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樊如音起的相对较早,洗漱完,赶上徐林做早饭。
厨房掩着门,她站在门外,看里头的男人忙忙碌碌。
他穿着灰色卫衣灰色运动裤,看着像是一套,袖子挽了几圈堆在小臂中间,露出一截劲瘦的手臂,一手拿着锅小幅度旋转,一手拿着勺时不时从旁边的碗里舀点浆液倒进去。
徐林做得认真,并没有注意到有人在看他,直到侧身拿杯子喝水,才看到门外的人。
他愣了一下,可能是没想到她会起来这么早,隔了几秒反应过来,水也不拿了,径直走向门口,似乎要帮她开门。
“……你……起来了?”
“你在做什么?”她点了下头,目光从他脸上移到锅里,“摊饼么?”
“嗯,韭菜饼。” 徐林回到燃气灶前,单手拎锅,往上一抛,轻轻松松给韭菜饼翻了个面,突然想到什么,又问,“你喜欢吃吗?或者……想吃其他的?”
“还可以。”樊如音说完,也没出去,就在厨房拿碗给自己接了温水,顺手还把徐林的杯子放到他触手可及的地方。
她喝了几口水,站在旁边看他,他的手非常有型,手指修长而整洁,骨节分明,指甲泛着月光般的健康光泽,手背线条优美,隐约的青筋勾勒出完美的曲线。
想到这样一双手昨晚扶在她的腰间,还有那个突如其来的拥抱,紧紧地箍着她,莫名有几分头晕目眩。
樊如音静静看了一会,别开脸,随意起了个话头。
“做饭难吗?”
徐林将摊好的韭菜饼倒在一旁的碟子里,又开始下一个,一边忙活一边回答。
“我觉得不难。”
“不觉得麻烦吗?就一顿饭而已,做饭三小时,吃饭十分钟,吃完还要花时间收拾。”樊如音追问。
“生活嘛,有人花三分钟泡面,有人花三小时煲汤,好好吃饭也算好好生活吧。”
樊如音沉默了,没接茬,略站了站,就放下碗出去了。她没有闲着,依次给家里的几瓶花换水。
留下厨房的人惴惴不安,猜测是不是哪句话说的不对。
——
没多久,徐林端着碗筷出来。
两人在桌边坐下,各自吃饭。
普通的摊饼,面糊里加鸡蛋,掺少许韭菜,口感松软,味道也不冲,很香,而且不油,不像外面加了多多的油,摊饼变成了油煎,吃起来又硬又闷。
樊如音吃完一个竟觉得意犹未尽,韭菜饼配着冬瓜豆芽汤,喝上一口,味道意外的鲜,跟她日常的面包牛奶、酸奶麦片比起来,这顿热乎乎的早餐很不错了。
吃完后,樊如音给出好评:“你做饭很好吃。”
“只是摊个饼。 ”徐林笑了笑,起身收捡碗碟,要去厨房洗碗。
“我来洗吧。”樊如音站起来说,“你做了饭。”
“没事,闲着也是闲着。”
徐林手上动作不停,利落地摞好,抱着就走,留给樊如音一个倔强的背影。
——
下午三点,樊如音窝在沙发上看书,徐林坐在餐桌旁,打开电脑处理手上的工作。
他背对着客厅,却下意识去寻樊如音的身影,她倚靠在沙发里,左腿自然地伸长,右腿屈膝踩在沙发上,拿书的右手支在右膝上,他在反光的屏幕里瞥见她的脸,平静淡漠,没什么表情。
徐林捏捏眉心,点了点鼠标,自动暗下去的屏幕重新亮起来,拿过一旁的文件摊开,准备继续未完成的工作。
然而,坚持了几分钟又停下来。
资料上的字密密麻麻,他什么也看不进去。
焦躁,失落,还有隐隐的懊恼。
樊如音的平静淡定,仿佛昨晚那些亲近的话语,旖旎的触碰都是他的错觉。
——
徐林精神恍惚地度过了两天。
27号晚上,他在厨房切菜,切的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下意识落在水槽边洗菜的樊如音身上,脑子里杂乱纷纷,多次欲言又止。
眼睛换了方向,手却没停,一不注意,菜刀划到手指,鲜血立刻涌出,很快团成一个血珠。
樊如音听到菜刀放下的声音,转头,却看到徐林冒血的左手,当事人像是无知无觉,一脸心事重重地看着她。
血珠逐渐扩大,她蹙眉,转身在置物架抽了几张纸巾过来捂住他的手指。
徐林愣了下,低头看到细白干净的手指,隔着纸巾捏着他的食指,有些痛,又有些灼热的快感,他后背绷紧,慌乱了两天的心,此刻稍稍停息。
“捂好,等我一下。”
樊如音转身出去,没一会又回来了,手上拿着棉签,碘伏和创口贴。
徐林将沾血的纸扔进垃圾桶,举着手微不可查地往樊如音的方向送了送。
没有挤压的手指,又冒出血珠,她抽了干净的纸巾轻轻吸走鲜血,又用棉签蘸了碘伏在伤口周围擦拭血迹,然后快速撕开创口贴要往上贴。
她低着头,动作轻柔,手法娴熟,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徐林盯着她乌黑的发顶略微失神。
弄好后,樊如音退开来,“好了。”
说完,抬起头,松了口气,又状似不经意道,“这样好看的手,可别再受伤了。”
徐林在她眼神里看到了淡淡的怜惜,晃了晃神,心尖发痒,“好。”
樊如音自觉接手了后续的做饭工程,她虽然很享受徐林的付出,况且,他做的东西很好吃,但她还没变态到要伤患伺候。
她做饭一般,中规中矩,能吃,原本徐林要做的大菜,全被她改成了家常小菜。
饭后,徐林要洗碗,被樊如音干脆地拒绝了,像昨天早上他拒绝她一样,抱着碗头也不回。
徐林有些无奈,不知是该道谢还是该告诉她,这样的小伤口算不得什么。
——
晚上,两人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播放的是综艺节目,里面的段子并不是多好笑,嘉宾们却很配合,笑得嘻嘻哈哈,他们沉默着,一次也没笑过,画面着实有几分诡异。
樊如音揭开脸上的面膜,轻轻按摩,帮助脸部吸收,又交错着将手掌沾染的精华抹到手背。
突然,她瞥了一眼徐林的手,回房间拿了一支新的护手霜。
“手给我。”
徐林的余光一直关注着樊如音,有些猜测,挪近距离,听话地伸出双手。
果然,樊如音打开护手霜,挤了两团在掌心,搓了搓才往他手上抹。
“榕城的冬天,气候阴冷干燥,你又天天碰水,稍微吹点风,手就会起皮皲裂。”
她嘴上说着,手上也没停,他的手掌手背,指尖指缝一处没放过,全被抹得溜光水滑。
“嗯。”
徐林糙惯了,又长期生活在温暖的阳城,还真没有涂护手霜的意识,想来是晚上处理伤口被樊如音发现了。嗯,可能还遭了点嫌弃。
“以后要记得涂。”
“好。”徐林应下来。
抹完,樊如音捧着他的手,多看了几眼,才细细叮嘱,声音温柔,眼睛发亮。
她好像很钟情他的手?
之前的怜惜,现在的爱不释手,还夸它们这样好看。
一瞬间,他好像也觉得这双手还不错,心中默默将它们提到了重点爱护的位置。
护手霜慢慢浸入皮肤,有轻微的刺痛感,味道也慢慢散开,徐林嗅了嗅,像是清香的橘子味,指缝的粘腻湿滑仿佛渗透到心里,也跟着粘腻起来。
喜悦的,沸腾的,咕嘟咕嘟冒着小泡。
——
临睡前,他们并排躺在床上,没有刻意的隔出距离,也没有挨得很近。
徐林思忖许久,鼓起勇气,侧身在樊如音脸上快速亲了一下,然后又快速地躺回去闭眼装睡。
被偷袭的樊如音有些懵,想了想,支起上半身趴着看罪魁祸首。
徐林察觉到她的注视,越发紧张,胸口闷响,那里的东西不顾理智地乱跳。
他耳朵泛红,身上冒起密密麻麻的热意,但仍强撑着保持平静,牙齿咬着舌尖,嘴唇抿了又抿。
樊如音把他掩耳盗铃的反应看在眼里,只觉得好笑。
片刻后,她嘴角一弯,轻飘飘吐出一句话。
“你在学我吗?” 樊如音舔了下嘴唇,低低地笑:“还记得后面那句话吧?”
徐林整个人都红了,脊背绷起来,颤颤巍巍睁开眼睛。
这两天,他一直在复盘那晚上的情节,想找出樊如音忽然对他冷淡下来的原因,所以,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事,甚至细微的表情变化,他都记得。
她说的是“如果你不拒绝,我要继续了。”
樊如音眼里笑意涤荡,不再给他缓和的时间,压下身体,乌黑的长发在空中荡了荡,才落到他的身上,如那晚一般,她先碰了碰他的脸颊。
然后,不顾男人烫人的温度,稍重的呼吸,以及僵硬的身体,亲了又亲,反复琢磨,最后才来到他的唇角。
这个距离已经很近,彼此呼吸交融,暧昧非常。
徐林紧紧抿着唇,呼吸加重,心跳也越来越剧烈,视线无处可逃,被迫看樊如音亲他的唇角,柔软的身体压在他身上。
大脑“轰”的一声,像是爆炸了。
从未与谁有过这样的亲密,血液在全身乱窜,他晕乎乎地想,原来榕城的冬天也这样热。
他抑制住想要沉沦下去的情绪,嘴唇微张,“等一下。”
声音很轻,樊如音仿若没听到,徐林捏了捏她的手,又说,“如音,等一下。”
樊如音顿了一下,看向他,徐林舍不得拒绝她,软和了语气,“好不好?”
徐林太紧张了,他怕自己会没出息地晕过去,所以暂时叫停。
这一切都超出他的想象,也超出他目前的承受范围。