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骨余温 第2章 秘念

“下节课是体育课诶，终于能放松一下了。”

“想什么呢，体育课肯定跑步。”

“我靠，这四节课上的我够累了。”

“老天爷救救可怜的高中生吧。”

“…”

下课后的班级人声嘈杂，同学们都在讨论体育课做什么。

“一起下楼上体育课吧。”夏安琳写了张纸条递给林知寒。

林知寒在纸条上回了一句——我不上。

夏安琳拿起纸条，正准备看里面的内容，被走过来的陈烬川抢走。

“你干什么？”夏安琳不爽。

陈烬川瞥了眼纸条上‘我不上’三个字，没接夏安琳的话，转身就往老师办公室走。

夏安琳被陈烬川气的咬牙切齿道：“这人有病吧。”

“咚，咚，咚。”办公室外的敲门声响起。

“进。”一位老师说道。

“您好，我找苏于老师。”陈烬川说道。

“怎么了？”不远处坐在靠墙位置的苏于询问。

陈烬川听到声音，环视一圈，快步走上前说道：“老师，我身体不太舒服，体育课可不可以待在班级？”

“嗯，知道了，我会跟体育老师说的，你回去吧。”

“好的，谢谢老师。”

随后陈烬川从办公室出来就发现，夏安琳正在门口堵他。陈烬川想进班级，却被夏安琳拦住。

“你什么意思，不仅无视我，还抢走我的纸条，你有没有礼貌？”夏安琳质问。

“一大早林知寒不也没理你吗，怎么就挑我的错？”陈烬川回道。

“你是你，林知寒是林知寒，别扯到人家身上。”

“同学之间应该互相迁就，不就一个纸条嘛，这么小气干嘛？对林知寒一副样子，对我又是一副样子。”陈烬川阴阳怪气。

“无语，我不跟你计较了，跟你说话都是在浪费我的口水。你小心点，我再见到你，我就一口唾沫星子淹死你。”夏安琳边下楼边说。

“一个女生怎么这么粗暴，啧啧啧…不对，再见到我？靠，她是想上完体育课回来再骂我。”陈烬川对着夏安琳的背影比了个中指。回过头来又看向正在趴桌子休息的林知寒。

陈烬川坐在林知寒旁边的位置上，凝视着他的侧脸。林知寒的睫毛像敛翅的蝶，长而密地垂着，在眼下投出一小片浅影。鼻尖小巧挺翘，呼吸轻缓得几乎看不见，唇线抿成柔和的弧度，透着几分未脱的青涩。额前碎发垂落，遮住眉间淡淡的倦意，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他白皙的耳尖，泛着薄而透明的粉。

“真好看…”陈烬川心想。

陈烬川想用指尖碰一下林知寒的耳朵，手刚伸出去，林知寒就起来了，可把陈烬川吓一跳。陈烬川脸颊泛红，心想：“卧槽，他怎么这个时候起来了，应该没看到吧，真社死啊。”

“那个，我没想做什么啊，你别误会。”陈烬川连忙解释。

林知寒没作回应。

陈烬川有点不习惯。“明明小时候我们还经常在一起聊天的，怎么现在连一句话都不跟我说，把我忘记了？”陈烬川思忖不已，于是学着夏安琳那样，写了张纸条递给林知寒。

“你记得我吗？”

“嗯。”

“我们上次见面好像是五年前了。”

“不记得了。”

“没关系，你后来有见到温景明吗？”

林知寒不再作回答。

陈烬川知道他说错了话，又连忙写了纸条给他道歉。

“对不起啊，不该提他的。”

林知寒无动于衷。

“我有病吧，没事闲的提温景明干嘛。”陈烬川心想。

下课铃声响起，听到铃声的陈烬川顿感不妙，连忙躲进男厕所。

而夏安琳只用了一分钟就从操场跑到了班级。

“人呢？没见他上体育课啊。”夏安琳在班级环视一圈，又走出去在走廊大喊：“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

走廊上，同学们的目光都被夏安琳吸引过去。

“牛b，这么大一声，生怕我听不到啊。”陈烬川抚摸着额头，叹了口气：“赶紧回去吧，省着她再喊。”

陈烬川刚从厕所出来，就和夏安琳四目相对。

“找到你了。”夏安琳的脸上露出一股邪恶的微笑。

“靠。”陈烬川见状撒腿就跑。

二人就这样在走廊上下跑，左右跑，路过他们的同学都纷纷竖起大拇指。

“姐，不，姑奶奶，我求你了，别追了，我给你道歉。”陈烬川累的气喘吁吁。

“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夏安琳同样累的喘不过气。

二人又展开一段激烈的你追我赶，一直追到上课铃声响起，才回到教室停战。

此时距离上课铃声已经过去了十多分钟，同学们在讨论怎么没有老师来上课。

“这节课是自习？”有位同学发出疑问。

“不是吧，我记得这节课是班主任的课吧。”另一位同学说道。

同学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行了，都把嘴闭上。”苏于的声音从班级门口传出：“这节我们不上课，我们来看一段小视频。”

“好耶，终于能放松一节课了。”同学们欢呼起来。

此话一出，夏安琳和陈烬川有种不好的预感，直觉告诉他们，这是场“鸿门宴”。

事实也不出他们所料，苏于在大屏幕上放的小视频，主角正是他们二位。

同学们在底下看着视频，哄堂大笑。

“好了，同学们别笑，两位主角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了，开学第一天就在走廊里给我上演一副这么有趣的你追我赶的画面，开学第一天过的太顺心了是吧？”苏于左手指着陈烬川，右手指着夏安琳，用手示意他们起立。

“老师…”

“老师，对不起，是我的错，我惹了夏同学，还没及时道歉，才有了这段视频，我在此给老师和夏同学道歉了，对不起！”

夏安琳话还没说出口就被陈烬川抢先一步，而也正是陈烬川的这句话，让夏安琳对他改变了态度。

“看在你这么诚恳道歉的份上，具体的我就不跟你们俩计较了，但，该罚还是要罚的，虽然事是你陈烬川惹出来的，但这段视频里是你们两个，我就罚你们俩值日一周。”

“好的，老师。”夏安琳和陈烬川异口同声。

“行了，马上快下课了，收拾收拾桌面，准备吃饭去吧。”苏于说道。

“上午的课终于上完了，饿死了，肚子一直在叫。”

“谁不是啊。”

“要不，我们比比谁先到食堂啊，谁后到谁是孙子的，你们敢不敢。”

“诶哟呵，比就比。”

同学们已经准备好，只要下课铃一响就冲出去。

“要不要一起去食堂？”夏安琳将纸条递给林知寒。

“不了。”林知寒回复。

“自己一个人吃饭多孤单啊，吃饭就是要热闹的，一起去吧。”

林知寒看着纸条陷入沉思：“孤单吗…早就习以为常了。”

下课铃一响，夏安琳不等他回复，就拽着林知寒跑了下去，陈烬川和其他同学紧跟其后。

他们一路跑到食堂，夏安琳松开林知寒说道：“人不多诶，可以不用排队了。”

只见一旁的林知寒站在原地直不起腰，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抹着额头的汗，喘息声大得能被周围人听清，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眼神涣散，连站稳都有些费劲。

陈烬川在后面观察到林知寒的样子有些不对劲，急忙跑上去扶着他。

“你怎么了，脸怎么这么红，留这么多汗。”陈烬川询问道。

林知寒越喘越厉害，将陈烬川推开一旁，便倒在地上了。

陈烬川见状，将他的饭卡递给夏安琳说道：“你帮知寒买一份午饭，然后送到教室，我送他去医务室。”

夏安琳还没有反应过来：“啊…好”她看着陈烬川将林知寒抱起来，急匆匆的从食堂跑出去，“怎么会这样，都怪我…都怪我。”

食堂外的温景明看到了这一幕：“那是…小寒？抱着他的是，陈烬川。”随后急忙跟在他们后面。

一旁的顾方衍满脸疑惑：“喂，你不吃饭了啊。”

温景明招了招手：“你去吃吧，我有急事。”

“莫名其妙的，算了，得赶紧去食堂了，不然好吃的都被抢走了。”顾方衍说道。

陈烬川一秒都没停下来，一路奔跑将林知寒送到四楼医务室。

医生将林知寒放到病床上，让陈烬川在外面等候。从后面追上来的温景明急忙问道：“小寒他怎么了？”

陈烬川看着突然出现的温景明很疑惑：“你怎么在这？”

“我看到你抱着小寒狂奔，觉得出事了，就跟着你跑过来了。”

“是怕我对他图谋不轨吧”

“你试试。”温景明怒斥。

“少在这装担心他的样子，当初说走就走、把他丢下的是你。”陈烬川语气冰冷。

“我当时是迫不得已，你根本不懂…”

“我不需要懂，我只知道你走后，知寒过的很苦。”

“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温景明攥紧拳头，眼底翻涌着委屈与愤怒，“我走后想方设法打听他的消息，你呢？你一直留在这，保护好知寒了？”

陈烬川的脸色骤然紧绷，喉结狠狠滚动了一下——温景明的话像针，扎中了他最隐秘的愧疚。他猛地抬眼，语气更冲：“总比你一声不吭消失强！”

温景明被这话怼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低着头沉默许久。

“吵什么吵，病人只是体力消耗较大，身体吃不消，才会这样，你们是他的同学吧，跟你们老师说一下，少让这孩子做剧烈运动。”老师从医务室走出来说道。

“知道了，老师。”陈烬川回道。

“你们可以进去看看他了。”老师说道。

“你走吧。”陈烬川说道。

“嗯…你好好照顾他。”温景明怅然若失。

陈烬川没说话，只是快步进了医务室。

回到教室的温景明，眼底泛着湿意。不一会儿，顾方衍从食堂回来，看到脸煞白的温景明吓了一跳。

“你这是怎么了？”顾方衍问道。

温景明沉默几秒后，说道：“我看到小寒了，还有陈烬川。”

“嗯？老陈和小寒子也在这个学校。”

“他们俩还在一个班，我那时看到小寒在陈烬川怀里晕倒了，便一路追上去，听医务室的老师说小寒身体特别虚弱。”

“唉…当年你走了之后，他被欺负的更厉害，再加上他那个家暴的爸…这些年过的很惨。”

“林家那个老不死的。”温景明一拳锤在桌子上，发出巨大声响。

“你要去找小寒子解释当年离开的原因吗？”

“我不知道他现在对我是什么情感，应该特别恨我吧。”

“别管其它的，珍惜人就在眼前的机会。”

“嗯…”

“既然这次是为了小寒子回国的，那就抓紧时间准备吧。”顾方衍拍了拍温景明的肩膀说道。

陈烬川坐在病床前望着林知寒的模样，满脸心疼。不久，林知寒的睫毛动了动，一睁眼就看到陈烬川坐在旁边。

“你醒了，坐起来喝点水吧。”陈烬川倒了杯水递给林知寒说。

林知寒接过水杯，环顾医务室的四周。“谢谢你。”三个字从林知寒的唇间溢出来，声音柔弱又清细。

陈烬川开心的像个孩子，将身体往前靠了靠，却被林知寒抬手就按住他的额头，指尖微微用力说道：“离我远点。”

陈烬川又听话的像个小狗，立马乖乖坐好，又好似想到什么，突然跑出去。林知寒疑惑不解。

等陈烬川再回来，只见他两只手各拿着一份午饭，说道：“本来让夏安琳买一份的，没想到也给我带了一份，你看看你想吃哪个？”陈烬川将两份午饭放在病床前的柜子上。

“不吃。”林知寒回道。

“不行，你现在本来就虚弱，再不吃饭，下午还能上课吗。”陈烬川将其中一份午饭打开，递给林知寒。林知寒将头侧过去，用行动拒绝吃午饭。陈烬川看着他的样子，灵机一动。

“你要是坚决不吃的话，那我就要亲自喂你了。”陈烬川说完，就将筷子夹了个蔬菜伸到林知寒的嘴前。林知寒见状，只好将另一个午饭拿过来打开说道：“我自己吃。”陈烬川托着下巴看他小口吃饭，耳尖悄悄发红。

两人吃完午饭，一起回到了教室。

教室里的夏安琳一直在哭，其他同学不管怎么安慰都没用。林知寒想到了什么，从衣兜里拿出几张纸递给夏安琳。夏安琳抬头一看，哭的更厉害：“对不起，林知寒，都是我的错。”林知寒回到座位写了张纸条——没事，我并不怪你，是我身子太弱了，你不要自责。还要谢谢你的午饭，很好吃。”夏安琳看完纸条，一把抱住林知寒。

旁边的陈烬川说道：“谢谢你也帮我带了一份午饭。”

“没事…不用谢。”夏安琳擦了擦眼泪说道。

一位男生在教室后门悄悄站了会儿，犹豫再三，走上前。

“那个…我可以跟你们交个朋友吗？”一个柔弱的男声从陈烬川和夏安琳的背后传出，三个人都被声音所吸引过去。

夏安琳看着男生的模样问道：“你是自我介绍却听不到说话声音的那个男生吧。”

“是的…我这个人有点社恐。”

“没事没事，我叫夏安琳，你叫什么？”

“我…我。”阮星眠支支吾吾。

“他叫阮星眠。”陈烬川将胳膊搭在了阮星眠的肩上。

夏安琳疑惑：“你们认识？”

“嗯，认识。”

“那，以后我们就是四人组了。”夏安琳牵起阮星眠的手说道。

午后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流淌进来，在地板上洇开一片暖金。

“暮春鎏金碎光，漫染青衿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