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把林恩安排在了雅间,这两日他常在乐坊旁走动,发现这乐坊可能本就是白家产业,但这些个小厮都是白家人抓来的,不给工钱,这可能是掌柜帮他的原因。掌柜也是给了他一些词文书画的主题。
“我这演技也是可以了,真把我当妇道人家了,这些东西倒是尚且能浅看,但是深究便是些勾栏瓦舍的凡尘俗子写出的攀附权贵溜须拍马的枯燥文字,这传到后事,说不定还有后人细析背诵,解其中深意呢。这祸害后人的腌臜物,不死何为?”说罢就烧了那些稿。
三日后———
“公子,晦公子巳时便会过来,几时走不一定,这件衣服给你,小的只能帮你到这了,巳时左右听见人声你便去隔壁雅间,我自会向公子说明。”
巳时左右,乐坊中便琴声悠扬,开始琴音绵绵似抽噎,越往上走越是慷慨。白晦也是被琴声吸住,看到了林恩。“晦少爷,这是仇公子。”林恩俯首折腰,等着吩咐。
“不错,你是会办事的,月末去苦杏那多领两文钱。”仅是两文钱,掌柜便磕了不知几个响头叩谢白晦,林恩的眼中晦暗不明。
“说吧,什么事能让你这么个端正君子来找我这个流氓纨绔加废物,是想舍身求什么呢?”白晦发问
“我……心悦…”林恩答。
“打住,八尺男儿,眉似短刀,虽不是那么壮硕但也不像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之辈,我虽在外风评难堪,但好像也没有人敢传我白晦是个傻子。”白晦看起来已有些不满。
“。…………”林恩毕竟之前是个正儿八经的君子,没干过这撒谎骗人的事,演戏更是不会,此时他已经开始演不下去了。他看向掌柜,他眼底的那丝狡黠,无限的扩大…林恩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苦杏辣梅”白晦话音刚落,林恩就被两个丫鬟摁倒在地。
“季小公子,哦不,林小公子,你不会觉得,用银票能买通我的人吧,话说我白家也是刚并了你们两家之财,会苛待下人?林公子怎样天真,如何报得了血海深仇?”
林恩现下只觉得自己像一条刮了鳞,开了膛的鱼,在白晦眼中赤条条、任何心思藏不住。
他绞尽脑汁想出的复仇路,竟是一条死路。
“林公子莫要在找理由糊弄鄙人,若公子在不说实话,我也只能将你送到我父亲那,换百两黄金了。但我也是舍不得,公子这个天赐的盟友。公子莫要使我伤心啊。”一柄玄金扇沿着林恩的下颚挑起,这是林恩第一次直视白晦,与外界的传闻不符,单单这张脸来说,丝毫没有纨绔样子,但又与林恩季勋不同,没有季勋的那丝温润清澈,也没有林恩那副凄凄惨惨戚戚的幽怨,终止四个字—斯文败类。
“烦劳公子屏退下人,我细细与你道来。”
“不用,她们都是我的死侍,你尽管说”
“我本道听途说,公子喜欢美男子,我便想去乐坊,让公子收了我,然后潜入白家,杀了白子忌。”
“天真,我们白府向来主仆分明,而且那老不死的防着我,我都不能轻易见他一面,你要去白府当下人,距离近于五尺直接就被杀了,真是痴人说梦。”
“哦?晦公子看来对自己父亲的死活毫不在乎。”
“毫不在乎?我巴不得你们这些他未能除去的草根把他杀了!让他尸骨无存,成灰也要被万人践踏!”白晦眼底泛起猩红,看似极尽疯狂。
“我明明是长子!我母亲李莫忧才是他的糟糠之妻!他白子忌联手刘之芜那个贱人杀了我母亲,那时我母亲刚生下我弟弟,还没出月啊。后来我才知道,那对狗男女早就在外苟合有了白韬,后来又怀了,刘之芜那个蛇蝎妇人便想要位分,白子忌没办法,便带着一妇两小回了家,我母亲当时已是大月份了,伤心欲绝见了红,差点死于难产,那奸夫□□还不满足,刘之芜直接抢了我弟弟,在我母亲面前拿刀抵着弟弟,逼着母亲自杀,我母亲好歹也是将门之后,便去与那刘氏撕打,结果呢,白子忌看见了,以为他的心肝刘氏受了欺负,直接夺了刀刺向我母亲脖颈,我母亲那时已将弟弟半搂在怀中,刘氏见我母亲脱力,她也放了手,我弟弟被活活摔死!白家要没有我母亲的帮衬,早就没了!他白子忌就他妈是个畜牲!”在林恩眼中,现在的白晦就像是一只呲牙的狐狸。
“白公子的往事当真是辛酸,但是你当时应该就是黄毛小儿,怎地知晓这些?莫不是诓骗我让我替天…哦不,替你行道啊?”
“辣梅,苦杏是我母亲收留的两个孤女,那日在房中玩捉迷藏,看见了全貌,她们也和我有同样的目的,替我母亲报仇。自从我母亲死后,我就变成了嫡次子,可笑吧。被过继在自己杀母杀弟仇人名下,我生不如死。我生辰是七月廿七,白韬是八月初七,他为了他和刘氏的孩子做嫡长子,将我的生辰篡改成了八月廿七,多讽刺啊,两大世家的结合,竟连生辰都不是自己的。而且啊,他们不杀我,就是为了用我这条命,从我舅父那换条件,我本也习得一身武功,因为一百两银子,我舅父没能按时给,他们就断了我的手脚筋……这回你信了吧,你我与白子忌同有血海深仇,何不共谋?”
林恩“信”了。和白晦达成“共识”。
不是因为他那些故事有多感人,而是他确定了白晦那剑时颤抖的手不是作假—他武功的确被废,他需要一把刀,而林恩愿意做这把刀——大不了先杀了白家其他人,最后再反水杀了白晦。
路上—
“公子,你这给丫鬟取名倒是挺有趣,腊梅,苦杏,你是喜欢吃浆果吗?”
“不是腊月的腊,是辛辣的辣。。。”辣梅忍不住插嘴。
“哦~那这取名方式还真是奇特,酸甜苦辣椒?”
“你又挑起伤心事了林公子,原本我母亲是在一个落败的武打班子的五个孩童,酸甜苦辣咸,现在就剩甜苦辣了,甜草在我宅中守着。刘氏便是不想让我成气候,酸咸被她随便找个理由发卖了。”
“晦公子,以后就别叫林公子了。”
“好,是我大意了,仇公子~~~〈白眼〉”
“那么,在我白家,门客也不能与主子这样讲话。”手搭上了林恩的腿
“登徒子……”
“哈哈哈哈,林公子真可谓妙人一个,真有几分姑娘家的羞涩哈哈哈……”
“……(真是个疯子,又哭又笑的不去唱戏可惜了)”林恩心中暗骂。
“诶呀不逗你了,你也是我弑父计划入伙的第一人,那就以你的姓,此后就叫白林计划吧。”
“…………公子好文采”
白府——
林恩没什么别的想法
大,好大,比前朝的皇宫还大。
“你家这样,李和敬不猜忌?”林恩不解
“白羽卫马上就到他手上了,他还猜忌什么?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今年才开始算计他?”
“那老贼难道不能再……”
“不可能了,白羽卫就那些了,庾教头被白子忌杀了,白子忌根本不会练兵。”
“!”
“你这人怎么靠眼睛表达情绪,不说话不掉脸,天天让人解读你的眼睛,这一辈子能说几句话,可惜这副好嗓子。”
“知道了,晦公子。”
“……………………找个大夫看看吧,张嘴说话下巴是会掉吗?一张鳏夫面”,白晦低低咒骂,“小鳏夫,你去毋俑斋住吧。”
“公子,那你在哪?”
“怎么,仇公子还要自荐枕席?我住昔年阁,离你很近。”白晦挽着林恩的手,一步一步走去“没事自己可以在白府走走,熟悉一下,一会我会给你一个门客腰牌,可保你平安。”
林恩在只是一月左右,就将白府结构摸透了,与白晦给他的局部图手稿也有几处差异。但林恩清楚,暗杀,不可能了,白子忌自己留了白羽卫十余人守着自己的房间,出行时也有七八人护驾。军火库是林恩未曾看到的,这很另他意外,这老贼竟然没有将这绝对的“安全感”留给自己傍身。当然除了打听这些,他还要常常去给白晦弹琴,还有幸见了一次白韬和刘氏——生怕气不死白晦这一块/.
看出来了,关系不好,不像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