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弟子默了一瞬才跳脚似的说道:“你莫要胡说,刑罚长老自是对的,我也从未有挑衅宗规之意。”
“那你有缘何来找我?”
当然是因为此事……
那弟子站在黎景月面前,气势无端的矮了两阶。
“对不起,黎师姐,我错了。”他硬巴巴的道歉道,拳头握的死紧,显然并不甘心。
清漪院独立于其他院落之外,若非她存心报复,还有谁会知道弟子闯院落之事。
可玉霄宗作为人界魁首,最是宗门严谨,看中名声风气,所以哪怕他再不甘愿,也只能低头认错。
“道歉有用,还要宗门律法干什么?你莫名其妙便来质问我一通。日后他人有样学样,我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黎景月有些冷冷的说道。
道个歉还心不甘情不愿,打量把谁当傻子使呢?
“师姐说的对,我这就去找刑罚长老认错,绝不让师姐为难。”那个弟子转身就走。
“哎,岳子尧,你等等。”人群中另一个弟子走了过来,有些犹豫的开口道:
“师姐,诋毁同门不是小错,岳师弟本就有伤,若在受罚,怕是……”
“岳师弟即是冒犯了师姐,便让他去保护师姐一个月,也免了日后之危机。”
“可我生性恶毒呢。”黎景月说道。
“我现在就去。”岳子尧也毫不犹豫。
“黎师姐,岳师弟。”那个弟子急得要跳起来了。
“三个月,保护我三个月,今日之事一笔勾销。”黎景月说道。
“岳师弟。”那个弟子又眼巴巴的望向岳子尧。
岳子尧眼中满是不情愿,但仍回答道:“好。”
黎景月瞬间挂起满意的笑容。
“方昭,岳子尧,上课了。”还没有等黎景月与他们多寒暄两句,不远处便有新生在叫他们。
新生的课多而严,所以无论是看起来很有章法的方昭,还是看起来冲动没有脑子的岳子尧都不敢逃课,方昭尴尬的笑了笑,从盘子里拿出了两个馒头揣着怀里:
“师姐,你放心,最近一段时间没课岳子尧都会去找你的。”他认真的保证到。
黎景月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看似毫不在意,实则慌的一批。
因为她的身体正在隐隐发热。
“不好。”黎景月心想,这怕是烈火印起作用了。
“呜呜……”匆匆离开食轩堂,但不过走到门口,便见一群人围在一起,还能隐隐听见压抑的痛呼声。
黎景月皱着眉头走过去,就见为首的弟子笑的张扬,鞭子被他舞得赫赫声威,而中间的幼童身上有着数十道鞭痕。
而他只是默默流着泪,连大声哭都不敢,忍不住了才发出压抑的痛呼。
黎景月皱起了眉头,玉霄宗宗规多达几千条,规律之严苛人尽皆知,可就是这么一个最为清正内敛的宗门为何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出现如此明目张胆的霸凌行为。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黎景月上前一步阻止道。
“做什么?黎师姐是看不出来吗?”那弟子笑的恶意:“在打杀一个灵妖而已,师姐要一起吗?”
见他认出自己黎景月也没有多讶异,毕竟整个宗门或许只有他有一头红色的长发,只是在听见弟子话时向中间的幼童仔细看去,果不其然看见了隐藏在头发中毛茸茸的耳朵和身后拼命藏起来的尾巴,她陷入了沉默。
灵妖作为人和妖结合生下的产物,如今人和妖之间关系恶劣,战乱不休,灵妖自然也没有什么好下场。
尤其是灵妖并不能修炼,连普通人都可以随意欺凌。
“它可做了什么事与你有仇?”黎景月问道,但她问这件事并不应该,毕竟灵妖素来小心翼翼谋求生存,并不敢与宗门弟子结仇。
“当然有,它身上流着低贱的妖族血液,脏到了我的眼睛。”
灵妖听到这身体猛然抖了抖,但仍不敢说话。
“出身非他所能决定,师弟有何须如此咄咄逼人,它既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又何须承受如此伤害。”
“黎师姐是在心疼一个灵妖嘛。”那个弟子上前一步眼睛直冲着她:“黎师姐可不要忘了,你的母亲也是死在妖族手里的。”
“我当然记得,可我的母亲是死在妖族手里,不是死在灵妖手里。”
“迁怒是最无用的人才会动用的手段。”
“你……”那个弟子恶狠狠的看向她,却忽然露出奇怪的笑容:“师姐连修炼都不能,还敢说别人无用。”
说话间他的鞭子直直打向那个灵妖:“我就是打了你又能如何?”
“宗门最是清正,你如此做事,与宗门内部喊打喊杀,至宗门何在?”黎景月压抑着愤怒的说道。
又一次嫌弃起这个身子的无用来,若是他能修炼定要一巴掌狠狠打在那个弟子的脸上。
“师姐不必如此明目张胆的扣大帽子,一个灵妖而已,宗门内打杀灵妖无罪。”说着鞭子挥舞的更加起劲了。
黎景月这次真的是连笑都笑不出来了,她直接上前走去,用身体拦在灵妖面前。
挥舞着鞭子的弟子紧急的撤回了打了一半的鞭子,虎口微微发麻:“你有病啊,黎景月。”
“是。”黎景月回答道,她就是看不得这种场景:“打灵妖无罪,打弟子可就不是如此了。”她最会活学活用。
“你……”那个弟子怒火中烧,手中的鞭子再次挥舞过来,黎景月看着打过来的鞭子闭上了眼睛,却没有等到鞭子的到来。
她睁开眼,才发现一个红衣男子站在了她面前,稳稳的接住了那条鞭子。
“林风和,你敢欺负她。”谢锦城的声音很冷,手微微用力,林风和后退一步,鞭子被迫到达了谢锦城的手中。
他拿着鞭子笑的很是危险:“殴打同门是什么罪名你知道吧,识相些,便自己去领罚,别让我动手。”
“是。”林风和狠狠攥紧了拳头,心不甘情不愿的说道。
“谢师兄不愧是被灵妖抚养长大的,与灵妖果然是一路货色。”说完人便走了。
谢锦城垂下眼眸,神色变无变化,只是握着鞭子的手微微颤抖。
“你们这是歧视。”
“世间万物,皆为天生地养,何来高低贵贱之分,有高低贵贱之分的,不过人心罢了。”
“这位师兄,你不必听他的,我就觉得,你刚刚特别帅。”黎景月在一旁碎碎念道。
谢锦城的眼睫眨了又眨,忽然上手搂住了黎景月的腰,黎景月瞬间惊吓的要躲到一旁,但谢锦城的力气太大了,她挣脱不开。
“师兄,你还有什么事吗?”她谨慎的问道,生怕对方说出什么惊天之语。
谢锦城的眸间却是一片失望:“你不认得我了?”
“啊?”
这是什么运气啊,怎么随便见一个人都跟原主有旧呢。
黎景月尴尬的笑了笑,指着脑子上缠着的白布:“前两天受了点伤,很多记忆都模糊了。”
谢锦城温柔的抚摸了一下黎景月头上的绷带:“医师怎么说?”
黎景月看着他温柔的目光只觉得心里毛毛的:“医师说没什么大事,至于记忆就不太清楚了。”
谢景成垂下来的眼睫毛遮住了眼中的神色:“黎景月,你说要给我当三个月的侍女的。”
黎景月斟酌了语气:“师兄,我思考过了,我不能修炼,又笨手笨脚,怕是会给师兄填麻烦,不过我已经为师兄物色好了人选,他精明能干,一定会胜任这份工作的。”
谢锦城道:“你说的是你的贴身侍卫嘛?”
贴身侍卫,黎景月有些疑惑,说的是今天在院子里的那个少年嘛,可那个少年的打扮属实不像侍卫的样子。
“当然不是。”虽然这样想着,但黎景月飞速的回答道:“是其他人。”是刚刚的岳子尧啦,好不容易得来的。
谢锦城道:“师妹,是你说你来当侍女的,我只要你,不要其他人。”
黎景月嘴角扬起艰难的笑,早知道就不挣那口气了,如今填进去的却成了自己。
“走吧。”谢锦城上前一步抱住了在一侧蜷缩的灵妖,向黎景月招手道。
“好的呢。”
随着眼前的景色越来越熟悉,黎景月有些惊讶的看向谢锦城,她原以为他会带着她回他的院落,没想到却是来到了她的清漪院。
到了院子,谢锦城熟练的从柜子里拿出伤药,毫不客气的霸占了她的椅子开始给那个灵妖上起药来,行为举止比她这个主人都像主人。
黎景月坐在一旁有些无聊的看他上药:“小灵妖,你叫什么啊?”
灵妖怯怯的看了她一眼,在触及到为他上药的谢锦城后好似有了两分底气:“我叫三九。”
“三九?”黎景月难得起了两分兴趣:“可有什么寓意嘛?”
“我希望可以活到三十九岁。”三九的话很是稚嫩。
黎景月却乐不可□□为什么不叫百岁呢,长命百岁不是更好嘛?”
三九却很是认真的回答道:“百岁目标太大了,我只要活到三十九岁就可以了。”
黎景月拍了拍三九没有受伤的那个肩膀:“我相信你肯定会活到三十九岁的。”
正在这时,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少年手中拎着几个包裹走了进来,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景月,我回来了。”
目光却在看到谢锦城二人时消了音:“他们是?”
“哦,谢师兄和三九在我们这里待会儿,一会儿便离开了。”黎景月说道。
少年将包裹放到了一旁的桌子上,打开了其中一个裹的最漂亮的摆在了盘子里,是满满一碟的梅花糕:“我听说景月中午已经吃过饭了,便给景月带了些糕点回来。”
黎景月乐不可支的笑了:“你怎么这么贴心。”说着捻了一块塞进三九的嘴里。
“景月不吃嘛?”侍卫的话里带着一丝隐晦的难以察觉的委屈。
谢锦城却忽然插嘴道:“侍女的东西不应该给少爷嘛,这盘糕点,我征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