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有九命 第109章 硬破便是

安全踏过不知道第几十块石砖，不知是不是错觉，鬼爪上的磷火好像摇曳了一下，鱼九迅速警惕起来，细瞧脚边有何异样。

从地上的打斗痕迹来看，这里似乎是度朔与“莫六”交手最激烈的一段。

鱼九一边推测他们的走位，一边蹑着脚向前挪步，一步、两步、三步……磷火果然闪烁的频繁起来。

但安全的墓道里，鱼九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气流没有任何扰动，鬼爪也没被毒丝牵扯，怎么会有如此剧烈的反应？

这些地砖看起来每一块都没什么区别，只有贴地渗出的氤氲浊气，最为怪异。

难不成这地下大有玄机？

鱼九抬手将空中漂浮的雾灵鬼爪一拽，像是拿着一盏提灯，擎着它蹲下身来，越靠近地面，磷火果然越发跳跃地急迫。

但盯着地砖半晌也没有发现别的异常，鱼九看着鬼爪变化干瞪眼，心底嘀咕：“你家主人，总不能掉进地底了吧？”

这么想着，鱼九突发奇想，屈起手指敲了敲脚边的地砖，好像把地面当成一扇大门似的。

但敲地声沉闷厚实，怎么也不像别有洞天的样子，束手无策之下，鱼九不禁猛一站起，急得胡乱踩了一脚地砖。

却不曾想，这一脚下去，感觉不对！

双脚仿佛踩着的不是坚硬石砖，而是凝固粘稠的墨汁，正将她整个人粘连在地面动弹不得，想要收脚竟也不能！

紧接着，眼前居然翻天覆地旋转起来！墓道的地面、墙面甚至顶部，都像是重新组构，产生了变形挪移，眼花缭乱之下，鱼九只觉得身体头重脚轻，整个人像是被上下颠倒。

头晕目眩之后，原本凝固如胶的双脚，突然又松快轻飘起来，只是失重感涌来，只来得及发出半声惊呼，身体便已不受控制地向下坠去。

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不清，那些原本熟悉的墓道墙壁、石砖都扭曲成了怪异的形状，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揉碎了再重新拼接。

失重感持续数秒后，双脚突然重重地落在了实地上，巨大的冲击力让她踉跄了几步跌倒在地，脚踝传来一阵酸痛。

“怎么真有机关，还是这种地砖反转的……”

鱼九连忙提起摔落在自己脚边的鬼爪磷火灯，查看来到了怎样的陌生空间，刚一抬头，却看到度朔踉跄着从浓黑里跌出来。

他竟然受伤了，肩头被撕开一道口子，衣袍也并不光洁如新，沾染了灰尘脏污了几块。

鱼九愕然，连忙起身去扶：“度朔！你怎么……”

他却吃力地稳住了身形，强装镇定：“你来了，比我想的要快。”

“……”

这话倒像是主客寒暄，这种情形该说这样轻飘飘的话吗？！

鱼九心里腹诽，嘴上却如实关心：“你这伤怎么回事？痛不痛？仿我阿爷模样的那玩意呢？他伤的你？”

听完一连串直白的关切，度朔眉峰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下意识往后缩了缩肩膀，却因为伤口被牵扯闷哼一声，脸色沉了几分：“问题不大。”

“在墓道牵扯那东西时，意外鞭打到几块地砖，没想到触发了空间挪转机关，一并被倒转在这个地宫，失控之下才大意被它所伤。”

简述之前经历的同时，度朔抬手将留给鱼九那只雾灵鬼爪召回，又指了暗处的方向，将它派去照明。

浓黑被光亮驱散，鱼九只看到，地上一对白骨森森的骷髅头骨十分扎眼。

但再一细瞧，就会发现，那并非真的骷髅头骨，地上的分明是一只巨型蛾子的死尸！只不过，巨蛾双翅的图案竟然是黑白分明且立体的头骨形状。

面对如此诡异之物，鱼九不禁一阵恶寒：“长这么瘆人？这就是鬼蝶？就是它幻化的我阿爷？”

“你掉下来之前，我刚好将它鞭杀。”

度朔垂下眸陈述，隐去了它死前仍是莫六人形、死后才显形为巨蛾的细节。

要是她亲眼瞧着自己鞭杀莫六，纵然是虚假之形，也定会让她感到剜心苦痛吧。

全然没有发现度朔的心思，鱼九只凑近去看那只身亡的巨蛾，仔细看的话，就会发现，整个形体在地面浊气的侵蚀下，正在从双翅边缘开始一点点消失。

从墓道开始，度朔也注意到了那些古怪的浊气，但饶是他也看不穿这浊气究竟是什么东西。

盯着逐渐消失在地上的巨蛾，度朔否认道：“不是鬼蝶。千年来，我就没见过这样大体型的鬼蝶，而且鬼蝶本不该具备幻化形体的能力才对……”

见他仍然坚持经验主义，鱼九疑惑反驳：“那它是什么？或许，也有你没见过的变异鬼蝶呢。毕竟，这可是不知道多少千年的古墓，几千年的时间演进，变异进化什么的，总是有可能的。”

像是一时得不出更精准的回答，度朔只得暂时默认了鱼九的这番言论。

“好了，不管它究竟是什么东西。”

鱼九再次持刀，用刀尖挑起一抹地面浮动的浊气，依然对自己的外来力量没有任何抗击反应，好奇更甚：“我更好奇这些不起眼的浊气，这只鬼蝶的尸体在被这些气……吃掉？吸收？也不对，更像是……”

那些浊气缠绕在蛾尸上的姿态，其实不像腐蚀，倒像是无数透明的触手在拆解拼图，将每一片鳞翅、每一节虫肢都拆解融合。

一时想不到十分合适的形容，鱼九继续看着鬼蝶躯体变化，一个不成形的思路正在脑内呼之欲出。

“更像是，回收。”

度朔抢先回答，鱼九的猜想与他不谋而合，不禁眼睛一亮：“对！回收！就像它催动墓道构造翻转一样，这次是将鬼蝶分解糅合成原始能量，重新输送给墓里的其他机关秘术或者……”

话音未落，脚下突然传来细微震动，好似危险预兆。

度朔将雾鞭无声缠回腕间：“看来，你猜测的不错。”

见状，鱼九也绷紧身子，打起十二分精神，两只眼睛快速转动看向上下左右，随时准备预防再次袭来的异动。

新的巨型骷髅鬼蝶？还是新的墓道空间挪转重组？

两人同时转向震源，正前方的墓墙突然凸起裂痕，墙皮簌簌剥落。

似是有什么东西，竟要破墙当面而来！

现在所处的空间，不比之前墓道空旷，难以施展长鞭的横扫之势，度朔立刻转动手腕，三尺雾鞭凝缩转化为凛冽雾枪，食指轻扣扳机，准备给随时而来的目标一记雾弹。

"轰——！"

石壁爆裂的瞬间，扑面而来的竟是熟悉的冰寒之气，还有几道崩裂的尖锐冰棱，与度朔鱼九擦肤而过，在后方钉出深达寸许的孔洞。

“你们可让老娘好找！”

冰夷正擎着冰骨长枪，单脚踏在断墙之上，立在她不知道破开的第几个硕大窟窿正中，对着眼前独处一室的度朔和鱼九咬牙切齿。

她枪尖一挑，将挡路的碎石击碎，言语也像淬着冰渣：“不过晚你们半步入墓，竟被传送到偏僻之道？！这破墓九曲十八弯的，真是颇费本神气力！”

看到度朔持枪相对，她怒极反笑：“怎么？是想给我来一枪狠的？好继续过你们的单独小世界不成？”

她翡眸一凝，目光扫过度朔肩上的伤口，巴不得撒上三斤盐，继而又冷笑讽他：“哟！堂堂幽冥守关的神祇，竟会被区区彼界古墓所伤！莫不是——”

冰夷将枪尖故意在度朔伤口前虚晃一条弧线，泛起寒霜之气：“这些年桃树底睡觉、黄泉边遛弯，连神器都使不利索了？”

鱼九听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来者虽说不是古墓里的诡秘妖邪，但龙神冰夷这一通嘴皮子功夫，简直比墓里的机关更让人头疼。

转头瞥向度朔，只见他并没被激出恼意，反而眼中闪过一丝玩味。

度朔放下雾枪，捕捉到冰夷言语中的细节，问道：“按你所说，这墓道九曲十八弯，在我们探查之下，这墓道还有着挪转变化机关，你却这么快就找到我们？你之前说你认识界主，难不成连这古墓的任意细节都烂熟于心？”

他眸色微沉，心中暗忖：彼界中，冰夷有如空降现身，蓦然出现在陵山之前纠缠鱼九，两相联想，度朔便越发觉得她执着于鱼九，其中必定有什么蹊跷。

冰夷冷哼一声，避开鱼九不谈：“这古墓我倒不熟，但机关又如何？我一杆长枪在手，硬破便是！”

她遮了半张脸的黑龙覆面上，幽绿龙眼盯了鱼九一瞬，很快便移开视线。

鱼九知道这两位神祇不对付，但眼下的重点是尽快进入古墓终点，她上前一步，挡在二神之间，语气缓和好言相商：“二位神，咱们既然好不容易汇合，还是一起探墓早出彼界，先少些争论保存体力灵力，你们说是不是呀。”

“哼！走吧！”

听罢，冰夷便不再呛言冷语，轻哼一声过后收起长枪，像是知道方位似的，回转身姿迈开步伐。

鱼九向度朔眨了眨眼，默默传音：“好啦，起码她给我们开了新道，先走着看下一步吧。”

度朔便收起枪，简单应她：“走吧。”

朝他会心抿嘴一弯，鱼九跨过前方的断壁，跟上冰夷好奇发问：“女神姐姐，九曲十八弯是真的吗？你来找我们的路上，就这样硬破十几条墓道吗？真厉害！”

冰夷走在前方，坦然回答：“当然是夸张比喻。”

“那你有没有遇见过人头骷髅的大蛾子？或是幻形伪装的秘术？”

“那些东西，不足为惧。”

“那墓道中的浊气，女神姐姐你怎么看？”

“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