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野瞭望 第35章 第 35 章

这原本应该是爸爸妈妈给他们的生日礼物，没成想事事难料，眼前的一切，从礼物升级成了遗物。

或者说，这是爸妈留给他们的，最宝贵的遗产——永远身心自由的选择权。

这对散漫又心大的父母啊，对这双儿女的爱和宽容，比看起来的要多得多。

宋之野根本没办法不哭，开始还能忍住不出声，接着变成小声哽咽，渐渐的忍不住了，攥着那封信蹲在地上，整个人哭得七零八落。

她怕吵到宋之扬，把头埋在膝盖上，整个脸闷在里面，弄得自己上气不接下气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才逐渐冷静下来，撑着椅子站起来抖了抖因为蹲太久早就麻木的双腿，心里有了思量。

她小心将爸妈留下的三样礼物原样包装好，带下楼放进包里。

脸早就哭花了，眼泪也流干了，可泪痕还在，肿成核桃的眼皮一时半会儿也是消不下去了。

泼点冷水抢救一下吧。

坐在沙发上愣了一会儿神，宋之扬下来了，小何陪着他，睡了一觉脸色好了一些。

看到一只泡眼金鱼窝在沙发上，他心疼又好笑，慢慢走过来坐在旁边：“之之，怎么哭了？”

宋之野从他出现在楼梯口的时候就一直盯着了，目光随着他的路线移动，直到自己眼前。

她圈住那个细瘦的腰身，小心翼翼的避开伤口将脑袋靠到他肩膀上，氤氲着开口：“扬扬，我们回观云邸吧，忽然想起来，有给你准备新年礼物的。”

宋之扬很疑惑，又是新年礼物？上次不是因为这个事情哭过一场了？

他一下一下顺着人后背，温声道：“好，可是能不能说说究竟为什么哭，嗯？”

“回去告诉你。”

返程一路上，无论怎么逗，宋之野全程一言不发，沉默得像一尊雕塑，一进家门就往自己房间去。

宋之扬站在房门口，听见里面窸窸窣窣半天，小鬼再出来的时候，手上拎着个大盒子，那只被迫跨年的Glashütte Original终于重见天日。

“其实，这是早就准备好的。”

“嗯。”他等她说下去。

她去牵他的手，他想挣脱却没成功，小家伙攥得紧紧的，带着他边走边说：“那天你去参加年会，我想给你惊喜，还要保证你在十二点前就能看见。”

走到他房门口，又继续拉他往前。

“我猜，你去年会肯定会戴表，回来要先把表摘下来放好，放在这里，所以。”

两个人面对面站定，她指了指收藏柜，目光如炬定定看他。

宋之扬猜到了，回望她的目光里爱怜又痛惜。

宋之野等了片刻，抬手将展柜慢慢抽出来，明亮的射灯照亮了两个人的脸，一个充满希冀，一个无所适从。

她听见他轻轻抽气，像是尘封的潘多拉魔盒，一朝被打开，是福是祸，再也无法停止。

“扬扬，能不能告诉我，小松果和小石头为什么会在这里，我写的卡片和照片，为什么后面都多了几行字？”她直视他，眸色清亮。

好像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禁锢在原地，他张张嘴，发不出声音，剪水双瞳不安地躲闪她的目光，不敢看，不能说。

“那我来说好不好，宋之扬，你也爱我，男女之爱。”

他浑身像触电般一抖，急促喘息了两下。

“可你将自己牢牢锁在哥哥的位置上，不肯承认，因为你觉得一旦妥协，那就是对我们全家的背叛，尤其是对爸爸妈妈，是吗？”

他看着她，紧抿双唇，眼眸中流转的全是压抑的情绪，裂隙潺流般，绵延蜿蜒。

“那么，如果，如果爸妈不介意，甚至他们比我们自己还要早就发现了这件事，并且表示支持，你依然不愿意吗？”

此话一出，宋之扬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他略显慌张的摇头辩解：“不会，他们不知道，我没有说，我应该先跟他们说的…”

“先？你承认了。”她抓住重点。

他长长叹了口气：“之之…不说了，行吗？”

看着人无助的模样，宋之野于心不忍，可是不行，不逼他，全家人都要后悔一辈子。

“扬扬，看看这是什么。”

她从包装袋侧面抽出文件夹递给他。

在看清楚字的瞬间，宋之扬心弦振动，薄薄的几页纸重千斤，他接过来，手指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他专注慎重的一句句往下看，看到最后一页爸妈的签名时，心脏像是被重击般倏地往内皱缩，又迅速膨胀复原，带出一阵急剧猛烈的痛感，一股名为哀伤的情绪从撞击处喷涌而出。

掌根不自觉用力按上胸口，张开嘴拼命呼吸，可是周围的空气似乎在离他远去，眼前一阵黑雾袭来，随之而来的还有剧烈的痛感和窒息感。

见状态不对，宋之野立刻冲到床头柜拿药，又冲回他身边给他用，嘴上不停说：“扬扬别急，跟着我的节奏，用点力气，把药吸进去，没事的没事的…”

最后这句话，倒更像是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