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骨余温 第5章 暗涌

清晨还带着薄雾的凉意，橘粉色的光晕从教学楼顶慢慢漫下来，把路边的香樟叶染成半透明的金绿色。校门口的保安大叔正慢悠悠地开电动门，金属栏杆发出“吱呀”的轻响，混着远处早点摊飘来的油条香气，漫在微凉的风里。

温景明走进教学楼的走廊时，正好遇见抱着试卷的班主任，对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早啊，今天周考加油。”他点头应着。

不远处，陈烬川正帮阮星眠拎着沉重的书包，两人并肩走着，阮星眠手里拿着个三明治，小口咬着。陈烬川的目光越过人群，精准落在窗边的林知寒身上。

教室里，陆续有人坐下，翻书声、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渐渐织成一张网。阳光越升越高，透过窗户斜斜铺在课桌上，把课本上的字迹照得清晰，也把每个人脸上藏不住的紧张，悄悄映了出来。

“你们都会了吗，我古诗还没背呢，天啊。”前排女生把语文书摊在桌上，双手抓着头发哀嚎。

“谁能会啊，昨天大半夜的发信息通知今天周考，咋学啊。”旁边男生跟着吐槽，把笔往桌上一扔。

“呵呵，这学校还是人吗，一周一小考，一月一大考，迟早被考傻。”

“我不活了，这要是考砸了，我妈能念叨我一个礼拜！”

抱怨声此起彼伏，阮星眠咽下最后一口三明治，小声问身边的三人：“你们昨天学的怎么样？”

“完全不会！咋办啊。”夏安琳猛地抓乱自己的马尾，眉头拧成一团。

“不会就受着吧。”陈烬川挑了挑眉，语气里带着点调侃的挑衅。

“切，就你会梗是吧？显得你了！”夏安琳瞪了他一眼。

“好啦好啦，你们俩别吵了。”阮星眠连忙挡在两人中间，指了指黑板上的时钟，“还有不到二十分钟就要考试了，能学点是点吧。”

夏安琳撇撇嘴，转头看向窗边的林知寒，指尖捏着一张小纸条，悄悄戳了戳他的胳膊。林知寒回头，她把纸条递过去，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你会吗？

林知寒接过纸条，低头瞥了眼，轻轻点了点头，把纸条递了回去。

陈烬川坐在旁边，悄悄侧头瞄到了纸条内容，忍不住“噗”地笑出声，挑着眉调侃：“噗，你问人家会不会？你这不是废话吗？”

夏安琳没理他，心里长舒了口气——有林知寒在，这次语文应该不会不及格了。她把复习资料翻到古诗那页，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字迹，却还是没心思看，索性把书合上，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这时，教室后门传来脚步声，苏于抱着一摞试卷走了进来，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轻了几分。“把课本、复习资料都收进桌肚，桌面只留笔和草稿纸。”苏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按我接下来说的座位号坐好，不准交头接耳，作弊的按零分处理。”

同学们分别按照座位号入座，夏安琳才发现自己和林知寒隔着一个过道，根本挨不着边。看着试卷上空白的古诗默写题，笔尖在纸面上戳出一个个小坑，心里的慌劲儿更足了——刚才光顾着递纸条，居然没注意座位排布。她下意识瞥向前桌，陈烬川正低头快速写着什么，后背挺得笔直，一看就是胸有成竹的样子。求助的念头在脑子里转了一圈，又被她硬生生压了下去。

夏安琳咬了咬下唇，把脑袋埋得更低，凭着零碎的记忆在草稿纸上瞎划，可越划越乱，无助感像潮水似的涌上来，指尖都开始发颤。

前排的陈烬川像是察觉到身后的动静，笔尖顿了顿，悄悄回头瞥了一眼。正好撞见夏安琳对着草稿纸皱成一团的脸，眼底还泛着点急出来的红。他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却没说话，转回去继续答题，只是写题的速度慢了些，故意把写着古诗答案的草稿纸往桌沿挪了挪，边角微微露出。

夏安琳眼角的余光瞥见那片露出的草稿纸，心跳瞬间快了半拍。她偷偷抬眼，看着陈烬川后脑勺的发旋，心里又气又急——这家伙故意的。她攥紧笔杆，看着试卷上的空白，忍不住一次次用余光去瞟那页草稿纸。

就在这时，苏于慢悠悠地从讲台走下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吓得夏安琳立刻收回目光，假装认真地在试卷上写着什么。陈烬川也趁着老师经过的空档，不动声色地把草稿纸又往回挪了挪，肩膀却轻轻抖了一下，像是在偷笑。

夏安琳气得牙根发痒，狠狠瞪了一眼他的后背，却只能认命地低头，凭着仅有的记忆拼凑诗句。

中场休息的铃声终于响起，夏安琳立刻放下笔，瘫在椅背上。陈烬川转过身，双手抱在胸前，挑眉看着她，语气里满是调侃：“夏小姐，这就瘫了？

夏安琳猛地坐直身体，瞪了他一眼：“要你多管闲事！我只是累了，又不是考砸了！”

陈烬川低笑一声，双手撑在她的桌沿，俯身凑近：“哦～那希望成绩出来那天，夏小姐还能这么硬气。”

“你！”夏安琳被怼的说不出话。

“我！”陈烬川挑眉扬下巴，满脸嚣张。

两人吵得脸红脖子粗，唾沫星子都快溅到对方脸上。阮星眠连忙伸手分别拉了拉两人的胳膊，把他们隔开一点：“下节还要考试呢，别吵了。”又无奈的小声嘀咕：“真是的，每次都吵。”

苏于抱着数学试卷出现在后门，眼神扫过闹哄哄的角落，教室瞬间安静下来：“回到座位，试卷分发后立即答题。”

夏安琳摊开试卷的瞬间，脸色又沉了下去——最后两道大题全是昨晚没来得及复习的几何题型。她咬着笔尖，盯着图形上交错的线条，脑子一片空白，指尖无意识地抠着草稿纸。

陈烬川低头写了两道题，察觉到身后的死寂。思考片刻，趁苏于转身整理试卷的空档，把自己的草稿纸撕了一小块，飞快写下“辅助线连AC”，揉成纸团，用脚后跟轻轻踢到夏安琳的椅子底下。

夏安琳感觉到脚下的动静，低头瞥见纸团，愣了一下，抬头看向陈烬川的后背，对方依旧一副专注答题的样子，仿佛什么都没做过。她捏着纸团，心里有点复杂，拆开看完后，顺着提示画辅助线，思路清晰起来，笔尖在试卷上演算着。

陈烬川很快写完了所有题目，检查了一遍后，随手把笔放在桌上。他抬头，目光下意识地投向斜对面的林知寒——他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支着下巴望着窗外，阳光落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仿佛周遭的考试氛围、同学的细微动静都与他无关，指尖偶尔轻轻叩一下桌沿，节奏缓慢而平稳。

数学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夏安琳放下笔，长舒一口气，转头就对上陈烬川投来的目光，对方挑眉一笑：“还行吧？”

“一般般。”夏安琳别过脸，嘴硬道，心里却悄悄记下了这份人情。

中间的理综考试一晃而过，笔尖沙沙声里，阳光从桌前挪到桌后，陈烬川物理题顺风顺水，生物题蒙得飞快；阮星眠反复演算，卷面写得密密麻麻；林知寒始终从容，偶尔抬眼望窗的动作，成了他唯一的停顿。

终于到了最后一节英语考试，听力录音响起时，教室彻底安静。夏安琳答题流畅，仅在一道长难句翻译处稍作停顿；陈烬川依旧偷懒，听力靠关键词蒙答案，写完就趴在桌上偷瞄四周；林知寒半小时就完成试卷，把笔帽轻轻扣上，剩下的时间里，目光时不时飘向窗外，神色悠远。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整个教学楼都沸腾了。同学们纷纷收拾书包准备去四楼上自习，边走边讨论着考题。

“除了物理，其他都还可以，不是很难。”

“拉倒吧，我一个科目都没写满。”

“数学最后一道题你怎么写的？”

“…”

走廊里的声音埋怨又轻快。

夏安琳收拾着书包，对陈烬川说：“喂，这次谢了啊。”

陈烬川挑眉，眼尾微微上扬，带着点了然的狡黠，却没再开口调侃，只是轻轻摇了摇头。

阮星眠笑着凑过来：“咱们叫上林知寒一起去自习室吧，晚了要被老师说的。”

三人转头望向林知寒的座位，却发现那里早已空无一人，桌上的试卷和文具都收拾得整整齐齐，被灯光一照，显得有些冷清，仿佛他从来没在这里坐过一样。

“他这几天总是独来独往，唉。”夏安琳叹了口气，语气中没有埋怨，只含有一丝心疼。

“走吧。”陈烬川的语气像裹了层冰壳，尾音却微微发颤。

夏安琳和阮星眠跟着陈烬川走出教室，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一路亮起，朝着四楼的方向走去。身后的教室里，最后几个同学也收拾好东西离开了，桌椅整齐地排列着，空荡的教室，安静而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