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抛人类被迫捡垃圾 第16章 传音

日升月落，对原遗和水宝宝来说，就是一晃神的功夫，但在幻境里，已经过去小半年了。

“江姐姐——”江思粹坐在房内，听见这声音，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谁来了。

顾清辰的嫡亲妹妹，顾淳，也不知道得了什么命令，这段时间经常往她府里跑。

藕色的衣角越过门槛，掀开木珠帘踏着小碎步来到她面前，把手里的点心盒子放在小木桌上，然后蹲在她小腿边上，眼睛亮亮的：“姐姐，这是大哥今天让我给你带过来的点心。”

顾淳咽下嘴里的口水，视线止不住往散发着甜腻香气的点心上看：“这是三福楼新出品的栗子酥，特别好吃，可抢手了，要提前好几天预定才能买到呢。”

江思粹看出了她的心思，伸手把她拉起来，坐到自己对面，再打开点心盒子，往她的方向推了推：“那你就先替我尝尝。”

“不不不——”顾淳摆手，嘴和手都在拒绝，就是眼睛一直黏在脂香四溢的点心上，“其实大哥已经给我买了一盒了，姐姐你吃吧。”

“上次他知道我把他给你买的糖葫芦吃了一大半之后，数落了我好久呢。”

“放心。”江思粹把点心放进她的手心，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眉眼弯弯，“我不会告诉他的，想吃就吃。”

她看着顾淳做贼似的，一边吃，一边警惕地打量四周，好像下一秒她哥就会从天而降似的，问：“你今天来找我就只是送点心吗？”

“顾淳长“啊”了一声，才想起自己还有任务，一下把点心塞进嘴里，囫囵道，“我是来邀请姐姐去永清山玩的，那里的枫叶红了，特别好看。”

江思粹来没来得及答话，就感到手中一空，顾淳一把抽走了她的书，双手放在她肩上把她推着走：“走吧走吧，整天窝在房内看书有什么意趣，做人就要及时行乐才好。”

正值十一月中旬，气候一日比一日寒凉，江思粹有些畏寒，往年冬日每次出门，都会被裹得里三层外三层的，动弹不得，幸而现在只是深秋，还不算太冷，披件斗篷就行。

永清山离京城不远，乘马车半个时辰就能到。

“姐姐，你看！”顾淳没等仆从安好脚凳，就急吼吼从马车上跳下来了，指着山头灿如晚霞的枫叶林说道，“好漂亮！”

江思粹从马车上下来，视线绕过正在替她整理兜帽的阿柳，看见枫叶林中心恢弘的寺庙群，古朴厚重的寺庙被热烈的红枫叶妆点，显得更加庄重。

来来往往的香客络绎不绝，可供五人行走的石阶道挤满了人，几乎到了无处下脚的程度，足以见此处香火之旺。

“没事。”顾淳也注意到了山路的盛况，转身对她眨眨眼，一脸神秘，“我知道一条小路，没有人，而且还更近。”

顾淳说的小路就是山上僧人们常走的路，很窄，仅供一人通行，石阶苔痕遍布，道路两旁的杂草几乎半人高，但胜在清净，没什么人，一路走来，也就遇见一两个下山的僧人和砍柴的樵夫。

一行人有说有笑，沿着台阶慢慢向上，不多时，就抵达了枫树林。

“哎呀，姐姐。”她们刚走到某个寺庙的背面，顾淳突然面色难看地捂住肚子，说，“我肚子好像有点不舒服。”

她一把扯过自己的丫鬟和阿柳，慌忙地朝转头朝四周看：“我先离开一下。”

阿柳一脸迷茫：“为什么我也要走？”

顾淳只当自己眼瞎耳聋，什么都没听见，拉着两个人就匆匆跑了。

江思粹无奈地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转身朝后看去，果不其然，在不远处的树下看到熟悉的身影。

一阵风吹过，枫叶被摇的唰啦啦响，打着旋飘落在他们身边，两人都下意识伸出手，接住了从天而降的艳红枫叶，而后抬眼看向对方。

“江小姐，好巧。”

“不巧，顾大人。”江思粹颈边的斗篷系带勾勒出风的弧度，被她伸手握住，红色的丝带一圈又一圈地缠绕在她手心，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

“我在等你。”

顾清辰视线从丝带上移开，闻言弯弯嘴角：“很巧，江小姐，因为我也在等你。”

江思粹看着顾清辰拿着锦盒朝她走来，他今日一反常态，舍弃了常穿的白衣，和她一样，也穿了一身红衣，手中寸步不离的扇子也不见了，墨发被头冠高高竖起，很有几分少年意气，瞧着也比平常靠谱多了。

他们所在的枫树林处在永清山的东边，隔着一座寺庙，他们能隐约听见对面人群的嘈杂声音。

“我不日要下锦州，可能要在那里待上三月有余。”顾清辰率先开口。

“之前抓住的那个来自锦州的杀手，我们查出他从前受雇于一个庞大的刺客组织，那个组织穷凶极恶，这些年来犯下了数不清的命案。”

“大理寺好不容易追查到这个组织的踪迹，想要借这个机会把它一网打尽，父亲让我负责此次行动。”

顾清辰把手中的锦盒递给她，笑道：“这是在下准备的临别礼，小姐可愿打开看看？”

他虽然面上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江思粹把手放上锦盒时，却能感觉到他的手在微微发抖。

她把锦盒打开，里面装着一套青瓷茶具，釉面仿佛被春雨浸润，釉色纯净，胎质细腻，是不可多得的好茶具。

“大人给了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思湄却无以为报。”江思粹向前一步，抬眼看着他，又是一阵风吹过，兜帽滑落在肩上，面纱也被吹得轻轻晃荡。

两人之间的距离有点太近了。

江思粹只看见顾清辰喉结动了动，随后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出来，拿走了她刚刚接住的枫叶：“在下只要小姐手中的一片枫叶就足矣。”

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家中的锦鲤又胖了一圈，等顾某回来，江小姐可愿与我一同去看？”

“在下还欠小姐一个救命之恩。”

水宝宝远远看着这一幕，啧啧赞叹了两声：“姓顾的好手段。”

没等原遗开口询问，他就主动解释：“他知道江小姐的性格，提前准备好送别礼物给她，就是为了等这句话，既能拿到心上人身边的东西，又能给对方留下一个帅气逼人的印象。”

末了，他总结道：“此男心机十分深沉。”

原遗低头看了他一眼，没想到对方还能提出一点很没用但很有道理的见解，不过……

他怎么觉得水宝宝比之前矮了不少？是错觉吗？

“我感觉这风好像不对劲。”原遗看着又一片吹落在自己脚步的枫叶道。

“当然不对劲。”水宝宝抬手指着他们旁边的一棵树的树顶，“月老一直在操控这个风，给他们吹叶子吹袍子作气氛组呢。”

原遗顺着他的手抬头一看：……

站在树顶上施法的人，不就是之前在江边卖河灯的老渔夫吗？

怪不得说这边的月老庙灵呢，月老都亲自下场了能不灵吗？

另一边，阿柳被顾淳强制带着在林子里绕了好几圈，好不容易找机会跑了出来，就遇见自家小姐从月老庙里出来，一身檀香味，显然刚上香不久。

“小姐！”她跑到江思粹身边，用担忧的视线来来回回看了好几遍，“你没事吧？”

她咦了一声，询问道：“小姐，斗篷上的系带怎么少了一根？还有出门前戴的那根银簪呢？莲花样式的那个，怎么也不见了？”

“许是被树枝挂下来了吧。”江思粹拍了拍她的手，安抚她。

阿柳却眼尖地抓住她的手，看见腕上一闪而过的红绳和枫叶，但还没来得及细看，江思粹就抽回了手，还把一个锦盒递给她：“时间不早了，该回府了。”

“啊……好，我们不等顾小姐吗？”阿柳跟在她身后。

“顾府有人来接她。”

她们走后，又有另外两人从庙中出来。

顾淳吃着自己辛苦赚来的果脯：“哥，这次你得好好感谢我，一袋果脯可不够。”

顾清辰一只手背在背后，银簪被他握在手中轻一下重一下地细细摩挲，望着那道逐渐远去的红色身影，格外慷慨道：“你这个月的点心和首饰，哥都包了。”

他还是那身打扮，一身红衣，墨发高竖，唯一有点不同的，可能就是发间多了一根红色的丝带，随风飘动，牵着两个人的心。

那日后不久，顾清辰就离开了京城，前往锦州。

他常常会寄书信给江思粹，讲锦州的风土人情，讲日常遇到的趣事，讲他办案很顺利，讲他过得很好，让她别担心。

只是江思粹一直能闻到信纸上浓浓的中药味道，那是在长久的浸染中留下的，苦涩的中药味掩盖住了血的味道，就像顾清辰轻松口吻下的血雨腥风。

“锦州当地有一种特殊的树，叫做榆树，据当地人说，榆树在春日会结榆钱果，生长在树枝上，密密麻麻堆在一簇。这种树我在京城没见过，现在也不是春日，若你愿意，明年春日，我陪你来锦州踏青可好？”随信附来的，还有一片榆树的叶子。

江思粹捏着笔杆想了想，最后提笔在榆树叶上写了一个“好”字。

又一个月后的一天，顾清辰来信说，他在锦州看见一处很好的宅子：

“这座宅邸依山傍水，不远处还有一片树林，清幽静谧，只是内部尚未修筑好，我重新画了图纸，让人把府邸改造一番。虽是按照你的喜好来画的，但仍常常忧心，不知你会不会喜欢此处。”

“我想亲耳听见你的答复。”

又是匆匆两月，京城大雪纷飞，深秋已过，隆冬将至。

肆虐的风雪被窗户隔绝在外，江思粹坐在桌前，点燃蜡烛，翻开她昨日未曾看完的书，还没看两页，就听见阿柳惊喜的声音。

“小姐！门口有信鸽！”

江思粹手一抖，一片枫叶从书页中掉落下来，它原本丹红的颜色已经变得暗沉，接近红褐色了。

阿柳从外面跑进来，把裹挟着寒气的信送到她手上。

她抖了抖上面的雪粒，展开信纸，昏黄的烛火照在上面，给上面的铁画银钩的字都渡了层暖气。

“小姐，上面说什么了？”阿柳问。

江思粹笑着收好信，然后拿起一旁的茶壶道：“你去把茶叶准备好，今日天太冷，我泡点茶给你们暖暖身子。”

风雪夜，故人归。

顾清辰在信上说，锦州刺客已全数歼灭，首领以及其他涉事的当地官员也被抓获，他们不日便会回京。

有人懂我的谐音吗？

顾人=故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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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枫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