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有九命 第135章 变了个豹

“我就说吧，那个人类不过雕虫小技。连零丁都伤不了分毫，还妄想与冰夷对战。”看台上，骸己不屑一顾，“我看哪，她这局打完不死也残，擂赛就可以终止了。”

玄虎反驳：“小丁才不会随意打死人！不过她们在台上嘀嘀咕咕什么呢……”

玄蛇倒是饶有兴致：“你们不觉得，那个叫鱼九的，状态越来越好了么。或许，她是越战越锐的类型。”

那名叫朱索的巡夜卫打起了哈欠：“这打斗节奏也忒慢了些，那个人类怎么不展开传说中的归一境啊，好让我们开开眼呢！”

看台上，众人面色各异，各有各的看法与揣测。

斗台上，玄豹再起攻势。

“既然你不反感我的‘上课’风格，那就继续了。”

她和气说着，手上动作却快——青铜册骤然翻至末章，更多书页不断翻飞而出，却在半空碎成青铜星沙，化作覆盖全场的金属暴风雪。

每一粒铜沙都高速，逼得鱼九不得不展开黑海屏障全力抵挡。

鱼九轮番应对，被玄豹“刀气虽猛却散而不聚”“转势慢了半息”之类的点评说得面红耳热。但她所言句句戳中要害，鱼九默默听着，一边调整断水刀的角度力度，一边控制黑水之力的流转节奏，从下意识的直觉出招，尽力以巧化劲，果然事半功倍。

刀法精炼，水障凝练如钢，将铜沙风暴硬生生抵在三尺之外，给了自己喘息的时机。

看到鱼九脑子跟上了自己的提醒，转眼就有了长进，玄豹颇为欣慰：“你确实是个不错的武者。但自由疯长的野草，需要更多细致的雕琢、经验的淬炼。”

下一刻，她双眸锐利，露出凶兽的狠劲。

“青铜术·饕餮。”

铜沙顿时于半空汇聚，一只青铜饕餮四肢拍地出现，踏裂冰台昂首而立，通体棱角分明，身躯由刻满饕餮纹和云纹的青铜板块严丝合缝拼成，如同青铜方鼎成了精，投下一面森冷的阴影。

鱼九被这样的庞然大物惊撼，仰头时被凶戾之气扑面，额头不禁生出虚汗。但青铜饕餮没有多余动作，猛然间扩张深渊巨口。

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她整个人被黑暗吞噬。

眼前已是青铜脏腑的囚笼，变故突然，鱼九吞咽口水逼迫自己镇定。

玄豹的声音穿透铜壁：“此兽半柱香便可消化一城生灵，你要是破不开饕餮毒腹，就等着被腐蚀成它的养料吧。”

毒腹？这饕餮兽的肚子里有毒？

鱼九环顾，只见四周壁障纹路蠕动，似乎积着黏稠的酸液，自己的靴底有些发痒。但好在这身衣服是度朔的神力化成，虽然受到腐蚀，但不至于顷刻让她化骨。

身处密闭空间，鱼九直接起刀劈砍，没想到铜壁上的毒纹竟然将刀气吞噬。

“既然是毒，那就只好以毒攻毒了。”

她撤去断水刀上的黑海之力，刀锋一转，弱水取而代之覆上刃口，她再次挥刀斩向铜壁。

饕餮外部，斗台上的玄豹以及看台上众人，只看到饕餮外壁剧烈震颤，被砍出道道凸起，但鱼九并没有冲破而出，不久就没了动静。

“这就死在里面了？化干净了？不能吧。”

“可惜了那身好根骨，喂了饕餮的胃酸。我们还没上场呢！零丁大人怎么不给机会！”

“再等等，说不定她还在挣扎……”

那三个武职冥官议论着，下一刻，却同时睁大了眼。

只听数声裂响齐齐震耳，整个饕餮猛然炸开！几十道刀气同时迸发，鱼九破洞而出，周身缠绕着护体弱水，手中断水刀上力量已经焕新。她落地时残存的弱水溅落，将台面蚀出蜂窝般的孔洞！

冥官三人组顿时改口——

“她的刀变了！不对，是刀上的水系变了！居然还有毒性！”

“竟然能毫发无伤的出来，这这这！一定是零丁大人的饕餮消化不良……”

“驭水术叠加毒技，简直精彩，她肯定还有别的招数。”

饕餮被破，玄豹盯住断水刀上流动的弱水，犀利发问：“既然拥有两支水系异能，为何不将二者合一。”

见鱼九不答，她将破碎的青铜残影重聚，眨眼间，撕裂的饕餮再次凝形！

但让鱼九招架不住的是，除了饕餮，玄豹还陆续召出青铜独角犀、双尾虎、振翅鸟，三只凶兽与饕餮结成四方杀阵，封死所有退路！

鱼九咬牙格挡，弱水虽能蚀穿饕餮铜璧、犀角虎爪，但面对四个同时猛攻还能随时凝形恢复的青铜兽，终究被逼得挫败，衣袖也在扑杀中被撕裂伤口。她大口喘息，只好切换黑水力量，墨潮翻涌强行筑起屏障。

玄豹看在眼里，嘴上依然不停：“你这支毒水力量，远不及黑水收放由心。更致命的是，你竟任其互相排斥，切换水系的空档，更是破绽百出。”

随着青铜册被她翻动，四只凶兽煞气暴涨，更进一步将黑水屏障击碎。青铜虎跃身扑出，鱼九始料未及，被硕大虎爪猛按在地，虎爪扎入肩头，胸腔挤压痛苦，她喉头一甜咳出血来。

“我要是你，拥有此等力量，自然不会愚蠢到未伤敌先自损。”

自己躺在冰冷台面，被四只凶兽紧盯，耳边不近人情的评判还在继续，她歪头直视玄豹，不甘心地问道：“你明明可以直接碾压取胜……”

零丁并不理会她的质问，抬脚走到鱼九近处，镜片反照出她微微苍白的脸。

“世间的力量，必然有高低之分。你想让两支水脉均衡发展？无异于逆水行舟。”

玄豹的声音冷澈如冰，指尖划过青铜册，铜虎的利爪又压深三分。

痛意之下，鱼九骤然清醒，她说的，不过是最简单的道理，自己却没能彻悟。

弱势的力量只能臣服于强势的力量。作为两支水脉的主人，她寄希望于平等地修炼它们，努力做个“不偏科”的驭水者，将它们区隔开来，单独召唤。但它们本质都是水系！不如以黑海为基，吞噬弱水并用！

鱼九顿时感觉眼前透亮，如同一团迷雾散去。

她撤去防御的气力，身下冰台的触感变得轻盈，如坠云端。看起来玄豹并不会给自己致命一击，她主动在清醒状态进入命境世界。

赤足踩在超亿计的白沙上，眼前是无尽黑海。归一境内，空无一物的少女，站立在黑白分明的界线上。

深海如何与浅川平起平坐？亲眼看着命境中的黑海，鱼九心下感悟加深，她抬手召出一缕弱水，轻笑出来。随后她心境平缓，纵身融入汪洋瀚海的墨色海水，将体内弱水如丝如缕地织入命境脉流。

“真是多谢你，帮我突破了瓶颈。”

两支水脉融合之际，鱼九猛然睁眼，诚心说出感谢之语，瞳孔深处泛起幽不见底的漩涡。

她双掌悍然合十，黑海与弱水在掌心交融成漩涡，墨色潮涌中炸开混沌洪流，咆哮而出的同时，将四只青铜兽击退开来。玄豹察觉到这力量比之前强了数倍，无声撤步退回远处。

鱼九执起断水刀，玄晶般的刀刃内，可见黑水与弱水交替奔涌，双流交缠，共生共融！

她起身站立，周身灵息暴涨数倍，让仲裁椅上的落癸都为之一震，金瞳注视之下，她的灵息顷刻窜成参天巨树，竟与玄豹不相上下。

金瞳微转，落癸的目光落向对面冰夷，心下了然。

场上每一次出招，都是一次点拨，丁在交手之前，定然是做过考量的。她与冰夷发起擂局，似乎是为了彻底激发鱼九的潜能。龙神冰夷面上与鱼九不和，却借着武斗，助她成长。

落癸将她们的灵息波动变化都看在眼里，狐嘴上扬起来。

斗台上，玄豹看到鱼九的驭水术顺利进阶，言语锐利起来：“不必客气，这是你自己的能耐。不过别高兴太早……”她话锋一转，将青铜册抛向半空：“既然你的状态到达顶峰，接下来，我们可以公平对决了。”

自身力量得到强化，鱼九发现，观测玄豹灵息，看到的波动体量清晰起来。见她气场全开，现在才认真起来，感觉像变了个人……变了个豹。

难道她前面多次指导，只是为了让自己成为够格的对手？！

四只青铜兽化为虚影，回到青铜册内，与此同时，青铜册化作符箓缠于玄豹双臂，她身形倏忽模糊，下一刻便瞬移至鱼九面前。

见她欲要近身施展体术，鱼九只好将断水刀作为格挡支点，同时召唤双水，变化各种形态格挡。本想寻找缝隙反击，却丝毫没有机会，光是捕捉她的动作残影就非常吃力。

玄豹拳风与腿力皆有青铜阵纹加持，击碎黑水屏障，又有豹尾扫清背后的死角突袭，将弱水毒雾震散。

她速度力度爆发的势如雷霆，鱼九本就肩负伤势，格挡的双臂渐麻，肋下连中三拳，很快被死死锁在杀局中心。

第一次尝到被面对面的绝对力量碾压的滋味，鱼九脊背窜起冰刺寒意。

见到鱼九反抗得艰难，玄豹欺身逼问，爪尖抵住她咽喉冷声质问：“你为何到现在，还不启用归一境的核心能力？再不运用命星异能，我可真要取你性命了？”

鱼九不禁大骇。

命星？这才是她最终的目的？！

虽然现在可以看清玄豹的灵息波动，调取她的命星变得容易，可目前来说，自己只会简单粗暴地把命星掐碎那一招。

被九幽神祇、幽都卫、冥官明晃晃盯着，怎么可能当着他们面，暴露自己的杀戮方式。这不是相当于自爆，把判官戈怒的死案、还有破命人的嫌疑往自己身上引？

而且，玄豹虽然是对手，但与自己无冤无仇，掐碎命星这种事情，万万不行……鱼九额上冒汗，忐忑之间，被她再次击倒在斗台边缘。

“看来是我高估你了，总不能你的归一境中没有命星，只有黑水吧？”

玄豹站在鱼九面前，此时她的眸中，指导鱼九精进驭水术的和善已经褪去，转而泛起幽都卫特有的冷冽审度。她居高临下，将鱼九的肩胛踩出鲜血，声如寒铁。

“我现在一脚就可以踹你下台，或者召青铜兽踩死你……还不用命星搏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