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贝·冷面权臣的真香实录 第11章 第 11 章

楼默之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市舶司副提举赵德坤及其党羽一网打尽，铁链锁拿，投入州衙大牢。赵府被抄检出的"免检"通行牌坯、与陈记海珍阁的密信、数箱尚未转移的赃银，桩桩件件，触目惊心。海州官场大地震，百姓街头巷议，拍手称快，"楼青天"之名如日中天。

三日后，州衙大堂。

"威------武------！"

水火棍敲击青石地板的沉闷声响回荡在肃穆的公堂之上。楼默之高坐"明镜高悬"匾额之下，玄色官袍衬得他面如冷玉，不怒自威。堂下，赵德坤一身肮脏囚服，披头散发，虽显狼狈，眼底却藏着一丝穷途末路的疯狂与阴鸷，不见多少惧色。

审讯按部就班。被生擒的海盗头目、陈记大管事、受贿吏员等人证依次上堂，战战兢兢指认；特制"免检"牌坯、密信、抄没的赃银、从陈记工坊搜出的造假工具、以及苏弦序破译的那本密码账册译文等物证一一呈堂。楼默之逻辑严密地陈述了走私链条：陈记源头造假（物证、人证）

-> 海珍阁低报（账本） -> 运输夹带（码头查获） ->

市舶司赵德坤利用职权免检或延迟查验（签署的指令、人证口供） ->

货物入市。铁证环环相扣，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赵德坤勾结奸商、滥用职权、走私逃税、贪赃枉法的罪行昭示于天下。

眼看罪证确凿，楼默之即将挥笔定谳。就在此时，赵德坤突然爆发出一阵嘶哑癫狂的大笑！

"哈哈哈！楼默之！好一个清正廉明、铁面无私的楼青天！"他猛地从怀中掏出一封早已备好的信函，高高举起，状若疯魔："诸位大人、海州父老请看！此乃楼默之楼大人亲笔所书密函！是他授意我赵德坤，与陈记、海珍阁行此'非常之法'，所得巨利，七成归他楼府，用于'京中打点'！他才是这走私网真正的幕后魁首！他今日拿我开刀，不过是杀人灭口，丢卒保车！"

满堂哗然！旁听的官员、士绅代表无不骇然变色，交头接耳，议论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这封信内容极其阴险，没有直接分赃，却暗示性极强，将矛头直指楼默之甚至京中的楼家！

楼默之眼神骤然冰寒，周身气压骤降！果然还有后手！伪造信函，反咬一口！这背后之人，手段卑劣却足够致命！

"大胆赵德坤！死到临头，还敢攀诬朝廷命官！"陪审的通判厉声呵斥，声音却掩不住一丝慌乱。

"攀诬？"赵德坤狞笑，有恃无恐，"是不是攀诬，请当堂验看笔迹！楼大人，你敢吗？！"

他笃信那封模仿得以假乱真的密函，足以将楼默之拖入泥潭，即便不能立刻定罪，也足以让其清誉扫地，被政敌攻讦，仕途尽毁！

气氛瞬间紧绷欲裂！所有目光都聚焦在楼默之身上，等待他的反应。一旦笔迹鉴定出现任何模糊，都将后患无穷！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个清亮、沉稳却不容置疑的女声自堂外传来，穿透了嘈杂：

"楼大人，妾身苏氏，有法可当场验明此信真伪，无需争议笔迹！"

众人愕然，循声望去。只见苏弦序一身素净衣裙，臂缠白纱，面色虽仍苍白，却步履沉稳，眼神清澈坚定。她手捧一紫檀木托盘，其上置一青玉碗，碗中盛着半碗无色澄澈液体，旁边，静静躺着一枚流光溢彩、晕染着梦幻七彩的虹彩砗磲！

楼默之深潭般的眼底，瞬间掠过一丝极难察觉的激赏与动容。他微微颔首，声音沉静："准。"

苏弦序稳步上堂，向主审与陪审官员敛衽一礼，姿态从容。她先拿起那枚虹彩砗磲，将其在阳光下绚烂变幻的晕光展示给众人："诸位大人明鉴，此乃珍稀'虹彩砗磲'。《南海异贝图考》详载，此贝有一特性------遇强碱之液，其天然晕光会变得异常明亮、清晰，如同显影！而海州走私巨蠹，正是利用此特性，制成了他们记录核心罪证的'隐迹墨'！"

说罢，她将虹彩砗磲轻轻放入青玉碗那无色液体中（实为浓碱水）。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

碗中的虹彩砗磲，在接触到碱水的瞬间，其表面的七彩晕光如同被瞬间点燃，骤然变得无比明亮、耀眼！流光溢彩，瑰丽夺目，几乎要透碗而出！整个公堂都被这梦幻般的贝光映照得流光溢彩，如同置身水晶宫阙！

"诸位请看，此乃虹彩砗磲遇碱显影之真容！"苏弦序声音清越，带着绝对的自信。

随即，她拿起赵德坤呈上的那封"密函"，将其一角小心翼翼浸入青玉碗的碱水中。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屏息凝神！

然而------

那浸入碱水的信纸一角，除了被液体濡湿，毫无变化！纸张依旧是纸张，墨迹依旧是墨迹，根本没有出现虹彩砗磲那般惊人的显影效果！

"诸位请看，此信毫无反应。这证明，它并非用隐迹墨所书。"苏弦序朗声道。

赵德坤（强作镇定，嘶喊）：

"那又如何？！楼默之与我联络，自然用普通墨汁！这正说明此信是真的！"

苏弦序（不慌不忙，目光如炬，直视赵德坤）：

"问得好！赵德坤，那我问你，既然你有本事拿到连市舶司账房都查不到的、用如此机密'隐迹墨'写就的真账本------"

她停顿一下，让所有人消化这个前提，然后声音陡然拔高，一字一句，如同拷问：

"那楼默之作为你口中的'幕后主使'，他若有事要吩咐你做，何须多此一举、冒着天大的风险，用普通的墨汁写一封'密函'给你？！"

"他直接在真账本的空白处，用这唯有你和他才懂的隐迹墨，添上一行指令，岂不更加隐蔽安全万倍？！"

"这封普通墨汁的信，分明就是你画蛇添足、伪造出来，用于今日攀诬的铁证！因为你根本不知道真账本在哪里，更拿不到它！你只能用你所能找到的普通笔墨，来伪造这封可笑的'密函'！"

这番逻辑缜密、直击要害的质问，如同重锤砸在赵德坤心上，也砸在每个听审者心上！公堂之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这无懈可击的推理镇住了！

赵德坤脸色瞬间惨白，张口结舌，冷汗涔涔而下。

苏弦序却不给他喘息之机，再次抛出一枚重磅炸弹，声音清晰而冰冷："更何况，大人，妾身破译账本密码时，发现其中'礁石'代号下，记录了一笔特殊开支，用于购买城西西郊的一处三进宅院！经查，此地契正握在赵德坤赵大人如夫人的弟弟手中！这笔赃款去向，与账本记录、时间、金额完全吻合！这，也是伪造的吗？！"

这最后一句，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将密码账本的抽象记录与赵德坤的具体财产直接挂钩，成了无法辩驳的铁证！

"轰------！"公堂彻底沸腾！惊叹声、怒斥声、叫好声几乎掀翻房顶！这闻所未闻的"贝鉴"之法，缜密的逻辑，以及这石破天惊的赃款指证，瞬间将赵德坤的污蔑和抵赖碾得粉碎！

赵德坤的心理防线在这连环打击下，彻底崩溃！他瘫软在地，涕泪横流，精神彻底垮塌，指着楼默之，语无伦次地嘶喊尖叫：

"不！不是这样的！是......是......是楼家！是楼砚明公子！是他！一切都是他指使的！"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声音凄厉，却又带着一种奇异的、倾吐秘密般的快意与绝望：

"我...我十年寒窗，原本也想做个清廉为民的好官！可我无钱无势，拼尽全力也只能在这市舶司做个不入流的小小的书办！！眼看着那些蠢材废物靠着溜须拍马步步高升，我心有不甘啊！"

公堂上一片寂静，只剩下他嘶哑的哭嚎和沉重的喘息。

"楼砚明...他找到了我...他说可以给我想要的权势地位，可以让我老母安享晚年，可以让我那体弱的幼子得到京城名医诊治...但他也要我听话，要我替他看着这海州港的‘生意’...我...我起初不肯，他就...他就让人把我儿子‘请’去京城‘做客’了！那是我的命根子啊！我能怎么办？！你说我能怎么办？！"

他的声音充满了痛苦的挣扎，仿佛又回到了当初那个被逼入绝境的时刻。

"第一次...第一次帮他压下那船‘杂色砗磲’的查验时，我手抖得连笔都握不住...夜里噩梦不断...可那白花花的银子……那前所未有的‘孝敬’……我儿在京城被照顾得妥妥帖帖的消息……还有这副提举的位置……就像毒药，一点点让我上瘾了……后来，后来就习惯了，甚至……甚至开始享受这种掌控巨大财富、被人巴结讨好的感觉了……胃口越来越大，手越伸越长……再也回不了头了……"

他猛地抬起头，脸上泪水鼻涕糊成一团，眼神涣散，似哭似笑：

"哈哈哈...楼默之！你以为你真的是楼青天？你不过是另一个‘楼公子’！你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世家子，生来就什么都有，怎么会懂我们这些人的挣扎和绝望？！我们不过是你们兄弟相争的棋子！用完即弃的棋子！楼砚明许诺我事成之后江南道的利益...呸！都是骗局！都是画饼！他现在肯定早就把我撇得干干净净了！哈哈哈...我就是个傻瓜！是个管不住贪念、活该被碾碎的傻瓜！"

这血泪交织的控诉与自白，瞬间将一个被权力裹挟、从被迫到主动、最终彻底堕落的**官吏形象勾勒得淋漓尽致。公堂之上，原本的愤怒和谴责声中，隐约掺杂进一些复杂的叹息。他罪无可赦，但其堕落之路上的无奈与挣扎，却又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真实感，让“吏治**”这四个字不再是一个空洞的概念，而是充满了具体而微的悲剧色彩。

楼默之脸色铁青，眼中风暴肆虐。家族内部最丑陋的倾轧、权力斗争下人性的扭曲，被如此血淋淋地撕开在公堂之上，令他痛怒交加！更让他愤怒的是，赵德坤的供词坐实了他对楼砚明乃至家族内部某些人手段卑劣的猜测。

苏弦序也震惊地望向楼默之，又看向地上那个状若疯魔的赵德坤。她没料到这案子背后，竟还牵扯着如此深刻的家族内斗和这样一个从无奈到疯狂的堕落故事。看着他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甚至泄露出一丝痛楚的脸色，她的心也跟着揪紧了。赵德坤是可恨的巨贪，但其最初被胁迫的无奈，又何尝不是这个时代无数无背景小吏悲剧的缩影？

"住口！！！"楼默之猛地一拍惊堂木，声如九天雷霆，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整个公堂死寂无声！他必须立刻控制住局面。

赵德坤被这声怒喝骇得噤声，烂泥般瘫倒在地，只剩下绝望的喘息，仿佛刚才那番爆发耗尽了他所有的生命力。

楼默之强压下翻腾的心绪，眼神重新变得冰冷锐利，如同经过淬火的绝世宝刀。他缓缓起身，目光扫过死寂的公堂，每一个字都如同冰珠砸落，宣告最终审判：

"案犯赵德坤，勾结奸商，走私逃税，贪赃枉法，伪造证据，污蔑上官，罪证确凿，十恶不赦！判------斩立决！家产抄没充公！陈记、海珍阁主犯，流放三千里，遇赦不赦！一应涉案赃款，悉数追缴国库！"

"至于......"他顿了顿，目光如万载寒冰，射向瘫软的赵德坤，声音冷得能冻结灵魂，"案犯临死攀咬，其心可诛！然其所言涉及本官家事及朝廷官员，本官自会据实奏明圣上，清者自清，请旨严查！退堂！"

惊堂木重重落下，余音回荡。

一场惊心动魄的公堂对决，以走私保护伞的彻底覆灭和更庞大阴谋的冰山骤露而告终。苏弦序站在七彩贝光的余韵中，看着那个在风暴中心依旧挺拔如松、却仿佛瞬间背负了千斤重担的男人，心中百感交集。赵德坤那充满无奈与疯狂的面孔，在她脑海中久久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