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朔衍一脸餍足,破天荒地闻声说话:“人多的地方鱼龙混杂,难保陛下安全,这里山清水秀,又十分清净,最合适陛下散心。”
适合个鬼!
高湦气鼓鼓的看着窗外,实则是在观察地形,看看有没有逃跑的机会。
果然人不能高兴得太早。如今他身上的金银器全被温朔衍里里外外、彻彻底底地搜刮了去,一个不剩,他还怎么跑啊?
跑成功了,出门饿死;回去的话,就等着被他们玩儿死。
同一个结果,两种死法,上天真是对他太好了呢!
不,还有第三种死法。
温朔衍带他来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不会想着在此解决了他吧?
温朔衍若真把他弄死在这,到时候编个足以唬人的借口,没人会在意吧?
毕竟反正都是傀儡,谁做都一样。他们能扶植一个傀儡,就会扶植第二个。
温朔衍不答应他写让位诏书,怕是不想留他这个活口了。
真是天杀的温朔衍,他都牺牲那么大了,怎么就不肯放过他!
想到这里,高湦瞬间感觉身边阴风阵阵,他警觉地回过头,果然看到温朔衍正阴恻恻的盯着他的后脖颈!
温朔衍真的想要他的脑袋!
高湦头皮发麻!
他就说温朔衍怎么那么好心,答应他出宫的,原来在这里等着要他的小命呢!
不行,必须得跑!
他宁愿饿死,也不想被他们玩儿死。
“停车!停车!”
高湦喊了两声,马车还在匀速行驶。
高湦转头看向温朔衍,大着胆子拉了拉他的大手:“摄政王,朕想去爬旁边那座山。山上空气更清新,更适合散心。”
温朔衍垂眸盯着自己的手,眼神意味不明。
高湦心里“咯噔”一下,立马收回了自己的手。
坏了,这厮莫不是不喜欢别人跟他有肌肤接触?
明明方才还一脸猴儿急的模样,恨不得长在他身上。
那现在算什么,提裤子拔刀,翻脸不认人啊。
高湦脸色青一阵红一阵,被气的。
“快让他们停车,朕要去爬山。”
温朔衍盯着自己被高湦握过的手掌,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拉他的手。
他悄悄攥紧了拳头,似乎就能将那抹余温收藏起来。
“停。”
温朔衍只吐出了一个字,声音不大不小,马车随即平稳地停了下来。
温朔衍率先向门口走去,高湦紧随其后。
只是他起身的时候,顺势捞了个金镯子悄悄戴在手腕上,用宽大的袖袍遮住。
他貌似不经意的瞥了眼温朔衍,对方还是那副要死不死的样子,并没有回头看他,显然是没发现。
高湦心中得意,欢快地哼着小曲儿跟在摄政王屁股后面下车去。
这一个镯子也够他吃一辈子了。
只是高湦脚刚踩上乘石的时候,脚下一软,直直向着地面栽去。
宫门口的那一幕再度重演,摄政王长手一捞,便将高湦捞进了自己的臂弯,将人紧紧护住,避免了高湦脸先着地的惨剧。
温朔衍上下扫视了高湦一圈,意有所指地道:“方才让陛下操劳过甚,是臣的不是。”
“……”
高湦无言以对,确实是方才纵欲过度,腿软了。但他自己也享受到了,怪不了旁人。
“陛下确定还要去爬山?”温朔衍藏在宽大外袍底下的大手,悄悄捏了捏高湦的大腿,“还爬得动吗?”
高湦用力地点点头!
爬不动也得爬!
高湦强行从摄政王的怀抱中挣脱出来,还在地上跳了两下:“摄政王爬不动,朕也爬得动啊。别忘了朕比你年轻许多,体力上不要比你好太多。”
温朔衍:“……”
小皇帝这是嫌弃本王老了?
高湦率先迈步向着山间小路走去,温朔衍落后半步,墨影追了上来:“王爷,附近发现了一些可疑之人,是否要留活口?”
温朔衍看着高湦渐渐走远的背影,出口的声音如寒冰利刃:“一个不留。”
墨影领命而去。
温朔衍追上高湦的时候,高湦刚走出去十几米,但已经累得满头大汗了。
方才在车里耗费了太多体力,以至于现在爬个山也爬不动,早知道不贪图那一时的享乐了。
他撑在一颗粗大古树的树干上,抬头看到前面只有一条小路通向望不到头的山顶。左右群山环绕,两侧杂草树木丛生,根本就没有其他路。
这样看,一脑袋扎进深山老林里,就是御林军全体出动,也不可能找得到他。
高湦正盘算着,温朔衍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看着高湦的满头大汗,摄政王很有爱心的拿出了自己的手帕递了过去。
高湦眼神略过那方手帕,停留在温朔衍的脸上。
同样是从山下走上来,他自己满头大汗,温朔衍却是气定神闲、脸不红气不喘,脸上连个汗珠子都没有。
高湦:“(??へ??╬)”
生气!
他直接忽略了那方手帕,毫不讲究地用自己的衣袖在脸上囫囵一抹,当是擦汗了。
“……”
难得温柔一回,还被人拒绝了。
温朔衍似乎叹了口气,直接走到高湦面前,背对着他蹲了下来。
“上来。”
毫无情绪的两个字,好像琴弦的拨片一样拨动了的高湦心底的那根弦。
“啊?”
高湦压下心底异样的情绪,站着没动。
“陛下既然想上山,臣背你上去。”温朔衍没有回头,又重复了一遍:“上来。”
“哦。”
高湦趴在了温朔衍的后背上,并没有顺势环住他的脖子,而是穿过他的肩膀,双手搭在了他胸前,脖子尽量抬高,不让自己离人家太近。
毕竟,除了上床的时候,摄政王好像不喜欢别人的接触。
温朔衍似乎力气很大,即使有高湦伏在他背上,他也是一步一步向前,十分稳重。
高湦颇为无聊地左右看看,最后落在了温朔衍的耳朵上。
温朔衍的耳朵轮廓清晰,跟他的人一样,带着些凌厉的棱角,耳骨后面的皮肤很薄,几乎能看到藏在里面的那些细小血管。
此时高湦正低着头,几根发丝垂落,贴在了温朔衍的耳朵旁。
鬼使神差地,高湦悄悄吸了一口气……
“呋——”
摄政王的脚步猛地顿了一下,随即又恢复如常。
那几根头发不但没被吹走,反而被高湦一吹,粘到温朔衍的耳垂上了。
“呋—呋—呋—”
连续吹了三下,终于将那几根头发吹跑了。
高湦长长舒了一口气,却见他家摄政王的耳朵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变红,最后几乎到了要滴血的程度。
高湦的眼睛,在温朔衍的耳朵和后脑勺之间来回切换,心道摄政王爬山,也不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轻松嘛!
“摄政王你没事吧?”
“……”
耳边只有山上的鸟叫声。
摄政王一味不语,只想闷头爬山。
高湦不死心:“你累了我们就休息一下,朕也没有那么赶。”
不休息他哪有机会逃跑。
温朔衍停下脚步,并没有回头:“陛下安分些,臣就没事。”
高湦:“……”
他干什么了?他什么都没干啊!
只是关心他一句就不安分了?
没想到摄政王还是个事儿精呢!
既然摄政王不想交流,高湦也乐得自在。
他趴在温朔衍背上,视野高了许多,都能看到旁边的山头了。
果然如他所料,这山里没几条小路,只要他小心做好标记,隐藏得当,逃跑计划多半能够成功。
眼见着山顶越来越近,高湦回头看了看,还好摄政王那个侍卫没有跟过来。
“摄政王,你放朕下来。”
温朔衍不为所动:“马上要到山顶了,那里视野开阔,能将山下一览无遗。”
高湦一听急了!
那哪行?一览无遗他还怎么跑?
“你等等,先放朕下来,朕累了。”
温朔衍:“……”
他这个背着人吭哧吭哧爬山的人都不累,这个骑在人背上悠悠哉哉的人先喊累了?
还有天理吗?
不过温朔衍终是停下了脚步,小心地将高湦放了下来。
见旁边有一块大石,刚好能坐下两个人。
温朔衍脱下自己的外袍,折叠整齐铺在石面上。
“陛下,请。”
高湦挑挑眉,这个摄政王,这里又没别人,做样子给谁看?
莫非跟犯人上刑场前要吃饱饭一样,摄政王想要在杀他之前给他最后的体面?
高湦小心翼翼地坐了过去,却见摄政王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看在旁边向山下望去,似乎在欣赏风景。
只是那表情,怎么像老婆跟人跑了,看见奸夫似的。
怕不是在观察有没有人,准备对他动手了吧?
高湦左右看看,觉得自己不能再等了,得立马采取行动。
于是他开始了他的表演。
“摄政王,朕饿了,你去山下帮朕拿点吃食——吧!”
高湦话音刚落,摄政王便从胸前摸出了一个油纸包,里边是他昨日多吃了两颗的桂花糕。
高湦:“……”
出师不利!
高湦拿起桂花糕,三两下就吃完了。
毕竟以后不一定还能吃到这么好吃的桂花糕了。
“摄政王,朕渴了!你去山下——”
高湦这次的话还没说完,摄政王就从腰间取出一个水壶,递了过来:“陛下请用。”
高湦:“……”
双杀!
高湦喝完水,顺手将水壶挂在自己的腰间。
一会儿离开后,不一定要在山里呆几天,饿点没关系,但不能缺水。
“摄政王,朕冷了,你去——”
摄政王定定的看着高湦,一副“我就看你作”的表情,让高湦瞬间哑了火。
“咳咳!”高湦立马改口,“你也不用去了,朕穿上你的外袍就不冷了。”
说着,他站起身,将自己坐过的摄政王的外袍穿在了身上。
“不冷了,呵,不冷了。”高湦裹了裹身上有些过分宽大的外袍,又说:“那什么,朕水喝多了,去旁边上个茅——”
一个“房”字还没说完,高湦就看见温朔衍眼神一冷,脸色骤变,向他飞了过来。
高湦惊恐地睁大眼睛!
完了!冲他来了!
紧接着一阵厉风擦着他的耳朵刮过,耳边传来很短的“叮—”一声,是兵器相接的声音!
温朔衍压着高湦蹲下身子,藏在大石之后:“有刺客,你就躲在这里不要出去,臣一会儿来接你。”
说完,温朔衍就飞了出去。
天上日头正好,周围一片寂静。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高湦闷着身子,向大石后面走了两步,
确认安全后,一头扎进了与温朔衍离开的方向相反的山林!
拜拜了您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