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夏 第7章 秋日运动会的心跳

九月末的风终于带了点凉意，操场上的香樟树开始飘下细碎的黄叶，落在红色的跑道上，像撒了把碎金。许夏抱着一摞运动会报名表往教室走，刚上二楼就听见赵磊咋咋呼呼的声音，隔着走廊都能传到耳朵里。

“许夏！你可算回来了！”赵磊从教室里冲出来，一把抢过他怀里的报名表，“我跟你说，这次运动会新增了‘两人三足’项目，必须得跟同桌组队，你跟学神一组稳赢啊！”

许夏愣了一下，手里的笔差点掉在地上：“两人三足？必须同桌？”

“对啊！李老师刚在班主任会上说的，说是增进同桌情谊。”赵磊翻着报名表，指着其中一栏，“你看，这里写着呢，‘以同桌为单位报名，限报二十组’，我跟王浩都没戏了，谁让我俩不是同桌。”

许夏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他下意识地往教室门口看——叶知正坐在窗边，阳光落在他摊开的物理竞赛题上，侧脸的线条在光里显得格外清晰。不知道是不是察觉到他的目光，叶知突然抬起头，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撞了个正着，许夏像被烫到似的赶紧低下头，耳尖瞬间红了。

“你发什么呆啊？赶紧去跟学神说啊！”赵磊推了他一把，“再磨蹭名额就满了，到时候你俩只能当观众了。”

许夏深吸一口气，抱着报名表往座位走。叶知还在看题，笔尖在草稿纸上画着复杂的受力分析图，眉头微微皱着，像是遇到了难题。许夏在他旁边坐下，把报名表放在桌角，手指在纸页边缘反复摩挲，半天没敢开口。

“有事？”叶知突然抬头，目光落在他泛红的耳尖上，语气比平时软了点。

“没、没事。”许夏赶紧别开脸，又觉得不对，指了指报名表，“那个……运动会有两人三足项目，要同桌组队，你……你想参加吗？”

叶知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目光在“两人三足”四个字上停了两秒，又转头看许夏——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左边的梨涡陷得浅浅的，带着点期待的神色，像只等着被投喂的小猫。叶知的喉结动了动，点了点头：“可以。”

“真的？”许夏一下子抬起头，眼睛里的光更亮了，“那我们现在报名吧，赵磊说名额快满了。”

叶知“嗯”了一声，看着许夏拿起笔，在报名表上工工整整地写下“叶知、许夏”两个名字，字迹挨得很近，像是早就该挨在一起似的。许夏写完，把报名表递给体育委员，回来时脸上还带着笑，连看物理卷子的眼神都温柔了不少。

接下来的一周，每天放学后的操场都格外热闹。赵磊和班里的男生在练接力跑，女生们聚在树荫下练跳绳，许夏和叶知则在跑道旁的空地上练两人三足。叶知找了根蓝色的布条，长度刚好能把两人的脚踝绑在一起，他绑得很认真，手指绕着布条打了个紧实的结，动作轻得怕弄疼许夏。

“先慢慢走，找节奏。”叶知扶着许夏的胳膊，声音压得很低，“我喊‘一’的时候迈绑着的脚，‘二’的时候迈另一只，记住了吗？”

“记住了。”许夏点点头，身体因为紧张微微发僵。两人的胳膊挨在一起，叶知掌心的温度透过校服布料传过来，暖得他心跳更快了。

“一、二、一、二……”叶知开始喊节奏，两人慢慢往前走。刚开始的时候总是出错，许夏的脚不小心踩到叶知的鞋，叶知的重心不稳差点带倒他，两人跌跌撞撞的，像两只刚学会走路的小鸭子。

“对不起对不起。”许夏赶紧道歉，脸都红了。

“没事。”叶知扶着他站稳，重新调整布条的位置，“别紧张，跟着我的节奏走。”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绑在一起的脚踝在地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线。许夏看着地上的影子，突然觉得，这样被绑在一起的感觉，好像也没那么糟——至少能光明正大地靠着他，能听着他的声音找节奏，能在差点摔倒时被他稳稳扶住。

练了大概半小时，两人终于找到了默契。叶知喊“一”的时候，两人的绑着的脚同时迈出去，“二”的时候另一只脚跟上，步伐越来越稳，甚至能慢慢小跑起来。许夏忍不住笑起来，风吹起他的头发，扫过叶知的手腕，叶知的动作顿了顿，扶着他胳膊的手又紧了点。

“累了吗？”叶知停下脚步，解开布条，看着许夏额角的汗，从包里拿出纸巾递过去，“歇会儿吧。”

“还好。”许夏接过纸巾擦汗，看着叶知手腕上被布条勒出的红印，有点过意不去，“是不是绑得太紧了？都勒红了。”

“没事，不疼。”叶知把布条叠好放进包里，从里面拿出瓶矿泉水，拧开瓶盖递给他，“喝点水。”

许夏接过水，喝了一口，冰凉的水流过喉咙，驱散了不少燥热。他看着叶知也拿起一瓶水喝，喉结滚动的样子在夕阳下格外清晰，忍不住想起雨夜里他说的那句“如果那个人是你的话”，脸又开始发烫。

“对了，”许夏突然想起什么，从书包里拿出个东西递给叶知，“这个给你。”

是个小小的护腕，浅灰色的，上面绣着个歪歪扭扭的太阳图案——是他昨晚熬夜绣的，针脚虽然不整齐，但看得出来很用心。“练的时候绑在手腕上，免得被布条勒到。”

叶知接过护腕，指尖摸着上面的针脚，抬头看许夏——他的耳朵红得像熟透的苹果，正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不敢看他。叶知的嘴角弯了弯，把护腕戴在手腕上，大小刚好合适。“谢谢。”

“不客气。”许夏偷偷抬眼看了一下，发现护腕戴在他手上很好看，心里甜丝丝的。

运动会当天，天气格外好，湛蓝的天空没有一丝云，阳光洒在操场上，暖洋洋的。许夏穿着红色的运动服，站在跑道旁，看着叶知也穿着同款运动服走过来，心跳又开始不规律。叶知的手腕上戴着他绣的护腕，浅灰色在红色运动服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显眼。

“紧张吗？”叶知走到他身边，手里拿着那根蓝色的布条。

“有一点。”许夏点点头，看着跑道上正在比赛的其他组，有的配合默契跑得很快，有的则跌跌撞撞差点摔倒，“我们会不会也摔啊？”

“不会。”叶知蹲下身，开始帮他绑脚踝，手指绕着布条，动作比平时更轻柔，“跟着我节奏走就好，别怕。”

许夏看着他认真的侧脸，心里的紧张慢慢消散了。他想起这一周来的练习，想起夕阳下两人跌跌撞撞的身影，想起他递过来的纸巾和矿泉水，突然觉得，就算真的摔倒了，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因为身边有他。

“各就各位——预备——跑！”

随着裁判的哨声响起，许夏和叶知同时冲了出去。叶知喊着“一、二、一、二”的节奏，两人的步伐格外默契，绑在一起的脚踝像长在了一起似的，稳稳地往前跑。跑道两旁的同学在喊加油，赵磊的声音最响亮，许夏却只听得见叶知的声音，只感觉得到他扶着自己胳膊的手，只看得到两人脚下一致的步伐。

跑过弯道的时候，旁边一组的同学不小心撞到了许夏，许夏的重心一下子不稳，差点往旁边倒。叶知眼疾手快地搂住他的腰，把他往自己这边带了带，两人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许夏能感觉到叶知胸口的起伏，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心跳瞬间快得像要跳出胸腔。

“没事吧？”叶知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点担心。

“没事。”许夏摇摇头，脸颊贴在叶知的肩膀上，能感觉到他衣服上的温度，“继续跑吧。”

叶知“嗯”了一声，调整了一下节奏，两人继续往前跑。这次叶知的手没有再扶着他的胳膊，而是一直搂着他的腰，力道刚好，既不会让他摔倒，又不会让他觉得不舒服。许夏的身体微微靠在他身上，跟着他的节奏，脚步越来越稳，速度也越来越快。

冲过终点线的那一刻，周围爆发出欢呼声。许夏和叶知停了下来，两人都喘着气，脸上带着笑。叶知松开搂着他腰的手，却还是扶着他的胳膊，怕他站不稳。裁判走过来，告诉他们得了第一名，许夏高兴得跳了起来，忘记了脚踝还绑在一起，差点摔倒，叶知赶紧扶住他，两人都笑了。

“我们赢了！”许夏看着叶知，眼睛里闪着光，像盛满了星星。

“嗯，赢了。”叶知点点头，看着他开心的样子，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阳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的眼睛照得格外亮，许夏看着他的眼睛，突然觉得，这一刻的时光，好像能永远停住。

解开布条的时候，许夏发现叶知的脚踝被勒出了一道红印，跟他手腕上的护腕红印刚好对应。“都勒红了。”许夏蹲下身，轻轻碰了碰他的脚踝，“疼吗？”

“不疼。”叶知摇摇头，把布条收起来，“你呢？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我没事。”许夏站起来，看着叶知手腕上的护腕，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运动会结束后，我有东西给你。”

叶知愣了一下，刚想问是什么，赵磊就跑了过来，一把搂住两人的肩膀：“可以啊你们俩！居然拿了第一名！晚上必须请客！”

周围的同学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着恭喜的话，许夏和叶知被围在中间，只能笑着应着。许夏偷偷看了叶知一眼，发现他也在看自己，两人的目光在人群中相遇，都忍不住笑了。

运动会结束的时候，天已经有点暗了。许夏和叶知并肩往校门口走，操场上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零星的灯光和飘落的黄叶。许夏从书包里拿出个东西递给叶知——是个小小的相册，封面是他绣的太阳图案，跟护腕上的一样。

“这里面是这一周练两人三足的照片，还有今天比赛的照片，我洗出来放进去了。”许夏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你看看。”

叶知接过相册，翻开第一页，是两人刚开始练习时跌跌撞撞的样子，许夏的脚踩在叶知的鞋上，两人都皱着眉；第二页是夕阳下两人慢慢走路的背影，绑在一起的脚踝在地上画出长长的线；第三页是比赛时冲过终点线的瞬间，两人都笑着，阳光落在他们脸上；最后一页是两人的手，叶知的手搂着许夏的腰，许夏的手扶着叶知的胳膊，背景是红色的跑道和湛蓝的天空。

“最后一张是赵磊帮我们拍的。”许夏小声说，“是不是很傻？”

叶知合上相册，放进背包里，拉上拉链时格外用力，像是在保护什么珍贵的东西。他转头看许夏，路灯的光落在他脸上，把他的眼睛照得格外温柔。“不傻。”他轻声说，“很好看。”

走到校门口时，许夏突然想起运动会前的担心，忍不住笑了：“你看，我们也没有摔倒嘛。”

“嗯。”叶知点点头，看着他的眼睛，突然伸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动作很轻，像在抚摸什么易碎的珍宝，“因为有你在。”

许夏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他看着叶知的眼睛，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带着点从未见过的温柔。晚风带着黄叶的气息吹过来，吹得他的头发飘起，叶知的手还停在他的头发上，掌心的温度暖得他心里发颤。

“叶知，”许夏鼓起勇气，抬头看着他，“那个……雨夜里你说的话，是认真的吗？”

叶知的动作顿了顿，然后慢慢点头，目光认真得像在解题：“是认真的。许夏，我想跟你一起等所有的雨停。”

许夏的眼睛一下子红了，他看着叶知，突然笑了，左边的梨涡陷得深深的，像盛着满满的星光。“好啊。”他轻声说，“我也想跟你一起。”

晚风把黄叶吹得沙沙响，像是在为他们鼓掌。路灯的光落在两人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地靠在一起，再也分不开。许夏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和叶知的故事，又翻开了新的一页——这一页里，有秋日的阳光，有红色的跑道，有绑在一起的脚踝，还有两个少年藏在心底，终于说出口的心意。

后来，赵磊总说，那天他看到许夏和叶知在校门口站了很久，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一幅画。许夏每次听到都会笑，他记得那天的风很温柔，叶知的手很暖，还有他说“想跟你一起等所有的雨停”时，眼里的光，比天上的星星还要亮。

而叶知的背包里，一直放着那个绣着太阳图案的相册，每次翻开，都能想起秋日运动会上，那个穿着红色运动服，眼睛亮晶晶的少年，和他一起冲过终点线时，笑得格外灿烂的样子。他知道，这是他青春里，最珍贵的时光，也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