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子羽一脚踹开房门,孟昱直视房间,里面歌舞升平的样子,席上围坐约莫七人,中间正坐着白影若,面色苍白,眼尾猩红,端起酒杯的手稍有颤抖。
孟昱打了一个哈欠,嬉笑:“在隔壁休息,听到有吵闹的声音,便进来瞧瞧,应该不会打扰几位喝酒了吧?”
椅子上站起来一个巍峨雄壮的男子,身高足足盖过林子羽,满身的腱子肉,都在宣示力量强悍,“滚出去,别打扰我们喝酒!”
孟昱迅速扫过房间,独独白影若瘦条身影,眼尾猩红,藏在六个彪形大汉中间。
白影若抬眸看去门口站立的两人,半眯眸子,却掩藏不住的担忧,随即垂眸,端起酒杯递给身旁满是横肉的圆脸男子,深呼一口气,赔笑道:“李老板,我们的事,与旁人无关,莫要牵扯无辜人员,喝酒……喝酒……”
他还不忘眼神示意孟昱林子羽两人,“你们没什么事,喝自己酒去,莫要管闲事!”
吃瘪的孟昱退了一步,可耳畔响起声嘶力竭的哭泣声,看了一眼林子羽,低声交流:“一打六,你行吗?”
“嗯……?”林子羽不可置信:“小姐,你真当我钢筋铁骨,泥造的身子!”
他认真看着站起来的魁梧男子:“对付他,我绰绰有余。”
忽然间,宴席上的其余五名男子齐刷刷站起身来,气势汹汹瞪视门口的两人。
“我去……他们来真的。”
孟昱忍不住吞咽口水,皱着眉头,看向坐在中间的白影若,此刻,是那么瘦小无助,不知怎地,竟会对此生出怜惜。
然而,白影若闭了一下眼,嘴角带笑,却是无奈摇头,“李老板,这么玩,就不好了,朝春楼打开门做生意,来者皆是贵客,这么对待门口的两位小兄弟,传出去,影响朝春楼生意,还怎么财源广进?上面那位,怕不是要生气。”
李土虽嘴角抽搐,轻言:“我还轮不到你威胁!”
见此境况,孟昱索性推开门,来到行廊大声吆喝,添油加醋:“大家快来瞧瞧,这就是朝春楼李老板做生意的服务态度,直接让客人滚出去,还强签契约,威逼当红花旦白影若,大家快来瞧瞧,大家快来看看,这就是朝春楼老板的作风”
楼下打听消息的秋实抬头便看见自家小姐,一改往日举措,在楼上高声吆喝,听得内容,竟然是欺负小姐,威逼白影若,气急脖子粗的传播:“朝春楼李老板欺男霸女,欺负大理寺卿家属,还强行威逼当红花旦白影若。”甚至捏拳举手吼叫:“朝春楼——倒闭!朝春楼——倒闭!朝春楼——倒闭!”
接二连三有人附和。
“他们竟敢欺负白影若,我捧在心尖尖的人,怎能任他们这般践踏!”
“朝春楼——倒闭!朝春楼——倒闭!朝春楼——倒闭!”
“朝春楼——倒闭!朝春楼——倒闭!朝春楼——倒闭!”
就连端菜的店小二都扔掉手中的菜盘,卖力吆喝:“朝春楼——倒闭!朝春楼——倒闭!朝春楼——倒闭!”
还有人言辞激动:“把白影若还给我们!”
五楼房间里,李土虽咬牙切齿,脸上的横肉抖动哆嗦:“这些人都反了天了,打手,给我把闹事的人赶出朝春楼。”
其余五命大汉陆陆续续出来门,向前擒住孟昱,被白影若拦在跟前,“有什么事,冲我来,他们都是无辜之人。”
“我看,就是你和他们合伙闹事的,不得了了,平日里文邹邹的穷酸模样,今天翻天了!”接着扬起手,“啪——”一巴掌招呼白影若。
说时迟那时快,白影若转身护住孟昱和林子羽,静静等待落下的巴掌。
“呼——”声振动停止,巴掌与空气接触,戛然而止,像一根浮萍,悬在半空。
“朝春楼一个小小的老板,这般耀武扬威,欺负到我的人头上。”
说话人正是韩曜,眼底暗潮涌动,仿佛下一刻便会吞噬面前的人,抬手接住李土虽使尽全力的巴掌,攥紧那粗壮的手腕,生生勒出红痕。
突然出现的韩曜,紧紧盯着李土虽,那双目如鹰隼锁死自己,寸寸紧逼,盯得脊背发寒,不由自主打了个哆嗦,动都动弹不了一点。
李土虽气势湮灭:“韩……韩大人,大驾光临,令小店蓬荜生辉,莫要伤了和气。”
他看向身后的三人,谄笑:“今日面前公子的消费,朝春楼买单。”
孟昱却没言语,只是垂着头,如同听不见一般。
李土虽咬咬牙,继续让步:“今后,小公子在朝春楼的消费,全都不上账。”
闻言,孟昱瞪圆眼珠子,轻笑:“等等,我可不是那等吃白食的人,心血来潮,到你朝春楼吃饭,无端店里打手辱骂,我需要一个道歉,开店哪有这样轰走客人的道理!”
发现公子只是求一个谅解,李土虽这才舒心下来,眼神狠厉看向旁边肥壮打手,一脚踢在膝盖窝,“你,给这位公子爷道歉,不长眼睛,惹了不该惹的人。”
打手扑通跪地,埋头涨红面庞,“对不起,小的有眼无珠,不识泰山,还望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小的。”
此刻,孟昱才不是那容易放松的主,继续开口:“原来是因为身份,才会对我道歉,若今天我只是一名普通客人,岂不是要落入你们的魔窟,不脱层皮,出不了这朝春楼噢!”
李土虽赔笑:“公子爷说得哪里话,我们开门做生意,平等对待每一位顾客。”
孟昱犀利眼神:“你的鬼话,只有你自己相信!”
李土虽唉声叹气:“那这位公子爷,需要我们怎么处理。”
眼神扫视李土虽,孟昱目光最终停留在他的胸前。
暴露无遗的目光打量,李土虽嘴角抽搐,“爷……我喜欢女人!”
抬眸间,孟昱眼白露出,很是嫌弃,直接走上前几步,挑开李土虽胸前衣物,拿出用工契约。
孟昱:“……你,烤鸭吃多了,撑得有这等想法,我要的是这份契约。”
一张崭新的契约铺展手掌,孟昱细细看去,签名画押处,还有湿润泪痕,她深呼口气,看向白影若,认真询问:“你真真愿意签下这种不平等条约,若是毁约,还得赔付十亿两黄金!”
有人惊呼:“十亿两黄金!天价契约!”
“十万两京都首富不知拿的出不?”
“朝春楼这是吃人买卖!”
“里面人心可真黑!黑到不见底!”
……
人声鼎沸,孟昱展开契约,嘘声肃静,“大家伙看看,京都城内,这种不平等契约能合法存在!真当大昭国刑罚是摆设吗?”
她盯着白影若,再一次认真询问:“如今,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你的后盾,你且看清楚契约,是真真心甘情愿签字画押的?”
望向四处,人头攒动,期待的目光,焦急的等待,白影若垂眸思虑,抬眸间,多了一丝清明,从心底发出呐喊:“我不愿。”接着开口解释:“李老板拿我的家人威胁我,若是不从,便要我那年迈的老母亲……”
顿时,他喉咙发紧,再发不出多余的话来。
“既是如此,李土虽,跟我走一趟督察司。”韩曜攥紧李土虽的手,生怕他逃离遁走,交与纯骅看管。
被拖走的李土虽挣扎反抗,“韩大人,我不是在朝官员,轮不到你头上管,犯不着进督察司。”
纯骅压制:“别废话,督察司监管各部,你的事,督察司管得着!”
“这种不平等契约,就不应该存在世上,何况,你还是被威胁逼迫下签约的。”韩曜看向孟昱手里的纸张,接了过来,将它交给白影若,“如今,你有权,自行处理。”
闻言,白影若两眼放光,眸中闪烁着星辰,抑制住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掷地有声:“谢……谢谢你们,谢谢诸位,影若铭记于心。”
说罢,深深鞠了一躬,接过契约,当着众人的面将不平等契约撕成两半,抛向空中,双眸如痴如醉,期待地仰望破碎的契约。
“恭喜你,重获新生!”孟昱由衷祝福,随即开口,“致谢的话,你已经说过,不必再言,我们,只是恰巧路过,动动嘴皮子,也没出多大力,现如今,事情闹得这般大,公诸于众,朝春楼里,是断不敢再伸手爪牙向你母亲,希望你以后的日子随心而动,我们该回家了,再会!”
白影若微微颔首,眼眸温和,望向孟昱离开的方向笑了笑,直至那簇倩影远去不见,方才回神注意围上来关切的问候。
“白公子,你没事吧,朝春楼里是不是都在欺负你,你给我们陈明,我们定当向他们讨个说法,不能白白受人欺负了。”
“朝春楼里不行,可以来我们乾峰楼,我们管事至少不压榨人。”
“得了,哪儿地不一样!”
“天色渐晚,白影若好些休息,我们不要打扰他了。”
白影若身长玉立,温润和煦,辞别众人:“今夜夜色撩人,祝大家好梦,明日晨曦微起,又是美好的一天。”
漆黑的夜晚,街道烛光灯笼高挂,白影若往住处寻去,留下孑孓身影。
旭日东升,朝露莹润。
朦朦胧胧间,孟昱睁开眼皮,打了个哈欠,回想昨夜朝春楼里潇洒的举止,很久没有这般豪爽,还能解脱白影若于危难中,相当宽慰。
想起来什么是的,孟昱起床叫来秋实,梳妆打扮后,嘱咐林子羽,偷偷监视白影若情况,以防朝春楼里的人找他麻烦。
“你倒是不怕麻烦!”
闻声,孟昱站立身子,迎接孟津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