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大人家的小日常 第8章 第 8 章

“盛娘子即将回归”犹如一顶紧箍咒压在小婢们头上，个个都不敢造次，在汀兰居都不敢高声。

她们虽然在背地里嘲笑过盛娘子家的渣男儿子，但盛娘子还是她们的顶头管事，盛娘子要针对她们，就像大鸡啄小鸡一样简单。

就是可惜以后连孙攀这个渣男都不能再笑话了。

在钟攸凝说后的第三日，盛娘子便出现在了汀兰居。

晓露、米儿两个小婢早就借口到院里去洒扫了，离主屋远远的，阿喜站在姑娘身后，有一股想往后躲的冲动。看看这一屋的人，巧姑、顺儿，盛娘子，几个不苟言笑的都凑一堆了，让人非常不自在。

钟攸凝先递了话：“盛娘子的事可都办妥了。”

盛娘子坐在下首，除了面色有点憔悴，别的精气神都还好：“姑娘放心，家中都安置好了。”

盛娘子告假回来后先去了老夫人的寿康院，在老夫人处待了一时半刻才过来的，这也是小婢们对盛娘子多恭敬的原因：看嘛，孙家虽然闹出了这么大的丑事，但只要主子还重用盛娘子，盛娘子的地位就不会变。

在府中当差的其中一个指标就是要会看风向。

盛娘子人是告假了，但对府中发生过的事一清二楚：“倒是姑娘瞧着身子仍偏弱了些，应该多补补。听闻姑娘前些日子已经见过府上的主子们了。”

钟攸凝微微颔首：“是。”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说着场面话，大有“你不知道我的事，我也确实不清楚你的事”的意思。

高门大户都流行这样的说话方式。

只要听着假假的、云里雾里的，那不用问，说话的出身不会差了。

盛娘子目光落在钟攸凝身上，好心的建议：“表姑娘从丹州来，可是老夫人最亲近的后辈了，有空不妨多去寿康院坐坐。”

钟攸凝面露愧色：“我以为姑祖母喜静。”

“怎么会呢，表姑娘去了，老夫人高兴都来不及。”

钟攸凝信以为真，表示有空了就会去陪陪姑祖母。

盛娘子一口一个孝顺夸她。

钟攸凝脸颊泛着粉，微垂着头：“如今兄长不在家，多亏了姑祖母收留，这是我应该做的，等以后兄长回来，我也会告诉他，让他帮着一并感激。”

盛娘子显然跟郑佩身边的来福一样，消息有误：“姑娘还有兄长？”

钟攸凝微微一笑：“自然。”

盛娘子一时被这个消息糊住了，跟钟攸凝又说了几句话才离开。

阿喜都快憋出内伤了。

盛娘子、巧姑和顺儿这三个“古板”一走，她立马忍不住了：“姑娘，大郎什么时候回来啊？”

钟攸凝说钟闻回来的事，她没有丝毫怀疑。

太好了，看来大郎还是有点兄妹之情，还算有救。

钟攸凝：...阿喜的爹娘确实不大厚道。

钟攸凝摇头，同她郑重说道：“阿喜你记住，以后无论谁问你，你都要一口咬定钟闻他是出门游学了，归期不定，最迟是明后年回来下场科举。”

阿喜不大明白：“姑娘，为什么要这样说啊？”

钟攸凝：“钟闻在，我的亲事就由兄长做主，钟闻不在，侯府就能拿捏我的亲事。”

上辈子她就是比较傻，出于对侯府的信任，一到侯府就把家底什么的全交代了。

阿喜一下理解到钟闻的重要性，姑娘是要把大郎安在顶梁柱这个位置上。

她紧握拳头：“姑娘婢明白了。”

阿喜适应得很快，还学会用钟闻来鼓励钟攸凝：“反正大郎以后会回来，姑娘平时要多吃一点补补身体，该吃吃，该喝喝，账就记在大郎头上，让他去还。”

钟攸凝：......

钟攸凝想到她哥被迫还债的画面，自己都被逗笑了。

阿喜身体力行，午食就专门从厨房端了好多菜来，摆了小半桌。

钟攸凝病中那些日子，阿喜听从医嘱，只给她端来米粥米油这类好克化的食物，偶尔配上一碗鲜汤补充下营养，剩下的就靠身体熬了，身体好转后，这才多加一点别的吃食。

在镜川这样的大城中，酒肆茶楼各有奇招，菜品丰盛繁多，高门大户中的厨娘更擅长各地特色，摆在中间的是一道炖得软糯的羊肉粥，非常适合钟攸凝这种大病后，身体虚劳羸瘦的人吃。

每当时节到来，镜川人遵循天时，有自己的四时菜谱、应季时蔬。

各地也大多这样，各有特色，比如有些地方冬日吃萝卜、饺子，有些地方更推崇喝羊汤。

而在他们镜川，萝卜和羊肉从来不是单选。

喝上一碗羊萝卜汤，感觉整个人都充盈了，浑身暖和；根据官方编纂名录，羊肉炖粳米，或加黄芪、白茯苓、当归、白芍等等各有效果，大抵都是针对虚损、弱类。

所以，羊肉粥就是一道普通的、适用范围广的菜品而已。

官方推荐，值得信赖！

现在刚过四月，厨房隔三差五就会备一回，再过上个来月，天气燥热，羊肉粥就要被撤下去了，换成杏仁粥、栗子粥，再是温脾养胃的山药粥。

羊肉的价格比猪肉贵好几倍，普通百姓难得才能吃上，阿喜去的时候，看见羊肉粥好端端的放着，心里一阵奇怪：你猜怎么着，竟然没人抢，各房来拿菜的婢子专挑叶菜捡。

侯府这样的人家，吃的也是大锅饭，阿喜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就把羊肉粥端了，还在心里好好鄙视了其她婢子一番，觉得她们实在是没眼光，放着好好的东西不要，专门拿草，侯府的主子们专门吃素？怪不得那几位姑娘瞧着不比她们姑娘好多少，一个个瞧着都弱不禁风。

她闷声笑：“姑娘，你说这事奇不奇怪。”

钟攸凝食不言。

阿喜一个人跟讲相声一样：“吃素能肥什么身体，得吃肉才能补，浑身才有力气，阿喜都懂这些道理。”

阿喜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婢子。

要考的！钟父和钟闻都是走科举的人，这些都是知识点。

钟父可是把这些知识全记下了，还干过把荷包里的全部家当二两银拿去买了几斤羊肉回来的事，说要实践喝了羊肉炖萝卜能不能真的抵御风寒，在大冬天里身体暖和。

该说不说，羊汤还是好喝的。

其实从这个侧面也能看出来她爹这个秀才的水平一般，她爹当秀才一月能领三斗米、二两银，禀生每月能领六斗米、四两银，她爹只领了人家一半。

这也反应出各行各业只有拔尖的人才才能享受到最好的待遇。

钟攸凝擦擦嘴，慢腾腾的说：“姑娘们哪里需要肥体了。”

各种养生书籍中提到的都是针对生病和老幼特定的群体讲的，姑娘们尤其是未婚，身材样貌都关乎婚嫁大事，哪里敢随便造的，只有小孩和像老夫人这个身份地位才会没有顾忌。

钟攸凝看她忙前忙后，劝她：“快些去用饭吧，晚了可就没什么好菜了。”

阿喜吃饭最积极了，闻言拔腿就往外冲。

下晌无事，钟攸凝带着阿喜去了寿康院陪老夫人。

这个时辰正好，一早有主子们请安，像郑琦这样的男主子为表孝心，还会特意挑午食和晚食之前来，陪着老夫人一块用个便饭，钟攸凝一点也不想跟他们撞上。

老夫人待她仍像一个慈爱的长辈，细无巨细的叮嘱，生怕她短了缺了。

钟攸凝连着几日都过去，跟老夫人之间的生分和隔阂小了很多。

这日照旧从寿康院回来，晓露和米儿躲在树后狗狗祟祟，生怕她们没发现，还发出两声怪叫。

钟攸凝把阿喜留了下来。

她刚走，晓露和米儿就从树后出来，欢天喜地的领着阿喜躲到一边去了。最近阿喜每日跟着姑娘去寿康院，他们小团体碰头的机会少之又少，三个少年人手拉着手，彼此看着，都有一种重逢一样的喜悦。

先感叹：“阿喜你说得对，姑娘人真好。”

明明看见她们了，都当没看见。

阿喜挺起胸膛：“你们现在知道了吧，姑娘就是世上最好的人了。人美心善。”

晓露和米儿非常认同。

他们捂捂嘴，眼里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小声打听：“阿喜阿喜，听说姑娘还有一位兄长？”

阿喜被围在中间，成了小团体里最亮眼的崽。

她再次挺起胸膛，想也不想：“对！我们大郎可是有功名的，是童生呢。”

“哇。”小婢们一脸崇拜。

侯府虽然是名门望族，但府上的老爷和公子们还都是白身。

米儿举手，追问着：“那姑娘的兄长在哪里？”

阿喜张口就来：“我们大郎去游学了，最迟后年就该回来下场了，大郎他可聪明了，一次就考中了童生，要不是家里出了事，他现在已经是秀才了，不过没关系，等大郎回来，不光是秀才，说不定还能考个举人呢。”

晓露和米儿两张脸只剩下瞠目结舌。

阿喜左右张望，继续给好姐妹们透露：“大郎他只有我们姑娘一个妹妹，现在是他不在，姑娘暂居在侯府，等大郎回来，一定会携重礼感谢的。”

晓露、米儿：“...姑娘兄长对她真好啊。”

羡慕。

阿喜假假的微笑。

姑娘说了，大郎就是个真和尚，但在别人嘴里也得是一个勤奋好学地天资聪颖的准预备秀才公、举人老爷，这样别人才会有所忌惮。

重礼就更简单了：正所谓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大郎就是做了大和尚，也不妨碍他欠下高额外债。

最后她叮嘱：“你们现在知道了，但千万不要说出去哦。”

晓露和米儿面面相觑，最后重重应下：“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