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轻易了结,便宜你了。”
只听得龙神讥笑一声,众目睽睽之下,冰夷掌间长枪再次挥下!
没想到,她的枪尖竟毫不犹豫,真的划向自己!鱼九惊恐的瞪大了双眸,满是不解与意外。
手脚筋脉被瞬间挑断,胸前更被戳出个血窟窿,就在鱼九即将瘫软倒地,冰夷瞄准心口要穴,即将刺穿之际,擂场上空金光乍现。
“嗡”的一声,冰夷的枪尖如陷泥沼,不受控制地停滞了一瞬。
她双眼一睁,龙眸骤缩,带着怒气看向判台。
落癸气定神闲,横瞳金芒流转,它竟动用命境凝固了瞬息时空!
“狐崽子,你敢阻我?!”
一时之间,高空龙啸震天,冰夷周身玄冰之气轰然爆发!人形的她双眸猛睁,迅速愤怒地看向度朔。
是他刚刚甩了个颜色,示意玄狐打断自己最后一枪。
在凝固的一秒内,度朔已经闪至擂台,一把接住浑身浴血鱼九,双眉紧蹙将她揽进怀中。他指尖快速封住她心脉要穴,抬头与冰夷对峙,面色如铁。
“她已是濒死之躯,胜负已分。冰夷,你何故致她经脉尽断?”
怀中的鱼九气若游丝,眉毛紧蹙看向冰夷,只挤出“为什么”三个字,而后就昏死过去。
见鱼九沉沉倒在肩头,已经失去意识,度朔不再多言,打横抱起鱼九,转身便向擂台边缘急掠:“石守!医治!”
“本王的死斗,何时轮到你插手!她没有落台,擂赛就没有结束!”冰夷执枪一横,眉眼间怒意不减,“把这丫头放下!”
石守闻言而至,却被冰夷拦下。这位龙神到底是龙潭之主,石守只淡淡瞥了一眼鱼九,这位医者并不算普惠仁心,面对重伤之人,也可以气定神闲立在冰夷之后,静候定夺。
度朔脚步一顿,却将鱼九护得更紧,他眼中寒芒骤现:“冰夷!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如此刻薄,锱铢必较……她已经被你重伤,何以置于死地!”
见双方对峙,落癸从判台上闪至擂台,横在他们中间,先朝度朔微微颔首,又向冰夷作揖笑道:“冰夷大人,您神力已展,威仪已显,若再进一步,反倒落了个恃强凌弱的名声。”
擂赛进程眼看中断,看客席上诸人都围了过来,纷语窃窃。
没法瞬移的张真言,着急忙慌飘上台,看着鱼九浑身浴血,血色沾染了度朔的白衫更显触目惊心。若是不能被及时救治,看起来鱼九真要出生死大事。
他盯住拦路冰夷,心底自觉人微言轻,声音发颤,却仍挺直脊背:“龙神大人!求您先让石守大人救治吧!您既然做东开的是擂赛,便应当以武会友,点到为止……鱼九虽然与您曾有过节,但她修行不易,到底是一名武者修士,若是身亡台上,岂不是、岂不是寒了天下修者的心!”
这番话掷地有声,在场的冥官都面露戚戚。连始终淡漠的石守也微微挑眉,多看了张真言一眼。
冰夷冷哼一声:“哪来的小鬼,也敢在本神面前造次!”
她眼里不爽与权衡交织,忽略了张真言的言语,只盯住鱼九胸口的血窟窿,抬枪直指度朔,最后一遍问道:“人,你放是不放?”
见和谈不成,度朔也不废话,冷眉相对,抬手待战:“冰夷,你挡不住我。你区区龙潭,不过我关山一渊。”
两神对峙,互不让步,看起来真可能打起来,周遭围了一圈的冥官与幽都卫,都识趣地后撤几步,担心事态彻底失控。
落癸还想再以言语说和,没想到度朔掌间生寒,已然发动神威!
众人猝不及防间,竟发生地动山摇的迹象!
度朔左手搂紧鱼九,右手五指张开又收力屈指,紧接着整个龙潭竟都随之一震,擂台的冰面咔嚓出现裂痕,从度朔脚前裂开,蜿蜒至石守那侧,将冰夷等人隔开。
所有人震惊之余,冰裂之势急不可挡,整个擂台裂成两半!一道犹如天堑的沟壑,将度朔、鱼九、玄狐、张真言、石守独立隔开!不等冰夷反应,度朔袖中甩出一道雾鞭,猛地缠上石守腕间,他便稳稳抱住鱼九飞离擂台。
见状,落癸轻轻一叹,便一手抓起旁边看的呆愣的张真言,一并跃起追向离去的度朔。与此同时,它在半空回看追来的冰夷,金瞳猛睁,将布满擂场的命境之力催动。
“破虚境·万钧压顶——”
一股无形的强重力压迫感,袭向全场!冰夷刚欲腾空追击,便觉周身一沉,如负山岳,重重砸回冰面!
其余冥官幽都卫也都被影响,众人肩背佝偻如承千钧,看着度朔一行人消失在天际。待威压稍减,众人挣扎着直起身,面面相觑,最终将目光投向场中央的冰夷。
“度朔!癸!你们——竟敢在我地界如此放肆!”
冰夷怒极反笑,手中冰骨长枪猛然杵地!枪身应声裂作冰青、骨白两道龙影,她的人形随之消散如雾。两条新生的龙影长啸震天,悍然冲破玄狐布下的重力禁制,盘旋而上一飞冲天,如双星拱月般护持在冰夷的黑龙本体两侧。
冰夷龙体搅动漫天乌云,龙啸当空震颤龙潭,最终携冰骨二龙,化作三道雷霆直追而去!
在场众人被这龙威余波掀得踉跄后退,待抬头时,冰夷与度朔等人早已消失在天际尽头。
擂场上空的金光彻底消散,只余下一片狼藉的冰裂擂台和未散的肃杀之气。落癸布下的“时空封止”命境能力完全失效,龙潭所在的时空正式回归正轨。
玄豹零丁缓步走至场中,抬手收回空中的一排斗契,将众人注意力引回。她声音清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龙潭擂赛因故中止,诸位都辛苦了。”
她目光扫过席间众人,语气平和却自有分量,为这场擂赛总结道:“各位登台者都已赛过,皆展露了不凡身手,今日便到此为止。冰夷大人早已备好薄酒席面,还请随我移步偏殿歇息。”
“只是……”她话锋一转,抬手推了推眼镜,笑道,“今日诸位所见所闻,涉及两位冥神私下交锋,还望勿要外传。”
玄虎析戊动了动耳朵,嘻嘻笑起来:“哇,还有席面呢!我倒是想去尝尝!只是小丁,冰夷大人不在,我们与谁对座成席?”
冥官与黑白无常交换着眼神,既然幽都卫只是客气两句,便顺势推说要务缠身,不便叨扰宴饮,陆续沉默离去。
骸己与烛辛也转身离去,析戊快步跟上:“小骸!小辛!你们慢点,等等本王嘛!”她回头拉住零丁,露出一颗虎牙招呼,“小丁!快走啦!我们还得尽快调查冥官失踪案呢!小癸那家伙!又跟着度朔大人跑了,自有冥主收拾它!”
“嗯,我们先走。办案要紧。”
零丁望着天际那道未散的云痕,眸中掩下几分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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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神府邸,红枫别院。
度朔抱着鱼九,染血的白衫下摆拂过青砖,留下点点暗痕。他疾步走进一间厢房,将鱼九轻轻放在榻上。他退步侧身,让出位置,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石守,尽力。”
始终静默随行的石守颔首上前,指尖太极医卦已然流转,青白二气如游丝般探向鱼九心脉。
见石守眉尖微蹙,度朔忙问:“她经脉尽断,我已及时封住心脉要穴,勉强护住最后一丝生机……还请石守施以回春妙手。”
石守摇了摇头,指向鱼九胸前的血窟窿:“不止经脉尽断,冰夷大人最后那枪,使她心脉都已碎了。”她边说边取出一粒续魂丹,按入鱼九唇中,继续道,“寻常医者见了,该直接准备棺椁了。”
续魂丹入唇即化,鱼九灰败的面色稍见缓和。
石守突然抬起枯瘦的右手,取下束发木簪,一抹莹白光芒自簪尖迸发,如银针刺入鱼九眉心!一道黑白交织的太极双鱼图自鱼九周身浮现,将榻上之人缓缓托起。
“不过——”石守衣袂无风自动,满头银发如瀑垂落,双手施术老练非常,“老身救得回来。”
恰在此时,院中灵光一闪。
落癸带着惊魂未定的张真言骤然现身,玄狐将他轻轻推向屋檐,声线依旧从容:“真言先生,你先进去吧。冰夷大人神怒未消,某来应付片刻。”
张真言踉跄扑到门边,回头只见落癸金瞳熠熠,别院泛起淡金结界,它足尖轻踮立在上空,拱着双袖笑意吟吟。
远处天际已传来滚滚雷声,冰夷的龙威如乌云压城般迫近!
“狐君大人!您千万小心!”
张真言抬头喊道,但自己心知能力低微,也无法帮上什么忙,只好迈进房檐,打算先看看鱼九的伤势。
只闻得右侧厢房传出一股沁人心脾的药香,顿感神智安定,甚至有些昏昏欲睡。他赶紧甩了甩脑袋,下意识判断应当是石守在医治鱼九,就往那边而去。
他踉跄着扶住门框,强打精神叩响门扉:“度朔大人、石守大人,鱼九她……”
轻轻推门,吱呀开出一道缝隙,他轻声问着,却见房内青雾缭绕。
张真言揉了揉眼睛,才看清房内立着一名陌生女子。
“谁?!”
那女子青丝如瀑,周身流转着与石守同源的太极医气。奇怪的是,她额前竟贴了张朱砂黄符,符纸恰好挡住眉眼,只露出紧抿的薄唇,叫人一时看不清长相。
女子正专注于为榻上之人疗伤,头也不回地冷声道:“出去。”
张真言尚未回神,不知是不是药香作用,只觉四肢停摆、魂魄将离,双脚粘在原地忘了走动。视线落在榻上,才发现那并非鱼九,而是之前重伤昏迷的朱索。
他这才明白,自己走错了厢房。而榻边的女子,想来应是石守的弟子——青梢。
见他呆愣,青梢袖中飞出一道青光,连带着一股凛然气劲,不容抗拒地将他推出门外!
“哐当”一声,房门重重合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