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贝·冷面权臣的真香实录 第33章 第 33 章

“万里沧溟耀龙寰”的制作在克服了材料内裂的危机后，进入了日夜不休的紧张阶段。碎嵌密拼的龙鳞工艺虽极致绚烂，却也极度耗费心神与时间。苏弦序几乎长在了工坊里，阿青、翠儿并几位匠人也轮班协作，每个人眼底都带着血丝，却都憋着一股为海州正名的劲头。

然而，就在主体龙形即将完成的节骨眼上，新的麻烦悄然降临。

这一次，问题出在了工具上。

连日高强度的雕刻、打磨，对刻刀的损耗极大。尤其是处理那些坚硬的虹彩砗磲碎片，对刀口的锋利度和韧性要求极高。这日清晨，苏弦序正准备进行龙睛的点睛之笔——这需要最精微的刻刀以无可挑剔的锋利度，刻出神韵——她却发现自己常用的那几把最顺手的精钢刻刀，刃口竟出现了细微的卷刃和崩口！

“阿青，我们的备用刀片呢？”苏弦序蹙眉问道。

阿青急忙去取工具匣，脸色很快也变得难看起来：“小姐……怪事，之前备用的那包新刀片，好像……好像也不太对劲。”他拿出几片未曾使用过的刀片，对着光仔细查看，“您看，这刃口光泽似乎有些晦暗，像是……像是被什么腐蚀过，还没用就已脆了！”

苏弦序接过来一看，心猛地一沉。这些备用刀片是她从海州带来的，一直妥善保管，怎会无故受损？她立刻检查所有工具，发现不仅是刻刀，连几把常用的精钢锉刀和钻头，也或多或少出现了金属疲劳、韧性下降的迹象。

这绝非正常损耗！分明是有人做了手脚！而且做得极其隐蔽，并非直接破坏，而是用一种不易察觉的方式加速了金属的氧化和脆化，让它们在关键时刻集体“罢工”！

“是璇玑斋？还是玲珑阁？”翠儿气得声音发颤，“竟用如此下作的手段！”

没有确凿证据，无法指认任何人。但眼下困境却是实实在在的。龙睛点睛容不得半点瑕疵，必须用最顶级的刻刀，且要求刀口极细、极韧、极利。京城虽大，但要立刻找到符合要求、且能信任的定制工具，谈何容易？重新从海州调运，时间根本来不及。

工坊内的气氛再次跌入谷底。对手这一招，又阴又准，直接打在了七寸上。

苏弦序强迫自己冷静。她仔细检查那些受损的刀片，试图找出原因和补救办法。“这种腐蚀……似乎是某种药水浸泡后又精心擦拭过的痕迹。”她嗅了嗅，有一股极淡的、不寻常的酸涩气，“或许可以用油石重新开刃，但刃口的金属本质已受损，恐怕支撑不了多久……”

正一筹莫展之际，小荷忽然小声提醒：“小姐，您还记得百工坊那位林蹊然公子吗？他精通木石雕刻，对工具定然也在行，或许……他有办法？”

苏弦序眼眸一亮。是了，林蹊然！他那日谈论工具打磨时，见解极为独到。

事不宜迟。她立刻让阿青小心包好几片受损最典型的刀片，又带上一小锭备用的好钢料作为参考，简单交代几句后，便带着翠儿匆匆赶往百工坊。

再访“木石居”，林蹊然依旧坐在他那方小天地里，专注地打磨着一块黄杨木。见苏弦序去而复返，且眉宇间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灼，他放下刻刀，温和问道：“苏姑娘行色匆匆，可是遇到了难处？”

苏弦序也无暇过多寒暄，直接说明来意，将带来的受损刀片递过去：“林公子请看，我工坊的工具不知何故，竟大批受损。如今急需一把能进行最精细雕刻的刻刀，京城店铺一时难寻合用的，特来向公子请教，可知何处能紧急定制？或是有何补救之法？”

林蹊然接过刀片，只一眼，神色便微微一凝。他用指尖轻轻划过崩口的刃缘，又凑近鼻尖嗅了嗅，那双清润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了然与冷意。

“此非寻常损耗。”他语气肯定，“是用了‘铁藓汁’混合其他药物浸泡所致，药性缓慢渗入钢中，平日看不出，一旦持续受力便会加速脆裂。好阴损的手段。”

他抬眸看向苏弦序：“定制一把上好的刻刀，非一日之功。至于这些……”他摇了摇头，“金属内里已伤，回天乏术。”

苏弦序的心沉了下去。

却见林蹊然沉吟片刻，忽然起身，走向屋内角落一个上了锁的樟木箱子。他取钥匙打开，从中取出一个细长的紫檀木盒。盒盖开启的瞬间，竟有一股淡淡的寒冽之气溢出。

盒内衬着深蓝色绒布，静静躺着一把造型古朴的刻刀。刀柄是温润的黑檀木，缠着密密的银丝以防滑。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刀身，并非寻常精钢，而是一种隐现云纹、色如青鸦的奇异金属，在昏暗的室内竟自行流转着一种幽冷的光泽。

“此刀名为‘青蚨’。”林蹊然将刀连盒递向苏弦序，“刀身是以百炼陨铁芯夹叠西域玄钢，由前朝退隐的铸剑大师所制，本欲铸剑，后余料打了这枚刻刀。其锋无匹，其韧无双，更兼材质特殊，不惧寻常药蚀。或可解姑娘燃眉之急。”

苏弦序震惊地看着那柄显然绝非凡品的刻刀，连忙推辞：“林公子，这太珍贵了！我怎能……”

“利器当予识者、能者，方不负其价值。”林蹊然目光清正，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诚挚，“我观姑娘志在皇商竞逐，此刀在你手中，雕琢出惊世之作，远比在我这木石居里蒙尘更有意义。况且，”他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洞察的意味，“只是借予姑娘应急，待功成之后，再归还便是。”

苏弦序看着他眼中纯粹的欣赏与信任，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不再矫情，郑重接过木盒，深深一礼：“林公子雪中送炭之恩，汐痕铭记在心。此刀必不负所托，待作品完成，定当完璧归赵！”

“期待姑娘佳作。”林蹊然颔首，又看似随意地补充了一句，“对了，寻常磨刀石恐难磨此刃。我此处有一块伴生的‘青磷石’，一并借予姑娘吧。”他从箱底又取出一块不起眼的灰黑色石头，其上一侧有明显的光滑使用痕迹。

苏弦序再次道谢，带着“青蚨”刃与青磷石匆匆赶回小院。

有了神兵利器，危机顿解。苏弦序屏息凝神，以“青蚨”刃进行最后的点睛。那刀刃切入贝材时的手感，果真是前所未有的流畅精准，仿佛能感知到她的心意一般。

龙睛点亮的刹那，整条拼镶而成的巨龙仿佛瞬间被注入了灵魂，辉光流转，睥睨生威。

然而，在短暂的喜悦后，苏弦序看着那柄“青蚨”刃和那块特殊的磨刀石，心中对林蹊然的身份产生了更深的疑惑。能拥有如此神兵，且对阴损手段一眼看穿……这位隐于市井的“林蹊然”，绝非凡俗匠人那么简单。

但他的援手，无疑是黑暗中的一束光。她收起刀刃，知道这份人情，她欠下了。而前方的路，似乎也因这突如其来的相助，变得更加莫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