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寻 第9章 怎么都问这个问题

光阴荏苒，时间飞快流逝。

高二下学期结束时，许熹微的数学成绩已经基本上可以稳定在100分左右。

原本定好放一个月暑假高三再开始补课，不知什么原因，竟突然提前了，许熹微刚刚过了半个月的松快日子，就仓促进入紧张的高三生活。

正值盛夏，太阳炙烤着大地，强烈的阳光透过树枝间的缝隙在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空气中翻滚的热浪让人喘不过气，偏偏聒噪的蝉躲在茂密的树叶里叫个不停，惹人厌烦。

一丝风都没有，教室的几扇窗全都大开，但作用甚微。天花板上的风扇也有些年头了，“吱呀吱呀”地缓慢转圈，看起来摇摇欲坠。

许熹微的座位调到了第六排中间，郑蓝之的座位在她身后，正上方刚好有一个风扇，两个女生经常担心地讨论那风扇会不会突然掉下来砸到她们……

补课开始的第一天，午休刚过，刘文超已经站在讲台上滔滔不绝，许熹微手肘放在桌子上撑着下巴昏昏沉沉。

刘文超瞟了她一眼，郑蓝之不动声色地拿着笔戳了戳她的后背，她一惊，猛然清醒，却强装镇定自若地放平小臂。

“高三的重要性不需要我说，你们心里都有数吧，都自觉点。想想一年后，你们都考上了各自理想的大学，现在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

下午第一节课的老师已经等在门口，刘文超慷慨激昂地说完这番话就走出教室，邹楚枫趁机敲了敲许熹微的桌面，凑过来小声问：“你要考哪所大学？”

是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她摇摇头：“我不知道。”

邹楚枫狐疑地看了她一眼，点点头没再搭话。

放学的时候，高三教学楼下的布告栏前里三层外三层围了一圈人，傍晚阳光还很强烈，许熹微和郑蓝之站在树荫下，准备等人少一点再去看。

实在太热，郑蓝之等得烦躁，愤愤地抱怨：“学校是不是有毛病啊？非得整个全年级成绩排名贴在这，打印了放到各班里去看不行吗？这么热还得挤来挤去。”

“蓝之，别着急嘛。”许熹微拿着手里的书本朝她扇了扇，见人少了一些，拉着她的手腕快步走过去：“走了一波人，快过去。”

许熹微从上到下一个个找自己的名字：“蓝之，你找到了吗？”

“呐，我在这。”郑蓝之的排名在中间靠后的位置，但她拍了拍手满不在乎：“还行，艺考这个分数够用了。”

一旁的邹楚枫提醒道：“许熹微，你的名字在这。”

全年级五十名，许熹微满意地笑了笑，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拍照：“走吧，蓝之。”

郑蓝之拉着她往校门口走：“熹微，你何必呢？反正会跳舞，咱俩一起艺考不完了吗？”

许熹微瞥了她一眼：“我都好久没练舞了，肯定不行。”阳光有点刺眼，她微眯着眼：“这个分数还行，我再努努力，应该能读个不错的大学，还有一年呢！”

邹楚枫走在她们旁边，他想了想开口道：“那你要不要拼一下考津大？其实，你只是数学差一点，我可以帮你补。”

“谢谢你，但……”许熹微有点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措辞拒绝。

“有人帮她补啦。”郑蓝之接过话茬，意味深长地看了邹楚枫一眼，“要不她之前都不及格，现在都上三位数了。”

“谁啊？”

“老刘的得意门生，常常挂在嘴边那位。”

说话间，三人走到了校门口，郑蓝之朝右侧花坛努努嘴：“呐，那位。”她暧昧地轻轻撞许熹微的肩膀：“你的保镖。”

许熹微嗔了她一眼，冲她和邹楚枫摆摆手：“拜拜。”

上半年，八中的霸凌事件愈演愈烈，听说学校私下里组织调查，但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有关于施暴者的一点线索都没有。

是以，谭晏清只能继续兼任‘保镖’。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站在树下，感觉到有人朝这边看，他随意地瞟了一眼，和邹楚枫的视线在空中交汇，低头问许熹微：“同学？”

她点点头：“我同桌，和你一样，数学很厉害，也参加过竞赛。”

谭晏清挑眉：“我是第一，他也是？”

路边的树太小，树叶不够茂密，许熹微走在阳光下，感觉书包贴着后背出了一层汗，她伸手把背包拉远了些：“应该不是吧。”

才走了没多远，许熹微感觉到后背的衣服被汗洇湿，看了眼谭晏清依旧清爽的侧脸，奇怪道：“小谭老师，你为什么不会出汗？这么热，你刚刚还站在太阳下。”

他把书包从她肩上拿下来提在手上，淡淡道：“我没背包。”

许熹微瞧着他提包的手，许是阳光太过灼热，脸颊有点烫，她轻轻拍了拍，从校服裤子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他：“你看，上次期末考试成绩，我考了102呢！”

她的下巴微抬，神情带着点骄傲。

但谭晏清仿佛觉得不够，瞥了眼她洋洋自得的笑脸，把手机还给她，唇角的笑带着点嘲讽的意味：“高二上学期的期末考都能考到96分，下学期好几个月的时间才提高这么一点儿，我都不好意思再收你妈给的课时费了。”

“那你还可以理直气壮地收我的保护费，你这么人高马大的，她应该挺放心的。再说了，这个分数已经提高很多了好吧？你不能拿你的分数当参照物啊，应该拿我的，开始我还只考了60，这么看来是进步了很多啊，刘老师都夸我好多次了……”

她理直气壮地辩驳，结果越说声音越低，干脆岔开话题：“小谭老师，你这次假期不用去实习吗？”

她振振有词，偏偏逻辑清晰，无从反驳，他语塞。默了一会儿才淡淡回她：“暑假要和老师一起做一个项目。”

“噢。”公交车进站，许熹微慌忙往前跑了几步，“快点，车来了。”

谭晏清不慌不忙，迈着长腿两步就走到她身旁，站在她身侧，许熹微感觉到清新的柠檬洗衣液的味道萦绕在鼻尖，她扭头去看，他的肩膀近在咫尺。

只有高三开学，车内人不多，许熹微快步走到后排占了两个座位，兴奋地朝谭晏清挥手。

“哈，今天竟然有座位。”

他在她身旁坐下，摘下她刚刚戴好的耳机，漫不经心地问：“高三了，有没有想过考哪个学校？”

许熹微把落在鬓边的碎发别到耳后，掏出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细密的汗珠，有些不耐：“怎么都问我这个问题？我不知道考哪里啊。”

“都？还有别人这么问？”谭晏清深邃的眼眸微眯，状似不经意地套她的话。

“我同桌啊，今天也问我要考哪里。”许熹微秀气的眉微蹙，一直以来，她好像都没有一个明确的目标。

她从他手里扯过耳机线，自顾自看着窗外，不再理他。

林簇真的很有才华，这世间所有的盛大、浓烈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经过他温柔的嗓音，似乎都变得缠绵悱恻。

【你是否了然，我曾描画过你的眉眼，在无眠的夜晚。】

她用眼角的余光偷偷看身侧的谭晏清，他正仰头喝水，下颚骨的线条流畅，那清晰的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上下滚动，有种说不出的性感。

夕阳余晖打在他的侧颜，两人的肩膀随着公交车的颠簸轻轻碰撞，耳机里音乐轻柔，一切似乎都恰到好处，她忽然很想问问那个时不时浮现在她心头的问题。

寒假的时候，和他一起去图书馆的女生是谁。

当时没问出口的话，越到后来，越没机会。

也没立场。

许熹微的上衣几乎湿透，刚到家打开门，她丢下一句“小谭老师等我一会儿，我先冲个澡。”就小跑着冲进浴室。

她把长发在头顶挽成圆润的丸子，一身清爽地走进书房。室内的空调散出丝丝凉气，出汗后的黏腻感终于消散。

谭晏清正在检查她今天在自习课上刚刚做完的卷子，听到脚步声，头也没抬：“你现在的卷子都是把高中知识整合了，怎么反而高一最简单的题目错得多？”

她捏着笔，微挑着眉：“高一的知识学完太久了，不记得了。”

有理有据。

谭晏清瞥了她一眼：“简单的题目就是送分给你，高考时候一分......”

“一分就能超过一操场的人。”许熹微打断他，“小谭老师，你现在怎么跟老刘一样啰嗦。”

“呵。”谭晏清用笔头轻轻敲了下她面前的试卷：“认真点，看题目。”

她现在的解题思路已经基本上纠正过来，稍稍难一点的题目，经谭晏清略微一点拨，都能做出来。

至于最后的大题，谭晏清的原话是“反正是解不出来的，与其浪费时间死磕，还不如多检查检查前面的题目，争取简单的不丢分。”

许熹微很不服气，但今天她花了一整节课的时间，都没有把最后一道大题做出来，还是有点懊恼。

谭晏清难得安慰她：“这张卷子做得还行，要是前面这几道简单的选择题做对了，应该有110分左右。”

他循循善诱：“所以，你现在的复习重点应该放在巩固基础知识点上，老师接下来会带着你们从高一的知识开始复习，然后就是不停地刷题，掌握更多的出题规律和做题技巧。”

讲完卷子，已经八点多了，骤然从吃吃睡睡的慵懒舒适转为高强度的学习状态，许熹微有些不适应，趴在桌上，整个人恹恹的：“小谭老师，外面太热了，我就不送你了，帮我锁好门，谢谢啦。”

“好，高三还是很辛苦的，你早点休息。”

她勉强挤出一抹笑，目送谭晏清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