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景月转过身冲他笑笑,毫不犹豫的捻了一块丢入口中:“不可以呢。”
入口却没有上次的甜腻之感,反而是淡淡的梅花香气,黎景月心下松了口气,又捻了一块细细品尝起来。
“滴答滴答。”眼前再次闪过一阵白光,黎景月听见耳边传来声音:“开启事件二,梅花糕。”
再睁开眼,黎景月一如既往的附身在了不知名人士的身上,只能眼睁睁看着身体行动。
入目是一个身着整洁,但神情略带几分畏缩的少年,虽然气质大不相同,但黎景月仍能察觉到他的眉眼间很像刚刚那个少年。
“你说你叫贾赔钱?”黎景月听见这具身体发出声音。
“嗯。”那个少年畏惧的点了点头。
“这个名字不好,我给你起一个新名字好嘛?”身体的原主人说着,清脆的声音带着三分娇憨。
少年微微抬眼:“好。”
“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不若便叫黎疏影吧,愿你能如梅花一样,虽历经苦难,但仍能绽放出最美的花。”
“好。”
黎景月从桌子上捻起一块糕点塞进少年嘴中:“好吃嘛?”
少年呆呆愣愣的,只下意识的吞咽着口中的糕点:“好吃。”
“这就是梅花糕。”说话间身影恰巧出现在了不远处的镜子上,额心间的蛇形胎记在阳光下很是耀眼。
“事件二已结束,灵识已回归。”黎景月再睁开眼,眼前是谢锦城绷紧的侧颜。
天机影射的都是原主的记忆嘛。
她的视线没有聚焦:“谢师兄,你知道天……!?”剩下的声音被消声了,脑海中传来天机的警告:“警告,警告,不要向任何人提及天机的存在,不要向任何人提及天机的存在。”
“天什么?”谢锦城有些疑惑。
“天下的英雄豪杰。”黎景月说道:“我最喜欢英雄豪杰的故事了。”
谢锦城沉默了一会:“天下排名第一的英雄豪杰不就是你母亲嘛?”
“呵呵。”黎景月尴尬的笑了笑:“是嘛。”她看似在笑,实则心中默默流泪,活着好难啊。
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就没有注意到一侧的黎疏影在听到“天”字时瞳孔紧缩,脸色紧张的模样。
“阿月,你怎么了?”谢锦城发现黎景月变得有些苍白的脸色,神情顿时紧张起来:“这是怎么回事?”
黎景月摇了摇头:“我没事。”她脸上的苍白消散了许多。
黎疏影这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坐到了黎景月的另一边道:“景月,你没事吧。”
黎景月道:“我没事,疏影。”语气温柔带了三分微不可察的陌生与怜悯。
而一旁看着这一幕的谢锦城死死咬着自己的后槽牙,竭力维护着自己平淡的表情,但指甲已经狠狠陷进了肉里,她记得,她竟然记得黎疏影,却不记得他。
他猛的抱起三九:“我先走了。”
走到一半才停了下来,补充到:“你记得明天在院子里等我,不然明天你见谁,我打谁。”
说完便维持着表面上的锦绣安然,一片风轻云淡的离开了,直到出了院落才狼狈的红了眼。
黎疏影看着他的离开得意的扬起了嘴角,双手装作不经意的碰到了黎景月的肩膀,即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如今他在黎景月心里,似乎比谢锦城更重要呢。
他从桌子上打开了另一个包裹,邀宠似的说道:“景月,看看,我还给你带了衣服。”
黎景月走上前打开了衣服,一件鹅黄,一件葱绿,衣服并不繁琐,但却透出一抹勃勃的生气来,是她所喜欢的样式。
她收起衣服,恍惚间才察觉谢锦城已经离开,但并没有在意,而是自顾自的打开了最后一个包裹,里面是一个小小的坛子,上面刻了“青梅”二字。
再打开是浓郁的酒味,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些酒味极其熟悉,倒了一杯便想要尝尝。
黎疏影却拦住了她:“景月,宗门内禁止饮酒。”
黎景月却笑了:“那你买它总不能是拿回来看的吧。”
“就是看的。”黎疏影闷闷的回答道:“我喜欢看着它睡觉。”
“哈哈哈哈哈哈。”黎景月哈哈大笑起来:“真是一个好习惯。”
她自顾自的饮了一杯,脑海中忽然闪过了一副画面,似乎是她在和另一个人喝酒,还没待她想清楚,手边传来的动静将她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黎疏影正在拽她的衣袖,眼神固执:“他们为什么会来院落?”
黎景月将刚刚的事情重复了一遍又接着说道:“不过宗门内那么多宗规,真就没有一个是说不能殴打灵妖的嘛?”
毕竟携刻在石壁上的宗规密密麻麻,少说也有数千条,她看一眼就觉得头疼,难道就没有有用的嘛。
黎疏影:“没有。”
不过再看见黎景月的神色后又补充道:“不过玉霄宗内禁止斗殴,所以他们应该也是触犯了宗规的。”
黎景月反倒是真的好奇了起来,指着桌子上的青梅酒:“禁酒。”
又指了指刚刚三九坐过的椅子:“禁斗殴。”
黎疏影欲言又止,最后还是解释道:“石壁上的宗规虽然多,但宗门内几乎没有人遵守。”
黎景月嘴角扯了扯,内心顿感安定,毕竟那密密麻麻数千条的宗规确实是镇住了她,如今看来,也不是她一个人觉得扯。
“疏影,你知道强闯真传弟子的院子是什么罪名嘛?”
黎疏影说道:“它在宗规石壁上,约摸是抄宗规吧。”
这一个大概约摸倒是让黎景月松了口气,如果真因为她导致对方被罚而受伤,她也是心中难忍,明日非得好好去看看那宗规石壁,找到这一条来看个清楚。
不过她倒是知道了岳子尧为什么那么生气了,明明无人遵守的宗规,却偏偏有人告状。可惜不知道是哪个不要脸的借她的事情来打击报复,白白让他担了恶名来。
想到这黎景月笑的阴测测的,摩拳擦掌道:“疏影,你知道怎么看是谁举报了有违宗规之事嘛?”
黎疏影犹豫了一瞬说道:“这,举报一般都是匿名举报,很少能追因溯源。”
黎景月顿时泄了气:“到底是谁会去举报啊,不会是你吧,小疏影。”
黎疏影道:“我有什么理由和能力去举报他们呢?”
黎景月皱眉沉思:“你说得对。”说完她也没有喝酒的心思,将桌上的青梅酒递给了黎疏影。
晚上,夜黑风高。黎景月拿了一把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上:“天机,出来,别装死。”
天机没有声音,黎景月的匕首已经贴近了脖子,马上就要划开大动脉:“你不出来我就自杀了,看你还找不找的到下一任宿主。”
电流声瞬间出现了:“宿主,你想做什么?”
黎景月道:“你绑定我是要做什么?”
电流声吱吱作响:“宿主后面自然会知道真相。”
黎景月道:“如果我现在就想知道真相呢?”
电流声道:“我不能说。”
黎景月道:“下山除妖跟真相有关?”
电流声道:“有关。”
黎景月道:“那你绑错人了,我不能修炼,除不了妖。”
电流声道:“没绑错,宿主下山自然会知道真相。”
黎景月道:“现在不能说?”
电流声道:“不能。”
黎景月点点头:“行,那我问你,这副身体的原主呢,你们把他怎么了?”
电流声犹豫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原主很好。”
黎景月道:“很好是什么意思,还活着嘛,你们不会把她也变成孤魂野鬼了吧。”
电流声反驳的声音很快,显然不服气黎景月对它的评价:“没有,天机不会做这种事。”
黎景月嘲讽:“那你怎么会让我一个孤魂野鬼附身?”
电流声道:“宿主后面会知道真相。”
黎景月道:“所以现在什么也不能说?”
电流声道:“对。”
黎景月嘲讽一笑:“那我就是不下山你能怎么办?”
电流声道:“会有惩罚。”
黎景月道:“什么惩罚?”
电流声不说话了,黎景月想了想接着问道:“那我完成会有奖励嘛?”
电流声响起:“无。”
黎景月道:“所以我就是一个完成任务的工具人,还是白嫖的那种。”
电流声道:“宿主后面会知道真相。”
黎景月道:“后面会知道真相,我能不能活到后面还不一定呢,要后面的真相有什么用?”
电流声再次沉寂了下来。
黎景月道:“你知道原主的记忆嘛,我现在谁也不认识,我很慌。”
电流声道:“知道,但不能说。”
黎景月愤怒:“那你信不信我自杀,你把身体还给原主吧。”
电流声道:“你自杀,原主也就死了。”
黎景月不解:“所以我的性命还和原主绑定了。”
电流声道:“对。”
黎景月道:“为什么?你们是怎么做到的?”
电流声又消失了。
黎景月简直要被气笑了:“那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的头发能怎么伪装,我说伪装的时候师父都震惊了,这是为什么?”
电流声又适时的出现了:“因为你的头发很难遮眼,阵法,法器,药剂,甚至剃头,都试过了,不行。”
黎景月不解:“别的也就算了,为什么剃头不行,头发都没了还不行嘛?”
电流声响起:“因为你的头发跟别人不一样,犹如血肉一般,剃头发就如同割肉挖骨。”
黎景月打了个寒碜:“那我应该怎么办啊,头发问题不解决我可下不了山。”
电流声响起:“请宿主自行解决。”
黎景月道:“那你的作用是什么呢?”
电流声又没了,黎景月躺在床上无奈的翻了个白眼,不想回答就闹失踪,真是厉害。
第二天早上,黎景月起了床,穿上新买的鹅黄色衣裙,头发也用同色的发带系上,匆匆就出发去往了宗规石壁那里。
毕竟她是真不想等着谢锦城,昨日她翻箱倒柜,也只找到了原主与师父和舅舅的通信,关于谢锦城,他好像从来都没有在她的世界出现过。
清漪院隔绝与世,所以出去也势必要走更长的路,等到达石壁处时,太阳已经明晃晃的照着这个世界。
黎景月对着那比她还要高的宗规石壁满脸都是无语,但仍不得不一条条仔细看着,正看到三千四百八十二条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愤怒的声音:
“还说不是你举报的周师兄,如果不是你,你又为什么要在这里看宗规石壁。”
黎景月了然的转过头,果不其然,来人正是岳子尧,只见他怒气冲冲,昂首挺腰的朝她走过来。
黎景月的神色满是无奈,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
“我说我只是看看那两位师兄的惩罚重不重,你信吗?”
岳子尧显然不信:“你到现在还撒谎,黎景月,你一遍遍看宗门石壁,怎么就不看看你自己犯了多少?”
黎景月苦笑:“我骗你有必要嘛,我便说是我举报的你又能如何,我何必撒下这种谎言?”
岳子尧冷笑:“谁知道你再打什么主意?”
黎景月无语:“我能打什么主意,我做过什么坏事嘛,你这是刻板印象?”
岳子尧冷讽:“你都能给梦师姐他们下毒,你还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黎景月语塞:“我……?!”
“怎么如今每次见你,你都如此狼狈?”谢锦城施施然走了过来,红色的衣袍翻滚间,更显他丰神俊朗,陌上无双。
岳子尧看着谢锦城的身影毫不在意,依旧对黎景月冷哼一声:“我现在便去找长老认罪,你休要借此拿捏我。”
黎景月:……
“好了,我也用不着你保护,下次记得别出现在我面前,也不需要你去找长老认罪。”黎景月看着倔强的不像样子的岳子尧,补充说道:
“你下次不要靠臆想给人定罪,我黎景月行得正坐得端,下毒之事我都敢认,不认的事情自然是没有做过的。”
岳子尧转过身来嘴角死死抿着,然而却开始跟着黎景月的步伐亦步亦趋起来。
黎景月道:“你跟着我干嘛?”
岳子尧面无表情:“既然举报不是你做的,那我现在必须要保证你的安危。”
黎景月有些匪夷所思的看着他:“你这么好说服的嘛?”
岳子尧一副屈辱的表情,转头就要朝着戒律堂的方向走去。
黎景月连忙拦住了他:“哎哎哎,我又没骗你,你这脑子不太好,脾气还挺爆。”
正准备接着看宗规石壁时就见谢锦城冲着一个地方指了指,她抬眸看过去,果不其然就看见上面写着:“宗门内不得擅闯他人院落,违者罚抄宗规十遍。”
黎景月望着密密麻麻的宗规,心中为那二人默哀了三秒钟,准备打道回府时,却被谢锦城提溜了起来。
岳子尧看见这一幕持剑便要砍过去,却在须臾间定住了身形。
是定身咒,黎景月有些怜悯的看向岳子尧,维持这样的姿势,便是只定十分钟怕也是要受一番苦楚。
刚要开口求情两句,好歹也是被自己连累就见谢锦城先开口说道:
“师妹,你莫不是忘了昨日我说的话。”
黎景月瞬间闭嘴,就见谢锦城飘飘然的带走了黎景月,只留下了一句:“十分钟后自解。”
她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