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山之盈 第31章 仪式开始

那声轻笑，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在这寂静的茶楼中显得格外刺耳。

席云浑身一僵，挣扎的动作顿住了。南雾山反应极快，一把将他拉到身后。

月光下，茶楼破败的院中，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面容俊秀的少年，他姿态闲适地站在枯树旁，手中把玩着一柄剑。

南雾山定睛一看，赫然是陆方盈的春柳。难道阿绯和方盈已经出事了……

“这可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小老鼠都敢上街玩了。”少年的声音带着恶意，他的目光扫过南雾山，最终落在她身后的席云身上。

“席家人。”南雾山把视线挪到少年的脸上，她能感知到，茶楼四处的院墙上，还有七八个能力不俗的修士。

席云冷声问道：“你是谁？”

“按辈分，你得唤我一声堂兄。”少年将春柳剑收回剑鞘，走近了几步，他对着席云说道：“我叫席凛，你可真是命大呀，席云。”

“我姐姐呢？”席云强压下不安，问道。

“有这功夫操心别人，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席凛挑眉，话音陡然转冷：“拿下。”

周围黑影骤现，刀剑寒光撕破黑夜。

南雾山将太清伞旋开，挡住了最先到来的剑气，伞尖急点，逼退两人。趁此空隙，她将太清伞塞进席云手中，清如箭应召而出。

席云握着太清伞，还没反应过来，南雾山已经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冲了出去，清如箭在她手中化作万道流光，迎上了四面八方的敌人。

“保护好自己！”南雾山的声音在刀剑碰撞声中格外清晰。

席云躲在太清伞后，看着她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突然，兵刃脱手，伴随着一声惨叫，一个修士败下阵来。

剩余七人将南雾山团团围住，他们深谙擒贼先擒王的道理。

在轮番攻击之下，南雾山的动作慢了下来，她忍住颤抖的手，握紧清如箭。

她心里清楚，因为先前给陆方盈输送了不少灵力，现在还没恢复，导致自己并未在鼎盛之时，再加之一直被这些人拖着。

南雾山扭头看向席云，心头涌现了不好的预感。这时，一道剑气扫来，她并未来得及完全躲开，左臂被剑划破，鲜血迅速染红了衣袖。

“师姐！”席云看得心急如焚，想要上前帮忙，却被其余的修士阻拦。他慌乱地撑开太清伞，却只勉强挡下几道攻击。

“玩够了吗？”席凛冷眼旁观，他轻轻抬手，做了一个手势。

围攻南雾山的修士骤然变化了阵型，三人正面强攻，剩余两人绕到她的身后，手中抛出了数道锁链。

南雾山一眼便认出了那是缚灵锁，她使用清如箭荡开正面攻势，却没有办法及时抵挡背后的偷袭。

锁链如同毒蛇一般缠上她的脚踝和手腕，南雾山只觉浑身灵力停滞，下一秒，清如箭哐当落地。

与此同时，席云手中的太清伞也被挑飞，他被人从背后狠狠踹倒在地，冰冷的剑直抵他的后颈。

席凛慢步走到南雾山面前，俯身捡起清如箭，指尖抚过箭身，“我还是第一次见使箭的，栖霞阙的是吧。”

席凛冷笑，用箭尖挑起南雾山下巴，“为了对付你们，我们可是费劲心力。”

南雾山嫌恶地别开脸。

席凛眯眼，收起清如箭：“带走。”

沉重的铁门轰然关上，将最后一丝光线隔绝在外。席云被推搡着，踉踉跄跄地摔倒在潮湿肮脏的地面上。

他从地上爬起来，这才看到了晕倒在角落中的第五绯和陆方盈二人。

“师姐！”

南雾山跟在席云身后，也被推进了铁笼之中，只是她现在失血过多，脚步虚浮，在席云的搀扶下，才勉强稳住身形。

“给他们也用上忘忧散。”席凛的声音从牢门在响起：“明日仪式结束前，我不希望有任何意外。”

一名守卫应声而入，手中端着一个木盘，上面点着一支香，一股幽香在这个封闭的空间中弥漫开来。

守卫放下忘忧散，快步走出去合上了门。

关门声响起，席云和南雾山口中迅速被塞入一颗丹药。“含着，不要吞咽。”

竟是刚刚还在昏迷的第五绯。

“三师姐，你们有没有受伤？”席云焦急询问。

“我没事。”第五绯看着南雾山染血的手臂，上手扯开被割破的外衣，看了一眼伤口，随后从衣袖中取出药瓶，碾碎敷在上面。“小山，以你的实力……”

“灵力受损，还未恢复。”南雾山抓住第五绯的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她看着昏迷的陆方盈，低声说道：“方盈怎么样？”

“我已经给他喂了药，虽然有些内伤，但并无大碍。”第五绯叹了口气，“这席家究竟要干什么？”

“看样子，不像单纯要清除席云。”南雾山侧过身子，方便第五绯包扎。

“不知那人所说的仪式是什么？”第五绯扭头瞥见一脸不安的席云，将人揽入怀中，“你别担心，你姐姐应当还是安全的。”

“对不起，师姐，都怪我非要回席家，害你们受伤了。”席云满脸愧疚。

“不要再说这种话了，没有人怪你。”

席云僵硬地点了点头，将脸埋在第五绯的肩头，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他知道，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

“你们先坐下，调整好状态，这香能燃烧半个时辰，到时守卫必会来查看。”

南雾山顺着第五绯的视线看向那燃烧的忘忧散，“阿绯，你有出去的办法了？”

“办法倒是有，只是要出去也得趁他们举行仪式的时候。”第五绯担忧得看向席云，“但这个仪式必然牵扯小席云。”

“没关系，我相信大家会来救我和姐姐。”席云目光灼灼，神情坚定。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第五绯摸了摸他的头。

南雾山点了点头，查看了一下陆方盈的状况后，在他身边坐下，开始调息。

席淮的手抚上灼烫的手臂，她知道，席云定是被席凛抓到了。

她看着那四片蛇鳞，这是她和祀烛交易的证明，他已经为她做了四件事，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件。

脚步声在石阶上响起，不疾不徐。席凛独自走进偏殿，月光从他身后照进来，在地上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时辰快到了。”他的声音平静，但透露出一丝期待。

席淮抬眸，拉扯着身上的铁链，艰难站起身：“席凛！你究竟想做什么？”

“姑姑死的时候，不是告诉过你吗？”席凛走近，玄色衣摆扫过地面。

“……你想切段血脉传承？”席淮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以席云一人，换我们全族自由，这不好吗？”席凛的眼神清明但疯狂，“等仪式完成，席淮，你还可以继续当这个家主。”

“席凛，为什么非要把刀指向自家人，该恨该杀的，难道不是那些利用我们，拿我们当走狗的捉妖师吗？”席淮看着席凛，仍在劝说。

“恨？”他重复着这个字眼，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的话，“席淮，你错了，恨他们，只会证明我们仍旧被这条狗链拴着。”

“那些捉妖师，不过是闻到血腥味的秃鹫，只要席家身上还流着这道血，就算你杀了这一批，总还有新的秃鹫围上来。”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疲惫。“斩草，要除根。血脉是一切悲剧的起点，只有彻底毁了它，席家人才能变成普通人，重新获得自由。”

席淮看着席凛，心沉了下去。她终于彻底看清，在他的世界里，牺牲席云这件事，不是谋杀，而是救赎。

“疯子……”她喃喃道。

“是清醒。”席凛纠正她，“我是在自救，从此我们不必再活在恐惧、利用和自相残杀之中。席淮，这笔买卖，很划算。”

席淮闭上眼，不再看他。

席凛转过身，衣袂翻飞，“带她去祠堂。”

两名守卫走了进来，席淮没有再挣扎，任由他们解开锁链，押着她走向祠堂。

祠堂院中，灯火通明，空气中弥漫着浓厚的香火气。

席淮站在正中央，看着眼前巨大的棺椁，在烛火的映照下，棺椁表面正隐隐流动着暗红色的光泽。

她知道这里面装着的，就是被封印的祀烛本体。

而让她难以接受的，是被捆绑在棺椁上方的席云，他似乎是陷入了昏迷，虽然胸膛仍在微微起伏，但脸色苍白。

“小云！”她失声喊道，挣扎着想冲过去，却被身后的守卫死死按着，不得动弹。

“放心，他很好。”席凛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他换上了一身繁复的暗红色祭服，手持一柄古朴的骨刀，站在主祭的位置上。“在仪式开始前，他不会有事。”

席凛环视着祠堂内肃立的长老和族人，他们眼神狂热，又带着希望回望席凛。

“现在几时了？”他偏头问道。

“卯时三刻。”下人回答。

席凛会心一笑，注视着天色，满是期待。

“今日，”席凛的声音在祠堂内回荡，“我们将亲手斩断这纠缠了我族数百年的诅咒！我们将以这最纯净的血脉为引，解开枷锁，让我席氏后人，从此重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