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愿 第18章 第十八章：那得多美啊

沈知意沿着话音走过去，和村长并肩往回走。

这一老一少的背影被光亮拉长，莫名带有几分温馨之感，沈知意不由猜测道：“难道是陆大人买的那些砖留下来了？还是大壮哥他们也跟着去了？”

“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了你这个丫头。”村长乐呵呵道，看着村里的汉子们在寒冷之时有活计，就有这么多户人家能有存银活下来，怎么能不高兴呢！

“除了给你盘炕用了一点，其他都在家里后院堆着。而陆大人说把砖留下，我想着要不用这砖给村里每户人家都盘个炕吧？这样能让还没来得及学的人，练练手。你看成不成？”村长缓缓问道。

在这走的途中，路过的村民都会打招呼，村长都是笑呵呵回应，有时看到某个人，会停下和沈知意的谈话，转而关心那户的情况。

大概也只有这样的村长，才会想着将那些砖用来给村里每户人家砌火炕吧。

“当然成啊！”沈知意说道，“到时候大壮哥那一队可忙不过来咧！正好多一个人学会，就能多一门手艺嘛！”

“丫头，你……”村正忽地停下来，侧身正正看向沈知意，眼里的那某情绪顿时释然，欣慰道，“走！咱们去看砖！”

沈知意明白村长欲言又止的话音里藏着什么，而她早已不习惯单打独斗，于是说起别的话题：“那天我去了渔沟村，他们全村都当了佃农，田里无事都被勒令要待在田里捡掉落的空麦壳。所以我……”

她有条理地将渔沟村的事说了一遍，目光灼灼地看向村长。

“这件事你做得没错。”村长认真道，“当初就觉得那人心地不好，没想到会整出这么多恶事！”

“我打算教他们辣椒和西瓜套种，这样他们前期卖辣椒的时候还能搭着我们一起，西瓜这个品种是想打造成他们村的特色。”沈知意毫无隐瞒地说出后续打算，“有了火炕后就更好育苗了。”

“不仅能育苗，还能孵蛋呢。”沈知意笑道，“要是陆大人回去后抓紧招倒夜香的人，那我们之后的地肥就不缺了！还得养些鸡鸭猪之类，以后也就不缺肉啦！”

这些话逗得村长直笑，笑着笑着，眼角的泪水就往外盛，他抬手抹去泪滴，伴随着那样的想象力，说道：“那咱们村得多美啊！”

“会很美很美呀！”沈知意给出肯定回答。

人呀，就怕活得没有希望。

如今希望就通过他们勤劳的双手在逐渐实现，怎么想就会怎么美。

“如意！兔、兔子……”唐花丫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直到跑到沈知意面前才松了口气。

“慢点说，不着急。”村长赶紧说道。

唐花丫更是急得眼泪汪汪，抓着沈知意的手都在轻微颤抖，哽着声音说道：“快和我去看看吧，它不让碰，还很凶，和平时完全不一样！”

“在这期间让它和公兔接触了？”沈知意边问边往唐花丫方向走，只来得及回头看向村长那边。

“你们快去忙吧，一会儿啊，我也要去县里了。”村长说道，转身往回走。

唐花丫带着沈知意直奔自家屋内，特意在房门口搭了稻草帘，能确保里面的温度趋于平稳。

听到动静的唐二愣扭脸看过来，悲伤的鼻涕泡还挂在脸上，唐花丫自然地用破木桌上的碎布给他蛮横地擦脸。

“知……姐，兔子没……吃东西，手伸过去碰它，就会咬手，很疼的。”唐二愣含含糊糊地把话说完，满眼担忧地看向兔窝那边。

在这样闷着的环境里，兔窝的异味并不严重，可想他们打理得有多勤快和彻底。

“兔子有很强的领地意识，如果你把它的东西全都打扫清理之后，兔窝里反而没有自己的气味，这让它感到很不安全，也会因此变得暴躁。”沈知意温柔地解释道，又看了看三个垒好的兔窝，“兔子没有窜窝吧？”

“没有没有！我天天看着它们。”唐二愣连忙道，他力气小又身体不好，完全做不了什么活儿，就自觉担任起看兔子的事，所以倍觉珍惜。

“那下次别给它们收拾得太勤了。”沈知意温声和唐二愣说道，看向唐花丫那边，“除了这点以外，现阶段兔子都很暴躁，还是让赵婶用碎布头做个厚实点的手套子，防止再被兔子伤到。”

“不用！不用！兔子咬得不疼的。”唐二愣连忙道。

“这可不单单是为了你哦，而是为了我们这些来看兔子的人。”沈知意一脸认真地说道，以前做儿童心理辅导的公益活动时，遇到过这样的孩子，所以她知道该怎么驱散对方的“不配得感”。

沈知意把这事解决之后，才和唐花丫一起退出屋内，也是在这时，赵婶拿着熟悉的包袱过来，她顺从地接过来。

“婶子，我可没忘来拿啊。”沈知意笑道。

“早食还没吃吧，赶紧过来一起吃。”赵婶拉着沈知意就要往主屋里走。

“吃过啦！我还有事呢，就先走了！”沈知意忙道，在这样下去，她都得少买点粮食在家里了。

沈知意抱着包袱匆匆离开，生怕还会在被留下来，毕竟赵婶的上手能力，她根本招架不住！

乌云悠悠将本就没什么温度的阳光遮挡，显得低压压一片，很有压迫感。

沈知意在这下晌没事可做，回房看了看种子的保存程度，毕竟就算再怎么保持干燥和小心防范，还是挡不住时不时存在的湿气。

她小心捡出两颗情况不对的种子，搬来装满院里肥土的破旧瓦罐，小心地将种子埋进去再浇透水。

就算气温不符合，也能借助火炕成功育苗和度过幼苗期。

不过看着屋内角落堆砌的各类破瓦罐，按照下月可能存在的寒流情况，它们还不能移植出去，不然很容易挨不过去。

“沈丫头，你在家吗？”秦奶奶的声音从外响起。

“在咧！”沈知意回道，从屋里走了出去。

“我看你院门都没关！”秦奶奶略带不赞同，拉着沈知意的手就想往外走，理智还是让她先问道，“家里没什么事吧？没事的话，我们再走。”

“我的事都忙完了。”沈知意说完，就被带着走，“是发生了什么事，让奶奶这么着急？”

“还不是老头子，还有我那不长记性的儿子……”秦奶奶愤愤道，连忙将飘远的情绪拉回来，“你村长爷爷在去县里之前就告诉你叔让你做主砖的事情，结果他现在才告诉我！这不，我着急忙慌来找你了。”

沈知意确实今早听村长说了砖的事，可没想到变成“砖的主事人”，她诧异道：“那盘炕的事呢？”

“也是由你说了算。”秦奶奶回道。

这份重担来得莫名，沈知意问道：“村长爷爷回来了吗？”

“没呢！就算他回来，也是这么安排的。”秦奶奶说到这，鼓励般地轻拍沈知意的手，“丫头别怕，我们都站在你身边呢。”

“好。”沈知意不再扭捏。

一到村长家刚坐下，秦奶奶就将用麻布裹着的东西当面小心解开，几页写满字的纸被整齐扎好，又用布条和麻线缝成册，带有温度地被送到沈知意手里。

“这村里的名册就交给你了。”秦奶奶慎重说道。

沈知意郑重接过，看着上面歪歪扭扭却很认真写清的文字，仿佛能透过它们看到村长爷爷的用心良苦。

这是递来的责任，也是信任。

名册里有对每一户的概述，能让沈知意快速掌握信息，从而达成最优分配。将跟着陆大人去县城盘炕的那队人除开，想要组建新的盘炕队其实不难。

可谁规定必须要一队呢？两队，三队呢？男子和女子搭配干活呢？

问题在沈知意心里盘了又盘，农户人家讲究的是吃饱穿暖，那些有别不有别的东西，没那么重要。

陆大人那边服务高端市场，那她就去填充低端市场，每人盘一次炕得一文钱，一队最少需要三个人，其中就有适合女子的位置。

而沈知意深深明白不患寡而患不均的道理，人选该怎么选，队伍该怎么组，答案全在这名册里。

打定主意，沈知意说道：“秦奶奶，接下来就把还在村里的人都喊到祠堂前集合吧，男女都得来。”

“好咧！”秦奶奶说着，从屋里拿出一面被擦拭锃亮的铜锣，递给旁边站着的男子，“石头，都听清沈丫头说的话了吧？赶紧张罗起来。”

铜锣一在手，李石头就出门敲了起来，整个村子因这样的响动声都不禁伸长脖子往外听：“都来祠堂咧！有大事要讲！每户能走得动的人都要来！”

在如此喊话下，没一会儿祠堂前就站满了人，隐隐还能听到各处或大或小的谈话声。

沈知意还是第一次以主事人的身份站在祠堂最前面，心间油然而生的感觉竟让她感到紧张，真的能做好吗？真的可以吗？

“人都到齐了。”秦奶奶出声提醒道，并对沈知意露出慈爱的笑容，“别紧张，你肯定能做好，比你村长爷爷还好。”

紧张情绪瞬间消散，沈知意自信地点头，走到所有人前面，将心里的想法说出口：“大家安静一下，听我说接下来的事，首先是陆大人送来的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