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愿 第5章 第五章：如何共赢

两人走回主街道上，不仅要避让人群，还有马车和牛车，叮叮当当的铃铛声伴随货郎的叫卖声，好生热闹。

沈知意感觉到身边唐花丫的紧张，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又用背篓挡在她们前面，要是谁有意接近，都会立刻被发现。

“别紧张，深呼吸。”沈知意轻声说道，又和面前这辆牛车同路，也免得她们和其他人挤。

在路过“聚福酒楼”时，沈知意连忙拉住还要跟在牛车后面走的唐花丫，小声提醒：“我们到了。”

唐花丫瞬间变得紧张，看着那些从里进进出出的人，不安道：“知意，你要是饿了，我们去别的地方吃好不好？这里，一看就很……”

话还没说完，酒楼门口抖着汗巾的小二嫌恶地接声道：“穷鬼就别来了，免得污了贵人们的眼咧。”

“你这个小二哥，怎么能这样说话呢？”沈知意愤愤出声，正要为此好好理论，身旁的唐花丫就死死抓着她的胳膊，一副不愿生事的样子。

她们也不过是穿得“破烂”些，凭什么被这样贬低！

沈知意心里憋着口气，怒目看向那边。

“我们走吧。”唐花丫低声下气地开口，而那边的店小二却是洋洋得意。

心里的气咻一下带着冲天之势，沈知意赌气般说道：“我们还就不走了！就要在这里吃饭！”

沈知意拉着唐花丫迈进这道门槛，原本还带有嫌弃表情的店小二余光扫到什么，态度立刻变好，手里的汗巾搭在肩膀上，热情招呼道：“客官儿是打尖还是住店？”

“哎，小二哥你先别急。”沈知意也注意到店小二的反常举动，顺着那余光大大方方看过去，就见穿着棉布长衫、面相随和且浑身散发着儒雅气场的中年男子以温和眼神回应过来。

“我要点的菜，你们家不一定有。”沈知意自信地仰头说道，她的声音落在这酒楼大堂里格外响亮，正在吃饭或要点菜的人那些视线都不自觉往这边瞄来。

其中还有东家的目光，店小二立马挺直腰背，扬声道：“姑娘您可出门打听打听，咱聚福酒楼可是这个。要是咱店里没有，别家肯定也不会有！”

沈知意听闻笑了笑，小声里带有少年不知愁滋味，并不会让人反感，她俏皮道：“话可不能说太满哦！那我可要点菜了。”

“姑娘请。”店小二傲气应答。

“辣椒炒肉、麻辣豆腐、香辣鱼……”沈知意说到这，见店小二已经不停地再往后面看，不想再继续为难，适时结尾，“和香辣白菜，可有？”

只见那中年男子走上前来，店小二这才侧身而站，偷偷拭去额角冷汗。

“姑娘所说菜式，某未曾听闻。”中年男子随和一笑，“某是这家酒楼的东家，如果姑娘不嫌弃，可称某一句林东家。”

“林东家。”沈知意快速改口喊了声。

林东家继续道：“如果某没猜错的话，这些菜式都和‘辣’有关，不知用茱萸可否？”

相比于辣椒这样的舶来品，茱萸就是本地货。

只是在这里，沈知意并没打听到茱萸种子，估计也是小范围使用。

“不行。”沈知意拒绝，见有人撸起袖子要上前理论，就知道这位林东家人缘不错，她有理有据又道，“茱萸味道虽然辛辣，但盖不住还有苦涩之味。”

“那姑娘认为……”林东家试探出声。

沈知意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将装着半两辣椒的背篓放在桌上，说道：“我这背篓里的辣椒，就能做出我所说的菜式！而且步骤简单，和你家厨子一说，定然能做出来！若到时不好吃，我愿付双倍饭钱！”

此话一出，四周人的好奇心被调动，纷纷劝言沉默的林东家那边。

“林老弟啊，老哥哥我还没听过她说的那些菜名，咱们就试试看？”

“辣、辣椒，我今下晌好像听过一耳朵。”

“这小红果，不会有毒吧？”

这猜测喊出口，周围顿时静默，反而是唐花丫焦急说道：“辣椒没有毒，我们都吃过！”

有这句前言，沈知意心头一动，赶紧接话道：“当然没毒啦，不然知县老爷、穆员外、贺员外他们又怎么会买呢！”

“咱们也是老老实实的农户家，哪敢有什么害人心思。”沈知意无奈一笑，惹得众人也不愿再说什么恶意揣测的话。

“既然这辣椒有这般……不如今日就借姑娘的辣椒，让我们都为新菜式掌掌眼。”林东家为众人的打量收了尾，“福多，带姑娘去后面，让董师傅掌勺。”

店小二福多连忙应下，恭恭敬敬地带沈知意和唐花丫去后院。

酒楼是两层的复式古建筑，雕花横梁瓦作顶，在这略显破落的县城里就像是鹤立鸡群。

一楼做大堂，摆放的桌椅并不拥挤。

相比于赚钱，这酒楼的东家更看重就餐时的宽松，也能从其身上感知到那份随和淡然。

所以对方在察觉到沈知意目的时，没有出言赶人，反而顺着往下演，多少让她产生些好感。

后院摆放着一个大大的水缸，里面还有两尾漂亮的锦鲤在游动，在见到有人过来，赶紧甩了下尾巴潜到缸底。

沈知意和唐花丫被领到侧院大堂等候，敞开的院门让她们很快看到那两道走来的身影，福多站定，介绍道：“这位是董师傅，东家最信赖的老师傅了。”

董师傅身形健壮，黑白参半的头发理得整整齐齐，脸颊上刻着深深的法令纹，可那双眼睛却是炯炯有神。

一等那介绍的话音结束，他就积极道：“可是这位姑娘说辣椒炒肉、麻辣豆腐、香辣鱼和香辣白菜？辣椒可比茱萸？”

面对着连连询问，沈知意难得卡壳，她刚说道：“是我说的……”

那边董师傅就激动喊道：“辣椒在哪呢？哪呢？”

唐花丫被吓得抓紧手里的背篓，董师傅见状快步上前，振奋地搓了搓手，拿起背篓里的一个辣椒，小心地放在嘴里。

“董师傅，生吃会很辣的。”唐花丫连忙道。

此时，董师傅已经在咀嚼，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越来越丰富，直到开始泛红。

福多在旁看得惊恐，哆哆嗦嗦上前扶住身形摇晃的董师傅，焦急道：“这玩意儿有毒啊！你们这是想……”

不等他说完，沈知意将一旁没动过的茶水递过去，打断道：“董师傅先喝几口茶压一压，辣椒可比茱萸辣多了，生吃对胃的刺激很大，会导致看起来发热的现象。”

董师傅一口将茶喝尽，倒吸几口气后，才大笑道：“好！好好好！你这女娃娃没有骗人，味足得很！可是就这么点，哪里不够用啊！”

“家里还有五十斤品相次一些的，当然一斤的价格也会便宜十文钱，不过口感是一样的！”沈知意会意道。

“什么价钱，货何时能送到？”董师傅直接问道。

沈知意想到福多之前的介绍，知道董师傅是能做主的人，于是道：“六十文一斤，明日辰时城门开就会送到。”

“你怎么不去抢！”福多震惊地失声道。

“我们卖给县老爷是八十文呢，员外家是七十文……就是董师傅手里这个品相的辣椒。”唐花丫小声反驳道，音量能正巧被他们听到。

沈知意在心里默默为花丫点了个赞，用颇为无奈的表情看向董师傅那边，说道：“价格是一开始就定好的，还请见谅。”

董师傅适时沉默，福多也不敢多言，氛围突然的安静让唐花丫感到忐忑地往沈知意身边凑，就像是做错事般的模样。

“五十六一斤，如何？估计在这城里，没有第二家能买你这么多辣椒了。”董师傅缓缓道，眼里多了几分笃定。

沈知意考虑了一下前期零售的麻烦和变现问题，答道：“可以，不过我们得立契，我们这边售卖六十一斤品相的辣椒，以五十六一斤卖给贵酒楼且酒楼得购买此品相的全部辣椒。如果要我们这边售卖的七十文、八十文一斤品相也能各价位降四文，同样也要将那品相全部买走。”

“女娃娃，你这般出来谈生意，可能做主？”董师傅不由问道。

“当然！”沈知意骄傲回答。

唐花丫也找到了出声的立场，说道：“这件事知意能做主，我们都听她的！”

听到这样全然信任的话，沈知意回头看向唐花丫，两人对视之中皆是满满笑意。

董师傅眼神蓦然变得柔和，缓缓道：“既然这样，那就立契吧。”

“福多，把东家请来。”董师傅又道。

福多听完，默默退下，再回来时，不仅请来了林东家，还有一位精神矍铄的白胡子爷爷。

“这位是李先生，由他来为我们做见证。”林东家介绍道。

“劳烦李先生了。”沈知意恭敬道，对方那一身书华气度，就足以说明身份。

而李先生写字漂亮，还担心沈知意她们不认字，特意念了一遍，都是用白话文书写，她正好能趁这个机会将脑子里的简体和纸上的繁体对照一遍。

双方在名字上摁下手印，契约已成。

有董师傅这个厨内高手在，沈知意点拨一下辣椒基础用法，那几道菜就顺利做出来，端到她们面前。

品鉴完菜式，沈知意慎重地收好契纸，朝林东家粲然一笑，说道：“林东家，我还准备了一份大礼，明日您可得接稳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