝了水靠在床头，又摸了摸菲丽丝的额头。

菲丽丝望着穿着一身绿色吊带长裙的女孩，披散的秀发上带着她送的同色发带，轻轻笑了，说：

“可真漂亮啊，艾薇娅。”

“菲丽丝，这不是重点，当然我知道很好看，重点是现在你还在发烧。”

菲丽丝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大碍，她望着艾薇娅一脸凝重的样子，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问：“你是在担心我吗？”

艾薇娅丝毫没有犹豫地回答当然啦，还一副你怎么问出这个问题的不解表情。

“为什么呢？艾薇娅。”

菲丽丝又咳嗽起来，艾薇娅拍拍她的背，好一阵儿，菲丽丝才缓过神来，苍白的脸上泛着红晕，却执着于刚刚的问题，又问了一遍。

“为什么呢？艾薇娅。”她说，“我们不过第二次见面而已。”

话是这么说，可她的脸上分明露出一丝希冀和忧伤，眼神透过艾薇娅，却又好像不是在看她。

艾薇娅认真地思考了这个问题。

她握住菲丽丝冰凉的手，眼神真挚：“菲丽丝，你知道从你花店出来的那天我有多快乐吗？”

菲丽丝看见艾薇娅在笑，笑得那样好看，那样触动心灵。

听见她说：“第一次见面，你就送了我发带，我好喜欢啊。你对我好，我能感受到，所以让我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起来，菲丽丝，你是我的小太阳，让我感到温暖。”

“哪怕只见过第二面又怎样，时间不是问题，我对你一见如故。”

菲丽丝怔住了，第一次听别人说，她是太阳。

真奇怪啊，这个女孩。

小镇里的人都在说，新来的农夫古怪极了，她似乎活在一个只有她自己才懂的规则里。

身旁的女孩还在絮絮叨叨，这时候显现出了几分孩子气：“菲丽丝，我把你当作朋友……”

女孩勤劳得不可思议，每天顶着一顶破草帽，呲个大牙，背着个嘀哩哐啷的红色大背包上窜下跳，在小镇里风风火火横冲直撞。

慷慨得莫名其妙，有时会突然冲到他们面前，一句话也不说，逢人便送奇奇怪怪的礼物。

热衷于翻遍每一个垃圾桶，上次居然把垃圾盖当作帽子戴在头顶晃了一个下午，行为举止没有一处不透露出蹊跷。

“我上次忘了问你喜欢什么，我还想知道你的生日是哪天，我想送合适的礼物给你……”

菲丽丝出神地想，可就是这样一个古怪的女孩子，独自打理着硕大的农场，一拳打倒流浪汉，会着急忙慌救助受伤的野猫，会自掏腰包帮助可怜的男孩。

也会在别人的婚礼当天，不去参加婚礼，不可思议地推开大门，冲到她的面前，关心一个只见过第二次的陌生人，拉住她的手，把她当作太阳。

“菲丽丝，你一定要快快好起来，我这里有可以快速恢复健康的东西，你吃一点，好不好？”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她才是太阳吧。

“好……”菲丽丝下意识回答，反应过来的时候嘴里已经被塞进了不知名的东西，她艰难地吞咽，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困意来得太汹涌了些。

“睡吧，一觉醒来就好了。”

艾薇娅看着菲丽丝的健康标识逐渐恢复数值，满意的点点头，随后替菲丽丝掖好被子，深深看了她一眼，拿起花束，转身离开卧室，关上了门。

————

新人的婚礼在费蒙小镇的社区中心举行。

当艾薇娅抱着一束巨大的百合走进社区时，空气中飘散着细小的白色花瓣，中心位置的白色橡木拱门上缠绕着绒球花，树叶间垂挂着精致的流苏。

角落处请来的乐队演奏着和缓的音乐，不远处时不时跑过几个互相追逐的孩童。

新娘乔安娜穿着一身白色的美丽婚纱，头顶上戴着白色头纱，甜蜜的笑容在这个即将嫁给爱情的女孩子身上尽情绽放。

她和医生汉娜站在一起正在说话。汉娜眼眶红红的，很显然，她为自己即将结婚的闺蜜流出了幸福的眼泪。

“嘿，别这样，汉娜，”乔安娜抱住汉娜，安慰道:“你再这样我也要哭了。”

艾薇娅走上前，递上百合花，真诚地祝福她：“乔安娜，新婚快乐，希望你和比奇永远幸福。”

乔安娜惊讶地抱着这束百合，凑近闻花香，随后笑道：“谢谢，艾薇娅，我很喜欢，它简直美极了。还有二十分钟婚礼就开始了，你可以先去吃点东西。”

艾薇娅点头应了，但她在离开之前递给了汉娜一张手帕。

不远处的餐桌上摆着一个三层粉色蛋糕，周围摆放着各式各样的甜品酒水。

艾薇娅拿了一个小蛋糕靠在一边吃 ，吃完后围着社区中心转了一大圈，和前来参加婚礼的所有居民打了一个招呼。

“嘿！卡洛琳娜，贾妮！你们过得怎么样？”

“汤姆，克劳德，你们好！”

“波尔，最近过得怎样样，学习顺利吗？”

温德尔作为伴郎，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白色西装，衬得整个人挺拔俊俏。

他静静站在不断整理领结的比奇的身边，听他由于过度紧张而絮絮叨叨的低语，注意力却早就飞走了，飘啊飘，穿过交谈的人群，落到那个身着绿色长裙的身影上。

她像一只轻盈的蝴蝶，每一次转身，绿色发带飞扬，裙摆便漾开阵阵涟漪。

女孩在热情地和每一个人打招呼，十米，五米，她转头，朝温德尔走过来了！

“嘿，兄弟，回神了。”比奇发现了好友的心不在焉，视线顺着他的方向望去，瞧瞧他发现了什么。

温德尔面对比奇调侃的笑意不为所动，要是搭理他，只怕会越来越起劲。

“她过来了。”比奇咳嗽了一声，自觉要为好友的幸福出一把力，把空间留给他们。

“嗨，温德尔。”艾薇娅眼睛发亮地看着温德尔。

“嗨……艾薇娅。”

温德尔鼓起勇气向前半步，肩背挺拔地微向前俯身，缓缓伸出右手，在空中微微停顿了片刻。

艾薇娅并没有拒绝他的靠近，他这才轻柔地，以虚拢的姿势，用指腹拖住她的指节下方，垂首，落下一个吻。

“艾薇娅，”温德尔真诚夸赞：“很美。”

“谢谢，”艾薇娅略显得有些惊讶，随即悄悄凑拢了一些，小声道：“我觉得你今天也帅爆了！”

温德尔被她夸张的说法逗笑，艾薇娅也跟着笑。

两个人寒暄了一阵，婚礼马上开始，温德尔作为伴郎提前离开了。

婚礼进行曲的演奏声回荡在小镇的广场上。

费蒙小镇的镇长鲁伊斯作为这场婚礼的见证人，清了清嗓子，整理了一下他的西装领结，面带慈祥的笑容看向台下。

“各位费蒙小镇的居民们，大家上午好。”

“今天，大家聚集在我们心爱的社区中心，共同见证并庆祝两颗心的完美结合。”

“现在，有请我们的新人上台。”

美丽的新娘乔安娜，身着一身洁白的婚纱，在父亲的陪同下，缓缓走到橡木拱门之下。

乔治强撑的笑容里眼含热泪，没有多言，将女儿的手郑重交到新郎的手中，拍了拍他们的手，在女儿不舍的目光下走向了台下。

新娘的手被新郎紧紧牵住。

“我非常荣幸能够在这个万物复苏的美丽春日，作为这对新人的见证者。”

“现在，作为费蒙小镇的镇长，以及本区婚姻的负责人，我宣布，乔安娜，比奇，你们结为夫妻。”

鲁伊斯笑着道：“你们现在可以接吻了。”

阳光穿过橡木拱门的缝隙，为这对新婚夫妻镀上了一圈朦胧的光晕。

宾客席间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眼含笑意，真诚地为他们祝愿。艾薇娅也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终于，新郎主动靠近，新娘微微仰起头，两颗赤诚的心相触。

相机快门声清脆地响起，这像是一个信号。孩子们的欢呼，乐队奏响了欢快的旋律，被抛向空中的花瓣……所有声音与色彩轰然炸开，汇成了幸福的交响。

他们的人生从此将展开新的一页。

……但前途必然是光明的。

婚礼过后，艾薇娅继续在角落里吃着甜点，坐在她身边的还有汉娜。

汉娜这是第三次添酒，她一口一口喝着，脸颊已经绯红，含泪的眼角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心事。

“艾薇娅,”汉娜喝下最后一口酒，微微转头看向她，她似乎已经醉了，问：“你的那束百合花……是在哪里买的？”

明明小镇只有一家花店，汉娜不应该不知道，但艾薇娅还是回答了她：“是在菲丽丝的花店里买的。”

汉娜沉默了一阵，她的视线看向不远处菲丽丝的丈夫，亨利。

“她怎么没来？”

谁？

“你是在问菲丽丝吗？”看着汉娜微微皱起的眉头，艾薇娅知道自己猜对了，“菲丽丝生病了，在家休息。”

“……病得严重吗？”

“不算特别严重，但是一直在发烧。”

汉娜不再说话了，她又倒了一杯酒，满脸愁苦地喝起来。

等到其他人陆陆续续离开的时候，汉娜已经醉的不轻，她抱着艾薇娅的手臂不肯松开，眼角一直默默流着泪。

出于安全考虑，艾薇娅决定送她回家。

“汉娜，醒醒，我送你回家好不好？”艾薇娅一手拦住她的腰，一手抓住她的手臂，轻而易举将她扶了起来。

“不，我不回家，”汉娜带着哭腔，小声恳求道：“不要带我回去。”

“别哭，汉娜，那我们就不回家，你想去哪儿？”

汉娜摇摇头，捂着嘴想吐，过了好一阵儿才缓过来，神情清醒了些，她说：“带我去小镇西北边那片草地吧。”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