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依次在狭窄逼仄的通道中爬行,不远处不断传来守卫们嘈杂的叫喊和脚步声。
“席云,辨别一下妖气的方位。”南雾山在前面,低声和身后的席云说道。
席云在黑暗中不断给陆方盈指引方向,但通道似乎没有尽头,七拐八扭。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的拐角处终于传来一丝光亮。
陆方盈向前爬了一步,底下的触感从石板变成了泥土,表面有些湿润。
他没有迟疑,直接爬到通道尽头,这里的出口没有任何盖子,只有遮挡洞口的藤蔓。
陆方盈扒开藤蔓,向外望去,竟是一个大型的洞窟。
而令人惊奇的是,洞窟中央长了一颗巨大繁茂的楠树,楠树周围用朱砂绘制了一个巨大的法阵,陆方盈猜测,是作复活妖仙之用。
他再定眼望去,楠树之下,捆绑着一个昏迷的女子,应该就是江忍冬。
石望兴和那个怪医就站在江忍冬面前,法阵周围,一群千羽宗的弟子分批守在各个出口。
陆方盈缩回头,将看到的情况一一告诉身后众人。“仪式应该就要开始了。”
“该怎么办,我们的金镯还没有解开,灵力全无。”席云丧气道。
“没有灵力,我们还有武力。”南雾山的声音依旧沉稳,“长年累月练习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刻在我们的骨子里,灵力,只是辅助。”
陆方盈闻言,紧接着说道:“敌在明,我们在暗,那些闲杂弟子,我可以帮忙解决。”
“那些叛徒,我自会清理干净。”明月芙一想到那些人穿着千羽宗的衣服给石望兴做走狗,就恨得牙痒痒。
支遥看着他们,脸上不知不觉扬起一抹笑意。
众人看向唯一没有开口说话的支遥,明月芙催促他表明态度。
支遥赶紧说道:“我的剑,自然不是花架子。”
“好,我们一起,阻止石望兴。”五人在通道中,虽然做不到眼神交汇,但此刻彼此心意相通,无须多言。
洞窟中,石望兴已经开启仪式。法阵上亮起红光,怪医站在江忍冬面前,枯瘦的手指在她胸前虚划着,口中念念有词。
而石望兴则站在法阵正前方,神情狂热。
陆方盈再次探头向下看去,他取出暗器,趁底下众人都被仪式所吸引的时候,瞬间出击,悄无声息地跃出通道。
剩余四人见状,紧跟其后。
随着身边的人突然倒下,千羽宗弟子赶紧拔剑,围成一团。“什么人?”
“还有脸问什么人?”明月芙取出星引,鞭尾啪得一声甩在地上,她看着眼前众人,只觉可恶至极。
石望兴听到动静,转身看向他们,见他们手上的金镯并未取下,松了口气。他扭头示意吕子和解决他们,自己则继续看着仪式渐成。
南雾山手握春柳,现下没有灵力,她无法从储戒中取出清如箭和太清伞。但她的身法还在,一招一式,依旧灵动飘渺。
而给出剑的陆方盈则和席云一起,位居后方,配合席云的眼睛,适时使用暗器,打断千羽宗弟子的合技。
随着面前的弟子逐渐倒下,明月芙得空,身形一闪,犹如鬼魅般出现在石望兴身后,她挥舞长鞭,直击石望兴的后心。
但石望兴感受到空气中的危险气息,狼狈像一旁滚去,躲开了致命伤,而他的胳膊却被星引抽中,刺骨的疼痛席卷他的每一根神经。
“明月芙,你找死!”石望兴又惊又怒,他捂住鲜血淋漓的胳膊,死死盯着明月芙,眼中杀意沸腾。
然而明月芙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手腕一挥,星引再次朝着石望兴的面门冲去。
吕子和见状,心急如焚,想要抽身回援,却被支遥死死缠住。
支遥的剑招很密,虽无灵力加持,但剑气凌厉,将吕子和的退路封得滴水不漏。
场面一时间陷入胶着。
石望兴一方人数占优,且灵力尚存;而南雾山一方凭借着完美的配合以及破釜沉舟的气势,硬生生拖成了现在这般局面。
但他们心里清楚,最重要的,是阻止仪式继续。
怪医对周围的厮杀充耳不闻,他一心专注于自己的动作。
随着咒语的结束,源源不断的妖力从树根下涌出。怪医看到江忍冬抬头,似即将清醒,他赶忙向石望兴喊道:“快来!”
石望兴看到星引再次袭来,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抓住身旁的守卫挡下这一击,自己赶紧跑向法阵内部。
席云眼见江忍冬体内妖气盛起,心急如焚。“不能再拖了,仪式要完成了!”
石望兴脸上涌现出狂喜,他不顾一切地冲向江忍冬,只要完成最后一步!
但就在这一刹那,一道身影比他更快,是陆方盈。他举起顺路捞到的长剑,对着楠树裸露在地面的根茎狠狠斩下。
席云的眼睛早已看破,石望兴用楠树温养妖仙,选择它作为阵眼,而只要砍断根茎,就能阻止仪式继续。
“拦住他!”怪医见状嘶吼着。
但已经晚了,随着一道断裂声响起,剑身和根茎同时断掉。
整颗楠树上的妖力断断续续,犹如突然被无形的手扼住,骤然一滞,随即妖力从断裂的根茎出爆开。
众人被突然炸开的妖力冲击倒地,而陆方盈离那最近,他的身边被冲飞了出去,撞到墙面之后,猛地吐了一大口血。
南雾山从地上爬起来,冲向陆方盈,接住了他即将倒地的身体。
怪医赶忙扭头看向石望兴,随即欣喜之色浮上心头。
支遥等人从地上爬起,看着眼前这一幕,一时呆楞原地。
石望兴竟然自己接收了妖力!
原来他是要趁妖仙即将复活的虚弱之际,掠夺它的妖力,而江忍冬只是作为囚禁妖仙魂魄的容器。
石望兴睁开双眼,双目被染成红色,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体内如此充盈。
当怪医找上他的时候,他正值有财有势,家庭幸福的时刻,他自然不会相信什么诅咒之事。
可随着手里的铺子慢慢出现各种状况,一次小小的发烧却迟迟不好,甚至病情越来越重,他不得不信了。
石望兴请母亲找来怪医,从他的口中得知了父亲当年所做之事,他接受了怪医的提议:复活妖仙,向它请罪。
但在行动过程中,石望兴开始觊觎妖仙的力量。若他继承了这份力量,区区诅咒,又有何惧?
到那时候,什么江家,什么千羽宗,他都不放在眼里。
石望兴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的力量,他的脸上浮现出愉悦之色。
咔。
“方盈!方盈!”南雾山赶紧将陆方盈的身体摆放在地上,她轻轻拍打他的脸,可陆方盈已然昏迷。
“哈哈哈哈哈!”石望兴的笑声在洞窟中回荡。
南雾山闻声抬头,他的笑声在此刻如此刺目。
她缓缓起身,禁锢灵力的金镯骤然掉落在地,灵力涌动,清如箭已搭在弓上。
石望兴察觉到了什么,他抬眼对上南雾山冰冷的眸子,嘴角扯出一丝讥笑。
咻!
清如箭破空而来,石望兴抬手,在手掌中汇聚出一股妖力,硬生生挡住了清如箭的箭势。
但清如箭蕴含着破灵诛邪的力量,天生就是妖族的克星。石望兴眼见抵挡不住,只得侧身引箭,任它穿过自己的掌心,钉入岩壁之中。
“我还以为,你能有多厉害。”南雾山冷笑,不知何时,清如箭已回到她的手中。
石望兴看着掌心的血洞,心里一紧,他转身抓起江忍冬,挡在自己身前。
明月芙见状,赶紧出声制止南雾山的下一箭,“不要伤害我表姐!”
南雾山的箭一顿,她缓缓放下手中的弓箭。
石望兴看出了她们的犹豫,心里暗喜,投鼠忌器,江忍冬实在是好用。
但出乎意料的是,下一秒南雾山就再次搭箭对准了自己,她喊道:“她已经不是江忍冬了。”
石望兴一惊,手上的剧痛还刺激着他的神经,他将整个人完全缩在江忍冬背后,他就不信明月芙舍得让南雾山杀了她的表姐。
不容他多想,南雾山已然放箭,石望兴此时拉着江忍冬,反而累赘,他甩手将人推向箭来的方向,自己则向另一边躲去。
但不料,即将射中江忍冬的灵箭消散了,而支遥的剑却刺进了他的胸口。
明月芙一直死死盯着江忍冬,见状毫不犹豫甩出星引,将她带回自己身边。
支遥拔出剑,扭头看向南雾山,他们的默契,还在。
“石望兴,结束了。”
石望兴捂住伤口,在地上挪动。他的目光开始在洞窟中搜寻,怪医救我!
可哪还有怪医的身影。
南雾山拔出太清伞中的刺刀,看着石望兴扭曲的嘴脸,给了他最后一刀。
石望兴死了。
南雾山看着刀尖的鲜血,取出抹布,擦拭干净,收回伞中。
“表姐,表姐!”明月芙抱着江忍冬,不停呼唤她的名字,但她始终紧闭双眼,没有任何回应。
支遥收剑,快步来到她们身边,伸手探向江忍冬的脖颈,眉头紧皱:“气息微弱,魂魄不稳。”
明月芙刚想开口,洞窟内异变再生。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那颗楠树骤然枯萎,树叶泛黄脱落,仿佛所有生机被瞬间抽干。
地面开始震动,法阵突然再次亮起红光。
支遥脸色大变,当机立断:“快走!这里要塌了。”
南雾山赶忙将陆方盈背起,对席云说道:“走。”
四人迅速汇合,背着两个昏迷的,朝洞口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